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舞乾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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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师父，萧允的心便如被投入巨石，翻涌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滋味。那日在大殿之上，他以灵虚真印强行震摄姽婳，挫了对方气焰，自身却也遭了霸道反噬。正当他强撑着踉跄后退时，灵海中那三只紧扣的锦囊竟毫无征兆地自行松开一只，一道柔和的灵光从中漫溢而出，化作一卷古旧卷轴缓缓展开。
卷轴之上，竟浮现出师父灵虚真人的幻身，那熟悉的面容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声音温和：“早便知你小子当日未仔细听我的嘱咐，如今看来，果然不差。也罢，我便再啰嗦一遍——这卷轴载有根治你双脉相冲之法，只是那药方过于逆天，每回仅能显现一味药材。你寻得药材后需直接服下，切记，一旦开始便再无回头路，其中利害，还需你自行掂量。”
话音落时，幻身便渐渐消散，只余下萧允独立于空旷殿中，指尖微微颤抖地抚过卷轴上那清晰浮现的字迹——秦艽。
“咻”的一声轻响，影卫如鬼魅般闪现，单膝触地时带起微尘，恭敬之声打破沉寂：“宗主，姽婳师姐已查清眼下传闻有秦艽踪迹的，唯灵族一处。只是据报，灵族似要将此药带往瑨墟交易，断无轻易交出的可能。更棘手的是，此次瑨墟由魔族主持，那群魔物素来与我灵虚宗水火不容，想要弄到出入令牌，怕是不易。”
萧允闻言却眉峰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弧度：“望月谷现成的令牌，难道还少了不成？”他指尖轻叩着身前案几，目光锐利如鹰，“只要是世间之物，总有法子到手。”
“宗主三思！”影卫抬头急谏，“其余大宗早已分去不少令牌。”
“药宗那群人最是惯会趁火打劫，怕是会借机狮子大开口。至于灵灯寺……”
“灵灯寺乃清修之地，不必去叨扰。”萧允打断他的话，语气已带了几分决断，“你去将白羽与姽婳叫来，我自有安排。”
于是才有了望月谷客栈中的那一幕。
换上陆小花买来的衣裙，洛云裳心头那点郁气总算散了些——一袭艳红胡装，像是为她量身裁制一般，腰间系着同色腰封，将少女玲珑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本就脱俗的容颜，在这抹艳色映衬下，更添了几分明媚张扬。
洛云裳心情大好，从怀中取出一枚扳指，轻轻套在右手拇指上。指尖催动灵气流转，扳指便如活物般微微收缩，恰好贴合指围。她又从中取出几枚小巧的银铃，系在纤细的脚踝上，稍一动作，便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仅用两枚金箔打造成的凤羽发卡在鬓边固定，那凤羽雕得栩栩如生，尾端的流苏随动作轻晃，添了几分灵动。
“记住了，从现在起，我是玄鸟门右护法，穆兰朵。”洛云裳转头看向陆小花，她是真怕这傻丫头一时激动，把真实身份给漏了嘴。
若说先前客栈的热闹是市井喧嚣，那此刻极乐殿内的景象，便是真正的纸醉金迷，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殿中燃着异域香料，烟气袅袅中，尽是一派放纵颓唐之景，将声色犬马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穆兰朵走了进去，寻了个位置坐下，对那凑上前来想献殷勤的小倌，只微微侧身便轻巧避开。
见来了新客，且是这般绝色，闫娘子目光在穆兰朵身上打了个转，媚眼如丝地笑道：“这么个美人儿，瞧着倒是面生得紧。”周围的侍从一听这话将穆兰朵二人团团围住。
穆兰朵却浑不在意，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这不是久仰姐姐，今日才得一见嘛。”
这一笑，殿中不少魔侍宾客顿时看得魂不守舍，竟有些痴了。穆兰朵迎着闫娘子的目光，丝毫不露怯色。
闫娘子抚掌轻笑，她身着一袭绛紫色锦裙，虽已徐娘半老，反而添了几分成熟风情更显得风韵犹存：“小娘子这张嘴，可真比蜜还甜。来者皆是客，你们这般围着，是想吓坏了贵客不成？”说着，纤手轻挥，那群魔侍便讪讪地退了开去。
穆兰朵暗暗打量四周，只见殿中虽以魔族居多，却也夹杂着不少其他族群的修士。
“既然来了这么多生面孔，不如大家互相认识认识，也好热闹些。”闫娘子端起桌上酒杯，浅啜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众人一听，一来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二来也觉得此举合情合理，便纷纷推让着准备开口。
“让什么让，跟小娘们似的磨磨蹭蹭！”一个块头极大的男子猛地站起身，胸口的肌肉随着动作贲张，他拍着胸脯大声道，“石魔一族，犷磊！”
这话一出口，顿时惹得在场不少女修皱起眉头，连闫娘子的眉峰也微微蹙了一下，显然对他的话颇为不满。不过他这直白的举动，倒也打破了先前的拘谨，众人反而放松了些。
“狐族，九幺。”一个男子轻声开口，声音柔媚，尾音带着几分慵懒的魅惑。
