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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分歧路线:★骄阳中的“守护者”(选择雷古勒斯路线) ← ...

  •   意识,像一只迷路的蝴蝶,在温暖且带着淡淡草药香气的黑暗中,缓缓地扇动着翅膀。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没有坠落的失重感,也没有那令人窒息的焦油味。
      我梦到了“手提箱”的厨房,雷古勒斯正在那里,认真地、熬煮着那锅“鸡蛇翅尖清汤粥”。那股充满了“治愈”与“美味”的香气,将整个世界都填满了。
      然后,我梦到西里斯,他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正试图往那锅汤里,挤一颗“水球菌”的汁液。雷古勒斯在阻止他。他们两个,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在厨房里,无声地、推搡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一只调皮的小螃蟹,夹住了我的鼻子。
      菲兹?
      我的潜意识,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又想偷吃我的蜂蜜糖了……
      “……嗯……”
      我难受地哼唧了一声,本能地、挥了挥手。我实在是太累了,那份来自“活力药剂”和“魔力安定剂”的、强大的镇定效果,与那份早已深入骨髓的疲惫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法被抗拒的、温暖的睡意。
      我只是,将那个“捣蛋鬼”的手,从我的脸上拨开,然后,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脸,更深地、埋进了那充满了阳光与薰衣草香气的、柔软的枕头里,继续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当那股强大的、药剂的效力,终于缓缓褪去时,我才被一种……极其强烈的、无法被忽视的“视线”,从那片深沉的睡梦中,强行地、唤醒了。
      那是一种……凝视。
      一种极其安静、极其专注、不带任何恶意,却又充满了“重量”的、如同实质般的凝视。它就像一缕极细的、冰冷的月光,穿透了我所有的睡意,正一动不动地、落在我那因为沉睡而毫无防备的脸上。
      我那根属于“辉石烙印”的、总是对外张开的“感知”之弦,被这股安静的、充满了“探究”意味的视线,轻轻地、拨动了。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了昨日那充满了“冷澈的”火焰。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因为“失眠”与“过度思考”而显得有些疲惫的、却又清澈得如同冰湖般的、深沉的灰色。
      是雷古勒斯。
      他正坐在我的身侧,身上穿着有一点皱的病号服。但他那头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柔软的黑发,此刻,并没有因为熟睡过而显得凌乱。
      他,就那样安静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在看我。
      我们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紧接着——
      “——!”
      仿佛是那层由“逻辑”构筑起来的、冰冷的“面具”,在被我“抓包”的瞬间,轰然碎裂!
      雷古勒斯那张有些苍白的、如同陶瓷般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层极其罕见的、薄薄的红晕。
      他像一只被猎人的荧光闪烁,当场照在了脸上的、正在进行着某种秘密行动的、高傲的雪豹!他猛地、将头转了过去,用一种近乎于“逃跑”的姿态,死死地、盯住了窗外那片早已大亮的、刺眼的阳光!
      “……你该醒了。”
      他开口了,声音,因为那份试图掩盖的“惊慌”而显得有些干涩和僵硬。
      “已经……已经快到正午了。”他用一种强行镇定的、不容置喙的语调,为自己那充满了“失态”的行为,寻找着最“合理”的借口,“我们……我们还有很多正事要做。那份‘并案复检’的申请,需要立刻,交给盖尔先生。而且……”
      “……西里斯呢?”我看着他那只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在被子上蜷缩起来的、指节泛白的手,轻声地、打断了他那充满了慌乱的独白。
      “他走了。”雷古勒斯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恢复“正常”的话题,“今天是庆典的最后一天,他肯定是溜出去看‘海风杯’了。”
      “是吗?”我笑了。
      我能想象得到。那个充满了“活力”的、一刻也闲不住的“剑”,在无法“唤醒”他那两个嗜睡的“盟友”之后,是会如何地、暴跳如雷地、独自一人,冲出去“冒险”的。
      “我……我很抱歉。”我看着雷古勒斯那红得几乎要滴血的、可爱的耳根,轻声说道,“我睡得太沉了。你……你一定等了很久吧?”
      我没有去戳穿他,为什么会“看”着我。
      我只是,将他那份充满了“尴尬”的“凝视”,用一种更温柔的方式,重新“定义”为了一份充满了“耐心”与“守护”的——“等待”。
      雷古勒斯那习惯了紧绷着的、瘦削的肩膀,因为我这句充满了“善意”的“台阶”,而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没有。”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故作“冰冷”的、闷闷的语气,回答道,“我只是……刚醒而已。”
      “唧——!”
      就在这时,一声充满了“不满”的、被彻底吵醒的龙吟,从我的枕边传来!
      菲兹也醒了。它从我的后颈,钻出了它那颗小小的、紫色的脑袋,用它那双同样充满了“起床气”的、熔金般的眼瞳,先是,不满地瞪了一眼那个正在“装模作样”的雷古勒斯,然后,又飞快地,钻回了我的怀里。
      ……早餐……鱼……
      一股充满了“饥饿”与“理直气壮”的、强烈的“怨念”,通过我们的“共感网络”,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这份突如其来的、充满了“世俗”气息的“抱怨”,瞬间冲散了房间里,那份充满了“尴尬”与“暧昧”的、奇妙的氛围。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一边安抚着怀里那个正在用小脑袋,疯狂地拱着我的“小饿龙”,一边重新看向了那个终于敢把头转过来的、那同样“傲娇”的男孩。
      “雷古勒斯,”我看着他,那双湖灰色的眼眸,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我猜,菲兹……和你,都饿了。”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吗?”
