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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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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滴冰凉的水珠从毛茸茸的叶尖坠落，啪嗒，打在少女右眼框上，将睫毛打湿之后，从眼角流出。
一双乌蓝色的眼眸睁开，细碎的阳光照亮了晴空。
红豆扭头打量周围，不是陌生的天花板，这次甚至连天花板都没有。
拧着眉，她回忆自己刚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在城主府庆祝了一番，然后...后面发生的事就像被人撕掉了一般，断层明显，而且越是回忆，记忆越是模糊，脑袋里有跟弦被绷紧，随着红豆的思考不断拉扯神经。
难道是又梦游了。
放弃思考，起身打量周围，一丝凉风擦过，红豆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穿衣服，想到自己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到这里，她觉得不如就地死了蒜了。
红豆抱着身体蹲下，伸出一只手搭在草叶上。带着绒毛的草叶自动生长，为她编织出一件还算合身的草裙。草叶的边缘锋利，绒毛擦着纤细的脖颈，她扯了扯领口，忍着不去抓挠。
有衣蔽体，红豆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压下一脑袋创飞所有人的想法，这才发觉自己迷路了。
“罗清！洛玦！你们在哪？”
喊了几遍，周围依旧只有草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无人回应。红豆突然产生了自己被世界抛弃的荒谬想法。
“糟糕，”红豆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次又梦游到了哪里。”
单手触摸地面，一股无形的波动传出去，沿着草茎和树木根须蔓延，红豆脑海中浮现自己所在位置十几公里内的地形。
但是还不够，周围景象相差不多，她根本弄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祁安城附近。
波动向远方延伸，红豆发现了一个人，他脚步拖沓，好像是受伤了。
“就是你了。”
确定好方向，红豆全速奔跑，一道道叶片划破裸露的肌肤，血痕刚一出现就快速愈合。不死之身可不是白叫的。
方向出现了偏差，那个跛脚男人好像在寻找什么，他在围着某个区域转圈子。红豆沿着那人气息追踪，沿途看到地面上有滴落的鲜血。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出门在外也不知道隐藏痕迹，太不把性命当回事了。”
很快，一个穿着有些邋遢的男人出现在红豆的视野里，他着实有些不修边幅了，头发打结，脸上也蒙着一层灰，拖着一条断腿走得飞快，腿上绑着一把匕首，腰后挎着一只磨损严重的腰包。
“喂！”
红豆带起一阵风，在跛脚男回头的刹那将他身上有些破烂的衣裳吹地哗哗作响。
“请问，你知道祁安城怎么走吗？”
跛脚男人抬手挡了挡迎面刮来的草叶，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悄悄打量红豆，他的眼神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只见这穿着异类的小姑娘个子不高，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是罕见的乌蓝色，漆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健康的光泽，发梢却有些参差不齐。
跛脚男人难以根据她的外形判断来路，他推测红豆可能来自某个贫穷的野外集聚地，来投奔祁安城。
压下异样的神色，跛脚男人热情地招呼红豆，“小姑娘，你是迷路了吗？你的父母呢？”
红豆挑着眉看着跛脚男人，“你不认识我这张脸？”
跛脚男人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你这张脸很有名吗？”
看这人的确不认识自己，红豆也不多解释，“带我去祁安城，我给你报偿。不会亏待你的。”
跛脚男人对此保持怀疑态度，他上下打量红豆，“这位穿草裙的小姑娘，你能给我什么？”
红豆嘴角抽动，“这只是个意外。实在不行，你可以把我卖了换钱。”
“？”
跛脚男人很是无语，就刚刚那架势，要是这小姑娘不自己停下，他能被创飞出去二里地。
“你这样的在祁安城的确很值钱，但我也得有命花啊。”
红豆挤眉弄眼，“你只管去卖，我保证你能拿到钱。”
跛脚男人觉得明白了她的打算，这是个无本万利的买卖。他选择遵从内心的声音，带着红豆朝某个方向前进。他脚程在常人中还算快，但对于红豆来说就有些慢了。
红豆也不催促，她神情悠闲，还能闲聊，“你一个普通人怎么敢独自来野外？”
跛脚男人侧头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这又不是七年前，附近魔兽都死光了，现在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红豆步伐停顿了下，“魔兽死光了？谁干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祁安城的大英雄血屠啊。”
男人用怪异的语调向红豆解释，“她杀了兽王，引起魔兽暴动，那群畜生疯了一样进攻祁安城，大战持续了好几个月。附近魔兽早就死的死逃的逃。所以就算是我这种瘸了腿的普通人，也敢出城打猎赚钱。”
