《我真的不需要随身老爷爷》再问紫砂

3、闲云野鹤

　　“罗清！”

　　红豆欢呼一声就朝那人扑过去，她轻巧的身姿就像一阵风，在黑衣战士愣神间钻进他的怀里。

　　这是她的第一位队员，也是相识最久的朋友。

　　红豆沉浸在故友相见的喜悦中，被她抱住的人却依旧挺直身板，纹丝不动。惊讶抬头，却见罗清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红豆看不懂他眼神里翻涌着什么。

　　“罗清？”

　　轻声呼唤，罗清终于回过神，他按着红豆的肩膀，轻轻推开她。

　　他一定是在怪我，说不定在恨我。红豆突然明白过来，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只吐出一句，“对不起。”

　　罗清的神色没有变化，他依旧盯着少女的脸，半晌才移开目光，朝缩在一旁的刘波点点头。

　　红豆突然手足无措，还不等她再说什么，身后的刘波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轻轻拉了一下少女的草裙。叶片被撕下一条，露出白皙的皮肤。

　　罗清皱着眉，看着形容狼狈的两人，“不要胡闹，快回家吧。”

　　他的语气像是在应付一个陌生的调皮少女，红豆鼻子一酸，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

　　“哎哎，走错啦！”

　　刘波着急地将她拉到侧门口，红豆看着洞开的正门没有反对，第一次迈进了阴暗的侧门。

　　神灵在修建祁安城时肯定很不用心，整个城墙像个放大的方块，高和宽大概有百米，也不分什么上窄下宽，简单粗糙的墙壁守护着全城几千万人。

　　红豆走在门洞中，虽然每隔十几米安装有壁灯，整条通道依旧显得昏暗。影子不断拉长又缩短，城内的吵嚷声渐渐变大。

　　城内和城外就是两个世界，城外战场铺陈寸草不生，城内层层叠叠跟个蛋糕一样，总共分了三层，最外层又被称为贫民窟，也就是刘波口中下等人住的地方。这里除了城门口百米范围内干干净净，到处都是用木头或者一块破布搭起来的“屋子”，简陋的居所密密麻麻地摊开了无数人平凡又辛苦的生活。

　　按照刘波所说的，这地方在七年前曾遭受魔兽入侵的破坏，如今里面熙熙攘攘，又恢复了人气。

　　城门正对着一条上百米宽的坡道，叫做“朝圣之路”。

　　朝圣之路长而缓，路面莹白，两边还树立着雕刻了花纹的栏杆。它直直地通往最上层，顺着坡道看上去，能依稀看见高耸的灯塔和各样华丽的府邸。

　　就像真的通往神明的国度一样。

　　红豆的目光仿佛穿过泛黄的时光，她隐约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那个院子隐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它总是冷冰冰的，蔷薇花开得茂盛，火红色的一团团，就像剧烈燃烧的火焰。母亲偏爱蔷薇，她将花种满了院子的每个角落，墙上爬满之后就立起架子，架子上也被爬满，就将架子升高。红豆记不清那期待花开的时光，只记得它随着火焰升空时，那种惨烈又极致的美。所以，后来的她将蔷薇花做为红缨的标志。

　　夕阳余光洒满了朝圣之路，记忆沿着时光逆行，她看见自己和伙伴在这条洁白的路上走过许多许多次。他们就是圣殿的活招牌，为了让民众瞻仰祁安城的英雄，他们乘坐由高大魔兽拉着的敞篷马车，风风光光地回城，有些热情的民众还会朝马车里扔些新鲜的瓜果。

　　静静伫立在原地，她看见往日不曾注意到的背影。

　　大家都穿着同样的黑衣，只有那个人把一身为战斗设计的衣服，穿的优雅端庄。罗清没有看周围热热闹闹的人，他只是侧头看着那个缩在车厢里睡觉的女孩子，偶尔为她挡住围观民众掷来的瓜果。

　　如今朝圣之路空无一人，雪白的长街冷冷清清，路边没有围观的民众，大家都在疲于经营琐碎的生活。

　　红豆不忍再看，她准备跟着刘波去卖掉自己。

　　刘波的表情欲言又止，他忐忑地带着红豆绕过一家家简陋的房舍，绕得红豆脑袋更痛了。

　　“到底在哪？你认路吗？”

　　刘波不服气，“我在这住了三十几年，当然认路！咳咳，我的意思是，您，你真的要给自己卖了？咱城里可不兴杀人。”

　　“少废话了，走快点。”

　　红豆忍着烦乱的思绪催促刘波，她或许也抱着出口气的想法，打击人贩子还是得身体力行。

　　余晖散尽，下城区亮起颜色各异的灯光，随着饭香传来的，是大嗓门的年轻父母呼唤自己孩子归家的声音。两人穿过半个下城，将人生百态尽收眼底，房舍从简陋到精致，人的面貌从蜡黄到红润，随着脚步，人们脸上开始出现笑容。