      雷古勒斯那张故作冰冷的、如同面具般的脸上,也因为菲兹这不合时宜的“抱怨”,而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他点了点头。
      “但是……”我看着他那身病号服,有些担忧地问道,“没有获得术医的许可……你能走那么远吗?施粥所在神殿的另一头。”
      雷古勒斯那刚刚才放松下来的表情,瞬间又恢复了那种属于“布莱克”的、冰冷的倔强。
      “我没……”
      “你在这里休息。”我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却又无比轻柔的语气,打断了他,“我去。这里的牧师人很好,他们会分给我们的。你只要,在这里,等我回来。”
      雷古勒斯看着我,那双灰色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的深邃。他似乎想从我那充满了“坚定”的表情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可以让他用来“反驳”的漏洞。
      但他失败了。
      最终,他还是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妥协了。
      “……好。”
      我带着菲兹,独自一人,穿过了那条安静的“诊疗廊”。
      伊尔马特神殿的“施粥所”,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充满了“生命力”的“工坊”。它的一侧,直接连通着深水城那复杂的运河水道,无数的“浮筒舟”,正排着队,从那个对外开放的窗口,领走一桶桶热气腾腾的、用来分发给城中穷人的浓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黑麦面包”的浓郁麦香、“韭葱土豆浓汤”的温暖香气、以及某种草药茶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刚一走进,那位昨天曾在黑杖塔为我诊疗的、神情悲悯的伊尔马特牧师,便立刻发现了我。
      “艾莉诺拉小姐。”他那张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是来为你们自己,和那位……嗯……‘雷古勒斯先生’,取午餐的吗?”
      “是的,牧师先生。”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雷古勒斯他……他的伤,还未获得术医的许可,也许不方便走动。”
      “这是明智的。”牧师点了点头。他转身,从身后那个巨大的、由魔法保温的餐柜里,端出了两个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木质托盘。
      “按照术医大人的吩咐,”他一边说,一边将托盘递给我,“这是最适合你们这些‘伤员’的、可以快速恢复体力的‘标准午餐’。”
      我低头看去。托盘上,摆放着几片尚有余温的黑麦软面包,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就非常浓稠的韭葱土豆浓汤,一整份用香料和莳萝包裹的蒸鳕鱼,配着一勺松软的土豆泥,旁边,甚至还附带了一小杯清澈的、用来补充盐分的淡盐汤,和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甘菊茶。
      “还有这个。”牧师似乎早已看穿了菲兹那充满了“渴望”的小眼神,他又从餐柜里,单独取出了一小份蒸鳕鱼,“给你的‘守护者’的。它昨天,也辛苦了。”
      “唧唧!”菲兹发出一声充满了“你很有眼光”的、得意的鸣叫,毫不客气地,就想伸出爪子。
      “菲兹,等等。”我按住了它。
      “谢谢您,牧师先生。”
      “不用谢,孩子。”牧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但紧接着,他的神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请你转告雷古勒斯先生,”他用一种充满了“官方”意味的、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术医大人,会在下午一点,准时去病房,为他进行第二次‘黯波幅度’的复测。这很重要。”
      “‘黯波幅度’?”我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是的,”牧师点了点头,耐心地解释道,“用来检测,他体内那股属于‘死亡丧钟’的黯蚀能量,是否还在扩散。”
      他看着我那张充满了担忧的小脸,又用一种充满了“安抚”意味的、温和的语气,补充道: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如果……我是说如果,复测的结果显示,他体内的黯蚀能量,正在像我们预期的那样,顺利地下降……”
      他那双总是充满了“悲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如同孩子般的、狡黠的光芒。
      “……那么,伊尔马特神的慈悲,术医大人,也许会批准你们,在下午,获得短暂外出的许可。”
      “——真的吗?!”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惊喜,我忍不住惊叹道!
      “‘舰队觉醒’的‘礼船巡游’,就在今天下午。”牧师微笑着说,“我想,你们这些孩子,应该也不想错过。”
      “但是,”没等我高兴超过三秒,他那严肃的、属于“规则”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你们还不能出院。今晚门禁前,他必须回来,进行最后一次复测。我们必须确保,那股黯蚀能量,被彻底清除了。”
      “我明白了!”我重重地点了点头,那颗因为即将到来的“冒险”而重新变得雀跃的心,在这一刻,充满了力量,“我会一字不差地,转告他的!”
      我端着那两份沉甸甸的、充满了 “美味”的午餐托盘,小心翼翼地,穿过那条充满了皂香的“诊疗廊”。我的脚步,都变得比来时,要轻快了不少。
      下午,就可以出去了…… 西里斯,一定会高兴坏的。
      然而,当我用肩膀,轻轻地、顶开那扇被施了“静音咒”的病房门时,我那份充满了“喜悦”的心情,却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给浇灭了一半。
      雷古勒斯安静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那双总是如同冬日湖泊般平静的灰色眼眸,正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那枚散发着微弱奥术光芒的“水晶”。
      他的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极其冰冷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令人不安的“低气压”。
      “雷古勒斯?”我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头。
      “……卷宗,”他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被冻结的、粗糙的石头,“不见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托盘,在我手中,都差点没拿稳。
      “怎么会?!”