“七年前？”红豆迷茫了，“血屠杀了兽王？我怎么不知道？”
跛脚男人笑一声，“你？你七年前不一定在哪吃奶呢。”
“......”红豆实在忍无可忍，“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跛脚男人破罐子破摔，“俺们下等人说话就是这样，你要是想听好的，回城去找个导游呗。”
红豆觉得一定是自己睡蒙了，这一觉起来，整个世界都变得好陌生。
“喂，你再跟我说说，七年前发生了什么，血屠还有红缨小队的人后来怎么了。”
跛脚男人维持着奔跑的速度，本来一个普通人的体力就不高，身后那个神色悠闲的小姑娘还不停地问问问。
“你能安静会吗？我又不是导游！”
跛脚男人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他们这些世界异化后出生的人，虽然在身体素质上已经大幅超出了上个纪元的人，但在觉醒者和进化者面前，还是不太够看。
魔兽与人类不同，他们在上个纪元末期，也就是世界异化初期就开始进化，一度将人类赶到地下去苟活。五百年后的今天，人类虽然转移到地面生活，却只能龟缩在一座座城里。
如今这边山清水秀，什么奇怪的东西都不见了，一路上也没闻到高阶魔兽身上的血腥气，若是放到世界异化前，这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风景区。
红豆老实跟在跛脚男人身后，不再开口，二人继续赶路，一直到月亮升起。
月华如水流淌在指尖，红豆觉得自己的确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夜色。
跛脚男人速度越来越慢，他几乎是拖着腿在赶路，“呼....呼.....休息、休息一晚，明天再、再出发。”
见他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了，红豆也没有强求。
跛脚男人趴在地上摸索着，扒开遮挡的树枝，一道洞口出现了。洞口建在一处缓坡上，倾斜着向下。
红豆一眼看出来这是个魔鼠的洞，简称耗子洞。
“就住这里？”
跛脚男人连滚带爬钻进去，这是个朝体型巨大化发展的魔鼠的洞穴，洞口只有一米半，内里却别有洞天，洞内四通八达，站在洞口能感受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风，风里送来有些难闻的土腥味。
“你要是不怕蚊子，就待在外面吧。”
洞里传来跛脚男人的呼唤声。
只在原地停了一小会儿，一撮蚊子开着轰炸机就过来了。红豆认命地钻进去，随手拉下树枝做遮挡。里面对于她现在的身高来说还算宽敞，不知为什么，睡一觉个子还能变矮。
跛脚男人从身后的腰包里掏出一个便携照明道具，细长的筒状物既方便收纳也便于持握。
红豆认出这个道具是圣殿早期的产物，里面密封着细小的萤光虫，只要定期注入营养液就能维持活性，使用时用力一摇就能发光。它应该被淘汰好几年，不，现在是十几年了。
总之是过时的老物件，看跛脚男的穿着，应该生活不算阔绰，手里的道具也就一把寒光凛然的匕首看得过去。
跛脚男人摊在地上甩了甩手中的照明道具，里面有幽幽的光亮起，不算明亮，只能隐约照亮自己身边半米多范围。
红豆找了一处铺着干草的空地，她抱着膝盖靠在墙壁上，身后的土洞并不坚硬，反倒带着微凉的舒适感。
“喂，有吃的吗？”
跛脚男人在洞的另一边，“我不叫喂，你可以叫我刘波，也可以跟别人一样叫我刘跛子。”
他手在腰包里摸索，随后拿出一个布包裹的东西，珍而重之地分成两份，又从包里拿出两根营养液。
“接住喽！”
红豆抓住朝自己扔来的东西，一张还算干净的布包裹着半斤肉干，肉干黑漆漆的，上面还带着盐巴。
随着肉干一块扔过来的，还有两管劣质营养液，里面装着黄绿色的液体，从流动状态来看，好像还兑了水。
没有嫌弃，红豆也是饿坏了，她将肉干塞进嘴里，就着稀薄的营养液送服。
啧，这营养液的味道也太奇怪了，又咸又甜。
勉强果腹，红豆看着洞口流淌进来的月光，心里还是在意白天跛脚男刘波说的话。
她这一觉睡了七年，梦游期间还杀掉一只兽王，狗作者的狗血小说都不敢开这种脑洞。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魔兽攻城，红缨小队必定冲在最前线，虽然没有她这个队长，其他人的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但红豆还是担忧，从她一路走来观察到的魔兽密度来看，七年前那场战斗必定相当惨烈，就算是她还在，也不一定能守得住。
引发魔兽暴乱的帽子哐地砸在了头上，真是给了红豆一个早安惊喜。
“明日愁来明日愁，事已至此，先休息吧。”
耗子洞里空气带着令人不适的腥味，不知通往何方的隧道里偶尔传来细小的叫声，像是小老鼠。
红豆想到自己住耗子洞就有些膈应，她本想闭目养神，却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窸窸窣窣，红豆赤裸的脚面上有什么东西爬过。
“嗯？”
迷茫地睁开眼，红豆乌蓝的眼睛在黑暗中隐隐发亮，她看出地上的杂草边缘有翻过的痕迹。顺着微弱的爪印，一只白毛小老鼠瞪着血红的大眼睛出现在红豆眼前。
不，不是一只。
红豆脖颈僵硬地转头，发现自己四周都是眼里放光的小老鼠。
如果是大型魔兽，红豆一拳一个不带眨眼的，唯独这种小东西，她怕得很。
被密密麻麻的红眼睛围绕着，红豆想起祁安城曾闹过的一场鼠灾，黑色、灰色各种毛色的小老鼠从下水道、家具地下钻出来，它们会爬到夜间安睡之人的脸上，邪恶的啮齿类魔兽将人啃得面目全非。祁安城的夜晚常有惊恐的尖叫声，作为红缨的队长，红豆只能硬着头皮上场，之后过了好几年，她做噩梦都在抓老鼠。
“要遭。”
红豆遍体生寒，这种规模的鼠群已经成了气候，祁安城的噩梦就要苏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