　　刘波敲响了一个紧闭的木门。木门上挂着一块精致的牌匾——闲云野鹤，整个门面刷着金漆，宅院是用色泽灰白的方石垒砌。外墙不打眼的角落，有人偷偷贴了小广告。

　　红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看了两遍，牌匾上依旧题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字，闲云野鹤。

　　是鹤立鸡群的鹤？这样“精致”的房屋在中城区或许不值一提，但在这熙熙攘攘的下城区称得上是几辈人的梦想了。红豆之前不曾仔细瞧过下城区，这里太乱了，各种管道横七竖八地交织在众人头顶，每个角落都带着浓厚的人气。几千万人浓缩在这个昏暗吵嚷的世界，而与他们平分这座城的，是中、上城区的区区上百万人，其中一半人是城防军一半人是官员亲属。

　　亲身走在这里才能感受到生命力，压缩的生命力。孩童也能手拿利刃，女人也能管理一方帮派，买卖人口在这里更是屡见不鲜。若红豆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根本穿不过这半个下城区。

　　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内的人并未开灯，他顶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在门缝中打量二人。

　　门内人嗓音沙哑，他看着一身草裙的红豆面露警惕，“有事？”

　　刘波带着笑迎上去，“九哥，真是对不住这个点来打扰您，您看这个小姑娘怎么样？”

　　刘波让出空间，招呼红豆走上前，肌肤莹白的少女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不落美色，乌蓝的瞳膜反映着灯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就像夜晚的星空。

　　被称作九哥的人端详好一会才打开门，他眼里带着惊艳，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满意地朝刘波摆摆手，“这人先放我这，赶明儿把钱给你。”

　　刘波面露难色，红豆很不满意，“你先把钱给他。”

　　九哥似笑非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上赶着给人卖的，你知道他把你送这来是要干什么吗？”

　　红豆眨眨清澈的大眼睛，“不知道哦，但是我答应要给他引路的钱了。你先把钱给他，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刘波在一旁尴尬挠头，这个一身狼狈的男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两人身边，他想说，这个钱他不要了不行嘛。防止小姑奶奶生气，他半句话都不多说，仰头看着头顶生锈的管道。

　　拉扯半天，红豆终于把自己卖了个好价。她从钱袋子里摸出一把银币，然后将沉甸甸的袋子塞进刘波怀里。

　　“你可以走了。”

　　刘波拿着钱袋子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多钱够他升级一整套装备了。忧虑重重地看了一眼九哥，他朝两人告别后消失在某个阴暗小巷。

　　九哥被刘波临行前一眼看得有些头皮发麻，顾不上吃晚饭，他打算现在就把这个奇怪的小姑娘脱手。

　　“跟我来。”

　　九哥走在前面，他保持着余光能观察到红豆的角度，不敢对这个到处瞧瞧看看的少女掉以轻心。

　　手里抛着几枚银币，上面的花纹是从建城之初就不曾改变过的太阳纹，正反两面一边是祁、一边是安。祁和安众所周知是代表里圣殿和城主府，唯独太阳纹，被绝大多数认可的说法是代表了建城的那位神灵。

　　红豆鼻子动了动，她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穿过狭长的巷子，一道宽敞明亮的街道出现了，这个街道画风与下城区完全不同，这里往来叫卖的人都穿着体面，角落也不见随手扔的垃圾。这里是有秩序的。

　　红豆跑到长街最明亮的一家店面，熟悉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来，头顶两米处挂着黄色的灯牌——李师傅秘制烧鸟。

　　九哥盯住了自己重金买下的少女，他见着姑娘将一把银币拍到柜台上，声音洪亮地来了句，“来一份王师傅拿手的烧鸟！”

　　九哥：？

　　听见一句王师傅，体型壮硕的掌柜的马上来了精神，“唉！马上来！”

　　九哥不解，“他不是李师傅？”

　　“李师傅是他干爹，”红豆仿佛对胖大厨很是熟稔，“看来他已经开了自己的店。”

　　九哥是个心狠手辣的真男人，他虽对此感到疑惑，也没打算追问一个小吃店的店名来源。一路带着红豆往城内走去，这丫头嘴巴就没停过，闻着身后传来的香气，九哥后悔自己没吃完饭再来交货。

　　下城区的地形复杂在它环城一圈的宽度上，要是沿着一个方向直直地往中心走，只要有保护好自己的实力，就不必担心迷路。

　　红豆跟着九哥来到他们的目的地，一家更华丽的闲云野鹤。红豆对此已经无力吐槽了，就像那个狗作者，给自己起个笔名叫野鹤先生，写的全是队员ooc狗血同人。

　　想到这，红豆狐疑地看着精致的牌匾，这上面的字还真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