      “我醒来时,”他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灰色的眼眸,在这一刻,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因为失去了“掌控”而掀起了无声风暴的古井,“它就不见了。”
      他举起手中,那枚 “记忆水晶”。
      “……盖尔先生,来过了。”他用一种充满了“疲惫”与“挫败感”的、冰冷的语气,说道,“他拿走了。这是他留下的‘留言’”
      我愣住了。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失控”而显得异常苍白的小脸,看着他那双充满了“自责”与“懊恼”的灰色眼眸。
      在这一刻,瞬间,就将所有的线索,都拼凑在了一起。
      他…… 我在心里,用一种充满了“心疼”的、震惊的语气想。他昨晚,根本没有睡。
      他就在我睡着的时候,就在我的身边,拖着那副伤痕累累的、尚未痊愈的身体,一个人,熬了一整夜,写完了那份该死的、足以改变一场审判的卷宗。
      而他现在,却只字不提。
      他只是,将这一切,都归咎于“盖尔先生来过了”。他用这种方式,试图将他自己那份充满了“牺牲”与“疲惫”的付出,从这场“风暴”中,彻底地、抹去。
      他不想让我,因为这个“意外”,而感到任何“愧疚”。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了“心疼”、“愤怒”与“温暖”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我。
      我没有去戳穿他的谎言。
      我只是,端着那份热气腾腾的、充满了莳萝香气的午餐,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一定饿坏了。”我轻声说。
      “我不饿。”他几乎是本能地,用他那套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盔甲”,反驳道。
      我没有理会他。
      我只是,将那张沉甸甸的托盘,重重地、放在了他那张空无一物的床头柜上,发出一声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清脆的声响。
      然后,我将那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韭葱土豆浓汤”,和瓷勺一起,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不用‘饿’。”我看着他, “你只需要,‘吃’。”
      他那双灰色的眼眸,因为我这句话,而微微一僵。
      “你的‘棋局’,已经被盖尔先生,拿走了。”我看着他,用一种充满了“不容商量”的、温柔的语气,继续说道,“但是,我的‘午餐’,你必须收下。”
      “西里斯,需要‘自由’。” “我,需要‘根系’。”
      “但是,我们现在……”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我的话而微微动容的、苍白的小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只需要一个,能把午饭吃完的、活生生的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沉默了。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眼前那碗,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温暖的浓汤。
      良久,他才缓缓地、伸出了那只冰凉的、瘦削的手,握住了那把,同样温暖的瓷勺。
      他就那样,一口一口地、安静地、机械地,喝着汤。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却又有些令人窒息的“尴尬”。
      我知道,他还在生气。气盖尔先生一声不吭的“拿走卷宗”,气他自己无法完美地“掌控局势”。他的大脑,正在因为那份“失窃”的卷宗,而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充满了挫败感的“风暴”。
      而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凝固的空气。
      就在这时——
      “唧!”
      一声充满了“不满”与“渴望”的、尖锐的鸣叫,从我的肩头传来!
      是菲兹。
      它那双如同融化黄金般的眼瞳,正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雷古勒斯碗里,那块还未被他动过的“蒸鳕鱼”。它早已将自己那份吃得一干二净,而现在,它将“狩猎”的目标,锁定在了这位“看起来不太高兴”的室友身上。
      它像一道紫色的闪电,瞬间从我的肩上飞起,试图用它那灵巧的、如同小鞭子般的尾巴,将那块“战利品”,从雷古勒斯的碗里,卷走!
      然而——
      “铛!”
      一声极其清脆的、鳞片与陶瓷的碰撞声!
      雷古勒斯甚至都没有抬眼!他只是用一种快到几乎看不见的、如同本能般的动作,将手中的瓷勺,在半空中,微微一横!
      那根小小的、充满了“强盗”逻辑的尾巴,精准地、撞在了那坚硬的勺柄之上,被毫不留情地、格挡了下来!
      菲兹发出一声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委屈的“唧唧”声,狼狈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又飞回了我的肩上,用一种充满了“控诉”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瞪着我。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份盘踞在房间里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被这充满了“童趣”与“失败”的“偷窃”,彻底地、冲得烟消云散。
      雷古勒斯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闹剧”,而微微一愣。他看着我那因为憋笑而微微颤抖的肩膀,那张总是紧绷着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无奈的松动。
      我抓住了这个机会。
      “对了,雷古勒斯,”我努力地,让自己那还在发笑的声音,听起来更“严肃”和“专业”一点,“我刚才去施粥所的时候,那位伊尔马特牧师,特意嘱咐了我一件事。”
      “他说,”我看着他,将那份充满了“希望”的“官方通知”,转达给了他,“你今天,下午一点,需要再进行一次‘黯波幅度’的复测。”
      雷古勒斯那双刚刚才放松下来的灰色眼眸,瞬间,又恢复了那种属于“病人”的、冰冷的警惕。
      “如果……”我看着他,故意将那个最关键的“诱饵”,放慢了语速,“……我是说,如果,复测的结果显示,你体内的黯蚀能量,正在像他们预期的那样,顺利地下降……”
      “……我们,或许,就可以获得‘临时外出’的许可了。”
      雷古勒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牧师先生说,”我继续用一种充满了“诱惑力”的语气,补充道,“‘舰队觉醒’的‘礼船巡游’,就在今天下午。他说,我们或许……还赶得及去看。”
      我看到,雷古勒斯那只握着瓷勺的手,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那丝“期待”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立刻被他那熟悉的、冰冷的“焦虑”所彻底取代。
