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恨嫁女今天又失败了》长辞白雾

10、骗子

　　苏挽月不可置信地抬头，正对上谢无咎幽深的眼眸。
　　他修长的手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少女腕骨纤细得惊人，仿佛稍用力就会折断——
　　少女吃紧，一下子想抽回手去，但是没想到谢公子直接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腕很细很细，和他所想的一样。
　　他忽然有些遗憾，甚至隐隐生出几分不该有的怜惜。可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过是这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又能改变什么？
　　“那位林公子托我盯着你。”他开口，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字字清晰，“我问他报酬是什么，这次他说——”
　　他顿了顿，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报酬是你。”
　　苏挽月浑身血液骤然凝固，寒意从脊背窜上，如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她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骗人！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你一次次出现，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发烫，却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
　　风掠过，掀起她脸上的面纱一角，露出斑驳狰狞的肌肤。谢无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厌恶，没有怜悯，只是平静地看着。
　　他垂眸从袖口拿出他口中的解药。
　　“吃了它。”
　　他突然托起一粒朱砂色药丸，指尖在暮色中泛着玉色冷光，“皇商重诺，童叟无欺。”
　　苏挽月盯着那粒药丸，鼻尖酸涩，眼泪终究还是滚落下来。她抬手接过，指尖微颤，仰头咽下。药丸苦涩，带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滑入喉咙时，她竟觉得莫名安心。
　　“好爱哭。”谢无咎忽然轻笑一声，眼尾微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漾起一丝极浅的笑意，连带着唇角也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梨涡。
　　苏挽月怔了怔，随即低头，闷声道：“……谢谢。”
　　此时此刻，在没人的苏府侧厅，窗外花落无尽。苏挽月却突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好像心思也随落花而去，飘到哪里尚未可知，但是她被风带着，往前吹。
　　“我明日……要去见叶家公子。”她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所以，你的‘报酬’恐怕要落空了。”
　　谢无咎眉梢微挑，折扇“唰”地展开，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我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
　　“你！”苏挽月看到谢无咎欠欠的扯出一抹笑意，但是还是极好看的，就比那谪仙顾二公子……略逊一筹吧。苏挽月心里陡然冒出这么一个声音，把自己都吓一跳。
　　他忽然凑近，折扇抵在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你找个好夫婿嫁了吧，林公子的计划会牵连甚广……但我尽量不让你卷进来。”
　　苏挽月指尖一颤：“林沉舟……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他想做什么？”
　　——她还是问出来了。
　　让她彻底忘记他，还是有些难，尽管她早就放下原本少女那份纯洁无暇的爱意了，但是习惯还是会脱口而出，很难改掉。
　　“还有你们怎么认识的？”谢无咎看到垂头的少女眼睛亮亮的。
　　谢无咎眸光微暗，扇骨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顾客的信息是保密的。”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毕竟，我也在与虎谋皮。”
　　他的语气依旧轻佻，可苏挽月却莫名听出一丝疲惫。
　　她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眼神坚定：“谢无咎，你替我转告他——上次我父亲替他善后，我没有计较；他逃婚，我也没有计较。但若他的谋划牵连苏家，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谢无咎静静看着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良久，他忽然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知道了。”他低声道，“不过……你还是别考虑叶氏了。”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收回手，转身朝外走去。衣袖翻飞间，苏挽月隐约看到他袖口内衬上暗绣的血色纹路，像是一道未愈的旧伤。
　　苏挽月回了正厅，苏砚走到女儿身边，“解药吃了吗？”
　　“嗯。”
　　“父亲，谢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砚沉默，他本来不想让女儿和朝堂的人有什么交际，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得不有交集了。
　　“他一人可抵得上一万户商户，现在国库一大半都掌握在这家伙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本事，可以让皇帝直接任命他……”
　　“所以，不管怎样，父亲不希望你和他走的太近。”
　　苏挽月看向父亲担忧的眼神，她用力点点头，“女儿不会再任性了，明日叶公子是要来府上吗？”
　　“明日你去叶府，叶夫人想看看你。”苏大人说着，“女儿知晓了。”苏挽月知道，父亲选叶府，也有叶夫人的原因在。母亲还没有去世，和叶夫人较为交好。
　　韩府
　　韩府书房内，熏香袅袅，却掩不住空气中的剑拔弩张。
　　韩落沉端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神色淡然。而她的父亲——韩烈，正背对着她，负手立于窗前，背影如山岳般沉重。
　　“父亲，为何不让我去见太子？”她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韩烈猛地转身，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韩家就你一个女儿！你不思入宫固宠，整日惦记那不过一面之缘的太子，成何体统？！”
　　韩落沉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父亲和哥哥……真是截然相反。”
　　你！”韩烈怒极，却又强压怒火，沉声道，“你兄长虽为将军，却在权利上优柔寡断，难成大器！而你——韩家唯有你最像为父！太子之位并非铁板一块，但帝王永远是帝王！你明白吗？！”
　　韩落沉静默片刻，忽然起身，缓缓跪地，姿态恭顺，眼底却一片冷寂。
　　“女儿明白了。”她轻声道，“父亲既已决断，女儿自当遵从。”
　　韩烈神色稍霁，伸手扶她起来：“这才像话。如今京城的名门贵女中，未嫁的除了你，便只有那毁了容貌的苏家嫡女。你可千万别步她的后尘。”
　　韩落沉唇角微扬，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苏小姐……女儿倒是未曾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