      “不行。”他说,像是在说服我,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我们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打听,那枚《观星少女的传说》护符的下落。”
      他那张总是苍白的小脸,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礼船巡游’,”他用一种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冷的“逻辑”,分析着,“是一种充满了‘未知变量’的、大规模的人群聚集活动。我们不该在那种地方,浪费任何宝贵的时间。”
      “我应该,”他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了“决断”的、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现在就去黑杖塔,拜访盖尔先生。向他询问关于护符的线索。这,才是‘最优解’。”
      我沉默了。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中那份因为“任务”尚未完成而产生的、巨大的焦虑。
      但是……我也同样,“感受”到了。
      在那片冰冷的、由“逻辑”与“责任”构筑起来的、坚不可摧的“高墙”之下,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要被他自己掐灭的、小小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渴望”着。
      它渴望着,去看一看,那充满了“阳光”与“狂欢”的、不属于布莱克家的、鲜活的世界。
      ……他想去。他只是,不允许自己去。
      我没有去反驳他的“最优解”。我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用一种充满了“信任”与“等待”的目光,看着他。
      雷古勒斯那只握着瓷勺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的“挣扎”而捏得发白。
      良久,他才缓缓地、用一种充满了“挫败感”的、沙哑的声音,再一次,开口了。
      “……然而,”他依旧没有看我,只是强行地,为自己那即将要“叛变”的内心,寻找着一个“合理”的借口,“……在庆典的最高峰去拜访,是一种极其‘不专业’的行为。盖尔先生,作为‘首席副典仪’,现在一定正忙得焦头烂额。我们,不该去打扰他。”
      他清了清嗓子,那张冰冷的“面具”,终于,被他重新戴好。
      “所以,”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灰色的眼眸,因为找到了“完美的逻辑闭环”而重新恢复了“镇定”,“……等‘礼船巡游’结束,城里的防卫等级,和盖尔先生的工作压力,都降到最低点时,我们再过去。那,才是‘最合适’的拜访时机。”
      他看着我,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因为“撒谎”而产生的、不自然的红晕。
      “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艾歌?”他用一种充满了“公事公办”的、冰冷的语气,问道。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副努力地、用“逻辑”来掩盖自己那份“渴望”的、笨拙的可爱模样。
      我其实,和雷古勒斯一样,并不喜欢那种人山人海的、吵闹的地方。那会让我那过于敏感的“感知”能力,变得不堪重负。
      但是……
      我看着他,那双湖绿色的眼眸,在清晨的阳光下,弯成了一道漂亮的、如同新月般的弧线。
      “好啊。”我笑着,点了点头,“能和雷古勒斯一起,去看看‘舰队觉醒’的巡游,感受一下深水城那‘鲜活’的生命力……”
      “……我觉得,那一定,会很好。”

      下午一点,准时。
      我陪着雷古勒斯,来到了伊尔马特神殿内的“诊疗间”。
      “你不能进去。”那位神情严肃的女术医说,“黯波幅度”的复测,需要在一个绝对“静默”的、不受任何外界魔力干扰的环境下进行。
      于是,我只能和菲兹一起,坐在门外那条长长的、由白色云石铺就的、冰冷的长凳上,安静地等待。
      我的心,跳得很快。
      我不知道,雷古勒斯昨晚那场耗尽了心力的“熬夜”,会对他体内那股尚未被完全净化的“黯蚀能量”,造成怎样不可预估的影响。如果……如果数值没有下降,那我们下午的“外出许可”,是不是就要泡汤了?
      菲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紧张。它从我的兜帽里钻了出来,用它那颗小小的、覆盖着细密鳞片的、温暖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我的侧脸,喉咙里发出一阵安抚般的、细微的“咕噜”声。
      就在我即将要被这份充满了“未知”的焦虑,彻底淹没时——
      那扇被施了“静音咒”的、厚重的橡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雷古勒斯走了出来。
      他那张苍白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冷的“面具”。但那双总是如同冬日湖泊般平静的灰色眼眸,却在看到我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向旁边,闪躲了一下。
      紧接着,那位神情严肃的女术医,也跟了出来。她的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属于医者的、不容置喙的“愤怒”。
      “布莱克先生。”她开口了,声音,冰冷得像她手中那张刚刚才记录完毕的“诊疗报告”,“我需要一个解释。”
      雷古勒斯那总是挺得笔直的、如同标尺般的瘦削脊背,在这一刻,微微地,僵硬了。
      “根据复测结果,”术医女士用一种充满了“专业”的、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宣读着他的“罪行”,“您体内的‘黯波幅度’,虽然在‘祛黯剂’和‘神圣净化’的双重作用下,的确,是下降了。但是——”
      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雷古勒斯那张试图保持“镇定”的脸。
      “——您的魔力循环,却呈现出一种极其混乱的、‘过载’后的疲惫状态!您的神经通路,也因为长时间的‘过度兴奋’,而导致‘生骨灵剂’的药效,至少被压制了三成以上!”
      她将那张羊皮纸,重重地、卷了起来,用它,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雷古勒斯的肩膀。
      “我不管,你们这些‘天才’,昨晚到底又在‘研究’什么了不起的‘学术课题’。”她用一种充满了“最后通牒”意味的、严厉的语气,告诫道,“但我必须提醒你,布莱克先生。身体,不是一台可以无限运转的机器。”
      “如果你在今晚临睡前的最后一次复测时,还是这副‘透支’的状态,”她做出了最后的“判决”,“那么,很抱歉。我将不得不收回黑杖塔下达的‘予以明日,退院许可’,并将你的情况,如实地,上报给你的……‘监护人’。”
      雷古勒斯那张总是冰冷的“面具”,终于,因为“监护人”这个词,而彻底地、裂开了一条缝。
      他那总是抿得紧紧的、苍白的嘴唇,在这一刻,抿得更紧了。
      “我……”
      “——我保证!”
      我再也听不下去。我猛地从长凳上站起来,冲到了他们二人中间,用一种充满了“歉意”与“坚定”的、灿烂的笑容,仰头看着那位正处于“盛怒”边缘的术医女士。
      “我保证,术医大人!”我举起自己的右手,像是在宣读一个最神圣的“誓言”,“我一定会好好‘监督’他的!”
      我转过头,用一种充满了“你再敢乱来试试看”的、威胁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正因为我的“背叛”而显得有些错愕的雷古勒斯。
      “从现在开始,”我继续用我那充满了“真诚”与“善意”的、甜美的声音,对术医女士说道,“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再碰任何一本‘困难’的书!也绝对不会再思考任何一个‘复杂’的问题!”
      “我们会去‘舰队觉醒’的巡游,”我指了指窗外那片充满了阳光与欢呼声的、热闹的街道,“爸爸说,‘新鲜的空气’和‘热闹的庆典’,是最好的‘放松’。您觉得呢?这,也算是一种‘治疗’,对不对?”
      那位神情严肃的女术医,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旁那个,虽然一脸“不悦”、却又无法反驳的、倔强的男孩。
      良久,她那张总是紧绷着的、如同冰块般的脸上,终于,缓缓地,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充满了“败给你们了”的、无奈的笑意。
      “……好吧。”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确实,在我的‘处方单’之上。”
      她从自己的长袍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盖有“伊尔马特神殿”与“黑杖塔”双重印记的羊皮纸,递给了我。
      “——临时外出许可。”
      “但是,”她最后,用一种充满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警告了”的、严肃的眼神,看着我,“门限之前,必须回来。进行最后一次复测。如果到时候,他的数值,还是这么‘难看’……”
      “——他绝对不会了!”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用我那最甜美的笑容,许下了最后的承诺。
      我拉着那个还是一脸“不高兴”的雷古勒斯,在那位术医女士那充满了“你们这些小鬼真麻烦”的、无奈的目送下,快步地,向着神殿外那片充满了“自由”与“阳光”的、热闹的街道,跑了过去。
      一踏出神殿的大门,一股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生命力”的热浪,瞬间将我们淹没!
      整个深水城,都疯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了海盐、麦酒、烤肉、以及成千上万种不同香料的、浓郁的节日气息。欢快的、充满了异域风情的鼓点与笛声,从每一个角落传来,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这边。艾歌。”雷古勒斯拉着陷入不知所措的我,加快了脚步,向着传来最鼎沸人声的外港水道跑去。
      然而,当我们终于气喘吁吁地,挤到了那条本该是“最佳观赛点”的望海阶时,我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在我们面前的,不是波光粼粼的大海,也不是即将要出场的、华丽的礼船。而是一层,又一层,由高大的、穿着各式各样节日盛装的成年人们,所构筑起来的、密不透风的“人墙”。
      我踮起脚尖,努力地,想要从那些高大的身影的缝隙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属于“巡游”的色彩。但我看到的,只有无数个晃动的后脑勺,和一片片充满了汗水与麦酒气息的、宽厚的后背。
      “该死……”
      一个压抑的、充满了冰冷怒火的、极其不甘的声音,从我的身侧传来。
      是雷古勒斯。
      我转过头,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此刻,正因为极度的“愤怒”,而紧紧地绷着。他那双如同冬日湖泊般平静的灰色眼眸,在这一刻,燃烧着两团小小的、名为“怨气”的火焰。
      他也在努力地踮着脚,但他那八岁的、瘦削的身体,在这片由“巨人”构筑的森林里,显得如此的渺小和无力。
      我能“感受”到。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中那股庞大的、冰冷的、几乎要将他自己都淹没的“挫败感”。他不是在气那些挡住他视线的人。他是在气他自己。气他自己的“弱小”,气他自己那无法超越的、属于“八岁”的、物理上的“高度”。
      他讨厌这种“失控”。
      而与此同时,另一股更庞大的、充满了“混乱”的情感洪流,也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再来一杯!” “——我的钱包!谁拿了我的钱包!” “——快看!是‘美人鱼’号!”
      成千上万种不同的、充满了“兴奋”、“贪婪”、“焦急”与“狂喜”的、未经调和的情绪,像一场无形的、五彩斑斓的风暴,狠狠地,撞入了我的“感知”!
      我感觉一阵阵地眩晕。我下意识地,将雷古勒斯的手,攥得更紧了。
      “菲兹……”我用一种近乎于“请求”的、颤抖的声音,在心中呼唤,“飞上去……帮我……看看……”
      “唧!”
      一道紫色的闪电,瞬间从我的兜帽里窜出,冲向了那片唯一“空旷”的、湛蓝色的天空!
      “雷古勒斯,”我拉了拉那个还在生闷气的男孩的手,用一种充满了“神秘”的、小小的声音,对他说道,“别看他们了。看我。”
      他有些困惑地,转过头。
      “闭上眼睛。”我说,“相信我。”
      他那双充满了“怀疑”的灰色眼眸,在与我对视了三秒之后,最终,还是缓缓地、顺从地,合上了。
      我也闭上了眼睛。
      “灵魂视界”,开启。
      那一瞬间,我那被“人墙”所阻隔的、拥挤不堪的感官世界,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向上提起!
      ——我,飞了起来。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菲兹那双如同融化黄金般的、属于“龙”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我看到了,脚下那片拥挤的、如同彩色沙丁鱼罐头般的人群;我看到了,整片广阔的、在午后的阳光下,正从深蓝色,向着暖金色过渡的、波光粼粼的无尽之海。
      然后,我看到了“巡游”。
      三列由巨大帆船组成的、威严的纵队,正缓缓地、驶入港湾。
      最内侧的,是“渔夫行会”的船队。他们那巨大的渔网上,没有挂着任何战利品,而是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由海藻和贝壳编织而成的“花阵”。
      最中央的,是“造船行会”。他们正用十几艘小船,牵引着一具长达百米的、由纯粹的魔法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的“龙骨”幻影,那景象,壮观得如同神话降临。
      而我们的头顶,那片湛蓝色的天空,则属于“守望法师团”。无数穿着深蓝色法袍的法师,正漂浮在半空中,用他们的魔杖,在天空中,投放出一面面巨大的、由五颜六色的幻术构成的、正在迎风招展的旗阵。
      “——咚!咚—咚!”
      前导艇上,传来了充满了节律感的鼓声!远处,海湾尽头的灯塔,也随之鸣响了一声悠长的、如同“开演铃”般的、充满了喜悦的号角!
      我能“感受”到。
      我能“感受”到,正通过我的手,与我共享着这一切的雷古勒斯,他那颗总是冰冷的、充满了“逻辑”与“戒备”的心,在这一刻,被这幅充满了“阳光”与“狂欢”的、他不曾见过的、鲜活的世界,彻底地、震撼了。
      我能“听”到,他心中,那个冰冷的声音,在喃喃自语:“……毫无意义的、充满了‘变量’的、低效率的集体活动……”
      但我也同样,“听”到了,另一个被他埋藏得更深的、小小的声音,在用一种充满了“敬畏”与“渴望”的、颤抖的语气,轻声回应:
      “……真……漂亮……”
      然而,这份“共享”的美景,对我那因为昨日与“盐王甲胄母”的交战,而变得异常脆弱的精神力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无法被忽视的负担。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那股熟悉的、因为“魔力过载”而产生的眩晕感,再一次,向我袭来。
      “……艾歌?”
      雷古勒斯那充满了“敬畏”的、沉醉的状态,在感受到我那突然变得混乱的心跳的瞬间,被一股更强大的、充满了“警惕”与“担忧”的情绪,彻底打断。
      他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眸,猛地睁开!
      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他那只被我紧紧握着的手,猛地一用力,将我,从那片令人窒息的“人墙”之中,强行地、拉了出来!
      他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旁边一条相对安静的、无人的小巷。
      我们穿过小巷,来到了一片小小的、荒废的、长满了白色雏菊的街边花园。
      他找到了花园里,那条唯一还算完整的、由白色云石制成的、冰冷的长椅。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拉着我,在那条长椅上坐下。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笨拙的、甚至可以说是“僵硬”的姿态,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那只冰冷的、瘦削的肩膀。
      “……你,”他没有看我,只是用一种故作“冰冷”的、仿佛在下达“命令”般的语气,说道,“……‘灵魂视界’,消耗太大了。你现在的身体,撑不住。”
      他顿了顿,那张总是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不自然的红晕。
      “……休息一会儿。”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虽然在努力地、看向别处,却依旧无法掩饰那份“担忧”的、灰色的眼睛。
      我笑了。
      我将自己那颗同样疲惫的、小小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了他那冰冷的、却又无比可靠的肩膀上。
      “菲兹,”我抬起头,对着那只正盘旋在我们上空,为我们“投影”的小小身影,用一种充满了“放松”的、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继续。”
      “我们要看‘特等席’。”
      通过菲兹那双属于“龙”的、清澈的眼睛,一场我从未想象过的、壮丽的“盛典”,在我们二人的“灵魂视界”中,缓缓展开。
      我“看”到了。
      太阳,已经越过了正午,正缓缓地向西倾斜。金色的阳光,洒在深蓝色的海面上,如同铺上了一层流动的、破碎的黄金。
      鼓声,从远处的前导艇上传来,缓慢、庄严,却又充满了力量。如同这座城市古老而又年轻的心跳。
      一艘巨大的“母船”缓缓驶入港湾,甲板上,是用五颜六色的、染过的盐袋,铺成的一幅巨大的“罗盘玫瑰”图纹。紧接着,船侧的网栓齐齐松开,数十张银灰色的渔网,如同巨鸟的翅膀,在海面上轰然展开。
      每一张网的心脏,都缝着彩色的布球和闪烁着微光的海藻灯。
      当鼓点猛然加速时,水手们齐声呐喊,拉动提网索!那些渔网,一张张地从海面升起,如同盛开的花海!浅蓝、桔红、海藻绿……无数的彩球与海藻灯,在网目之间,被海水托举、点亮,串联成一个巨大无朋的、象征着“丰收”的花环阵列!
      我甚至能“闻”到,那些渔网上,所沾染的、独属于大海的、混合了“焦油绳”、“海草”与“盐水”的、凛冽的清香。
      紧接着,在中央的主航道上,一艘被称为“教学艇”的平甲驳船,缓缓推进。甲板中央,立着一具半透明的、如同水晶般璀璨的船体龙骨。它是由无数块“盐晶玻璃”与“松脂”,浇铸而成的,放大了数倍,将内部所有精密的结构——肋骨、肋拱、龙骨——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三名穿着木屑色围裙的造船师,正手持长长的指棒,如同最严谨的“学者”,为岸边的观众,讲解着这具“艺术品”的奥秘。
      我看到,一名工匠,用戴着“磁嵌手套”的手,拾起一块“透明肋板”,在空气中,“咔哒”一声,将其卡回了原位!每当一块肋板归位,那具透明的龙骨框架,便会亮起一圈蓝白色的细光,仿佛正在被“缝合”进“秘网”的线条之中。
      最后,是天空。
      三组由十二名法师组成的悬浮编队,在人群的头顶,展开了他们的“画卷”。
      随着领队法师的举杖,一道道由幻光与薄雾织成的、如同丝绸般的“织网缎带”,在空中拉开!旗阵的图案,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地“流动”——
      先是深水城那古老的海豚与城墙徽记;紧接着,是各大行会的标志——渔夫的钩、造船的龙骨、货主的秤……最后,是象征着这座城市的、永恒的星月与灯塔。
      那并非简单的“切换”。那更像是,那些图案,正从丝绸的最深处,“漂”浮出来,带着银白色的、如同鳞片般的微光。
      我能“感受”到。
      我能“感受”到,身旁这个总是冰冷的、充满了 “戒备”的男孩,他那颗因为我的“任性”而被迫停改计划的心,正在因为眼前这幅充满了“秩序”、“力量”与“希望”的、无与伦比的壮丽画卷,而剧烈地、无法抑制地……
      颤抖。
      他那总是紧绷着的、如同弓弦般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地、放松了下来。他那总是被“责任”与“阴谋”所填满的、疲惫不堪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被一份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名为“美”的情感,所彻底填满了。
      我能“听”到,他心中,那个冰冷的声音,正在用一种充满了“敬畏”的、几乎是虔诚的语气,喃喃自语:
      “……完美的……协作。力量、经济、秩序……所有的一切,都在‘规则’之下,运转得……如此……完美……”
      当三方节目,在港湾的正中央,完美地汇合时,鼓点,停了。
      渔夫行会的巨网,在海面,抖成了一弯巨大的新月。造船行会的龙骨,彻底合拢,变成了一艘完整的、由纯粹的月光构成的“光船”。而守望法师们,则将那面巨大的旗阵,收拢成一条银色的缎带,轻轻地,扣在了“光船”的桅杆顶端。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然后,灯塔齐鸣!海面上的彩带与网花,如同受到了召唤,顺着潮水,缓缓地、向着大海回拢,仿佛在将这场盛典,重新折叠回它那蔚蓝色的、神秘的故乡。
      岸边,先是绝对的寂静。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充满了“喜悦”与“自豪”的、巨大的欢呼与口哨声。
      我能“感受”到,我身旁的雷古勒斯,也随着那声欢呼,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我缓缓地,将自己的脑袋,从他那冰冷的、却又无比可靠的肩膀上,抬了起来。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总是如同冬日湖泊般平静的灰色眼眸,在这一刻,因为那片壮丽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景象,而倒映出了一片璀璨的、金色的星海。
      我忍不住,将那只一直被他紧紧握着的、小小的手,微微地,攥紧了一些。
      “雷古勒斯……”我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探性的“狡黠”,“……这,就是你想要‘守护’的那个……‘值得被拯救’的世界吗?”
      雷古勒斯浑身一僵。
      他那双刚刚才因为“美”而变得柔软的灰色眼眸,瞬间,又恢复了那种属于“布莱克”的、冰冷的警惕。
      他猛地转过头,那张总是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因为被“戳穿”了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而产生的、恼羞成怒的红晕。
      他看着我,那双灰色的眼眸,在这一刻,像两潭被投入了石子的、混乱的古井。他想反驳,想用他那套充满了“逻辑”与“规则”的语言,来告诉我“这只是为了麻痹敌人的、暂时的表象”。
      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缓缓地、将自己的目光,从我的眼睛上,移开。
      他重新,看向了虚空中的那片,充满了“欢呼”与“阳光”的、不属于他的、鲜活的世界。
      “……不。”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很沙哑,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属于“雷古勒斯·布莱克”式的、独一无二的“事实”。
      “我想要守护的……”
      他顿了顿,那只一直被我握着的手,反过来,用一种充满了“占有欲”的、冰冷的力道,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只是一个,有‘你’在的,世界。”
      那句话,很轻,很轻。
      轻得,仿佛只是雷古勒斯·布莱克在面对那片壮丽的“巡游”时,一句无意识的、自言自语的呢喃。
      但那句话,又很重,很重。
      重得,让我那颗本该在“灵魂视界”中,与菲兹一同,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心,“轰”的一声,瞬间失重,狠狠地,坠回了我这具年仅八岁的、小小的身体里!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它开始以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疯狂的、擂鼓般的频率,在我的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一股滚烫的、无法被抑制的热流,从我那只被他紧紧握着的手心,一路向上,冲破了我所有的“感知”,直奔我的脸颊!
      我能感觉到,我的脸,一定红透了。
      我那总是习惯于去“共感”和“安抚”别人情绪的大脑,在这一刻,因为这股过于“庞大”、过于“炽热”、也过于“直接”的、只针对我一个人的情感洪流的冲击,而彻底地、陷入了一片空白的、不知所措的“宕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该看哪里。我甚至,都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而那只被他握着的手,此刻,却仿佛,真的,被那道“辉石烙印”的原始火焰,彻底点燃了。
      我能“感受”到。
      我能“感受”到,他那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充满了“占有欲”的力道。我能“感受”到,他那份隐藏在这份“冰冷”之下的、滚烫的、如同火山般即将要喷发的……认真。
      他,是认真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认知,比“舰队觉醒”的百船齐鸣,还要更让我感到……天旋地转。
      就在我即将要被这份没来由的“窒息感”,彻底淹没的瞬间——
      “——砰!”
      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的声响,与一个充满了“活力”与“不合时宜”的、熟悉的声音,同时,从我们头顶上方的那座屋顶上,传了过来!
      “我就说你们两个,一定躲在这里偷懒!”
      “——啊!”
      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本能地,就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而雷古勒斯,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用一种近乎于“弹开”的、充满了“惊慌”的姿态,猛地,松开了我的手!
      我们两个,像两个刚刚才偷吃了蜂蜜糖、就被当场抓包的、心虚的孩子,慌乱地,从那条长椅上,站了起来!
      西里斯,正站在我们面前那堵半塌的矮墙之上。
      他那身高贵的袍子,因为刚刚那充满了“炫技”意味的跳跃,而沾上了一些灰尘。他那条昨日才被“官方”夹板固定好的右臂,正被他用一根看起来就很贵的、黑色的丝绸内衬,帅气地,吊在胸前。而他那张总是神采飞扬的脸上,则写满了“我就知道”的、狡黠的笑容。
      “别人都在那边看‘礼船巡游’,”他用一种充满了“看好戏”的、嘲弄的眼神,在我们二人那(我猜一定)红得像苹果一样的脸上,来回扫视着,“你们两个,蹲在这片长满了雏菊的破花园里……”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用一种充满了“我什么都懂”的、恶劣的语气,问道:
      “……干什么呢?”
      “——你在这里多久了?!”
      雷古勒斯那充满了“恼羞成怒”的、冰冷的质问,几乎是在西里斯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砰”的一声,炸响了!
      “哦?”西里斯被他这过于“激烈”的反应,逗得更开心了。他慢悠悠地,从矮墙上跳了下来,用一种充满了“无辜”的语气,回答道,“我吗?我一直都在啊。”
      “就在你们两个,像两尊望夫石一样,对着天空‘发呆’的时候,”他指了指我们头顶上方的钟楼,“我早就找到了‘特等席’!那上面的视野,可比你们这个‘蹲坑’的视角,要好一百倍!我甚至都看到了,造船行会那帮家伙,在‘放’那条透明龙骨的时候,不小心,把一根‘肋骨’,装反了!”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
      在听到“我一直都在啊”这句话时,雷古勒斯那颗本就因为“失控”而狂跳不止的心脏,瞬间,就沉入了谷底。
      但紧接着,在听到那句“一直在看龙骨”时,那颗沉入谷底的心,又猛地、如释重负般地,重新浮了上来!
      ……他没听到。
      那份从“地狱”到“天堂”的、巨大的情绪过山车,让雷古勒斯那张总是冰冷的“面具”,在这一刻,彻底地、碎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了的、冰冷的、滔天的怒火!
      “是吗?”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真是……太不巧了。”
      “什么不巧?”西里斯还在为自己那完美的“特等席”而沾沾自喜,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灾难”,即将来临。
      “就在你,欣赏着那根‘装反了的肋骨’的时候,”雷古勒斯缓缓地、走上前,用一种充满了“同情”与“怜悯”的、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伊尔马特神殿的术医,刚刚才来过病房。”
      “她来,为你,进行下午的‘夹板拆解’。”
      西里斯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结果,”雷古勒斯用一种充满了“遗憾”的、咏叹调般的语气,继续说道,“她发现,你那张本该躺着‘重伤员’的病床,是空的。”
      “……”
      “她,非常生气。”雷古勒斯看着西里斯那张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惨白”的脸,使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一击”,“她说,你这种‘不遵医嘱’、‘私自逃离’、‘漠视神殿规则’的行为,是对伊尔马特神最严重的‘亵渎’。”
      “她说,”他顿了顿,将那个充满了“毁灭”力量的、终极的“惩罚”,缓缓地,说了出来,“她现在,就要去联系我们远在伦敦的……‘监护人’。”
      “——监护人?!”
      那两个字,像一道真正的“死亡丧钟”,狠狠地、敲在了西里斯的灵魂之上!
      “她怎么敢!”他那充满了“不羁”与“自由”的火焰,在“母亲”这个更恐怖的“大魔王”的阴影之下,瞬间,就熄灭了!
      “她不能那么做!那不公平!我们明明是……”
      “我们是‘被允许’外出的。”雷古勒斯冷静地、打断了他那充满了“苍白”的辩解,“在‘复测通过之后’。”
      “而你,”他看着自己的哥哥,那双灰色的眼眸,在这一刻,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古井,“逃课了。”
      “——该死!”
      西里斯发出一声充满了“绝望”的、悲愤的哀嚎!
      他甚至都来不及,跟我们说一句“再见”,也来不及,再去抱怨一句雷古勒斯的“不近人情”。他那颗充满了“自由”的灵魂,在“母亲”那更强大的“恐怖”的支配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的“求生欲”!
      他像一只被猎人吓破了胆的、受了伤的兔子,一溜烟地、头也不回地,向着伊尔马特神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刚刚还充满了“英雄气概”的、骄傲的“剑”,在短短数秒之内,就变成了一个落荒而逃的、“可怜”的背影。
      我又看了看身旁,那个正一脸“计划通”的、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袖子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的、冰冷的“盾”。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分歧路线:★骄阳中的“守护者”(选择雷古勒斯路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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