“巴山蛇族，巳乙。”说话的是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眼神阴鸷冰冷，吐字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声。
……
“人族，玄鸟门，穆兰朵。”洛云裳淡淡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却让殿中瞬间安静了几分。虽在场不乏人族，却无人像她这般光明正大地自报家门，一时间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与审视。
闫娘子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她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兰朵：“不知穆小娘子在玄鸟门身居何职，竟有这般胆识，独自一人赴宴？”
一旁的陆华忍不住插话道：“这是我们玄鸟门的右护法！”
她话音刚落，闫娘子靠着的男宠便放声斥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们娘子在同主子讲话，哪轮得到你这小丫头片子插嘴！”闫娘子斜倚在软榻上，端着酒杯轻轻晃动，对男宠的话不置可否，显然是默认了。
犷磊粗声笑了起来，眼神在穆兰朵身上来回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皮也能当右护法？我看这玄鸟门怕不是选美出身吧？哈哈哈哈！”
穆兰朵闻言，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浅啜慢饮。
“好了，玩笑话就说到这里。”闫娘子放下酒杯，拍了拍手，打破了殿中的凝滞气氛，“先前想必大家都已收到传信，知晓此次换取令牌的规矩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说着，她挥了挥手，一个身着青衫的侍者便恭敬地端上一个玉盘，盘中卧着一只通体莹白的玉制小鸟，雕琢得栩栩如生。闫娘子指尖凝聚起一缕魔气，轻轻注入玉鸟体内，那小鸟竟扑扇着翅膀活了过来，在盘中蹦跳了两下，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殿中靠后的宾客不明就里，纷纷交头接耳：“这是要做什么？”
“连这都不知道？方才闫娘子传下的规矩，想要令牌，就得每家出一个人表演技艺，表演什么却得由这玉鸟抽签决定。”
“啊？我压根没准备啊……”“我也没听说还有这一出，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这次是无缘令牌了，唉。”
议论声中，已有不少人面露颓色，纷纷起身离开了极乐殿，也有几个心存侥幸的留下来，打算看看情况再说。闫娘子对此并不阻拦，只是含笑看着殿中剩下的人。
穆兰朵和陆华自然也听到了周围的议论，陆华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拉了拉穆兰朵的衣袖，声音发颤：“怎么办？我……我只会抚琴，还都是些简单的曲子，怕是应付不来……”她说着，眼圈都红了。
穆兰朵此刻已是第无数次想把这蠢丫头丢出去，但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去药宗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郁气，低声道：“先看下去再说。”
“那么，便先从穆小娘子开始吧。”闫娘子的目光落在穆兰朵身上，笑意盈盈地抬手示意。那只小玉鸟仿佛听懂了指令，扑扇着翅膀朝穆兰朵飞去，在她周身绕了三圈，随后化作一道白光，凝结成一块玉令。闫娘子抬手将玉令召回，玉令上赫然刻着一个“舞”字！
陆华只觉如遭晴天霹雳，吓得猛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连余光都不敢去看穆兰朵的脸色，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早知道是抽签，她死也该学点别的技艺啊！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穆兰朵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便从容地站起身。她做了个假动作，仿佛是从随身的小挎包里取出一把黄金小折扇的模样，然后顺势将挎包反手递给陆华，指尖微动，那折扇在掌中转了个漂亮的弧圈。
其实穆兰朵的舞技实在称不上精湛，说是大杂烩也不为过：时而摆出宫廷舞的端庄仪态，带着几分温婉；转瞬间又换成胡姬的胡旋舞，裙摆飞旋如绽放的花朵，脚踝的银铃随着急促的舞步叮当作响，自有一番野性的风情。
但她本就是绝色，这般动静皆宜的模样，早已让殿中众人看直了眼。犷磊更是张着嘴，手中的酒杯举到眼前也忘了喝，眼神直勾勾地黏在穆兰朵身上。
闫娘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抚着鬓边的珠花笑道：“哎呦，穆小娘子倒是多才多艺，竟是亲自上阵献舞。”
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群人被魔侍押了进来，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还在骂骂咧咧：“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乃乌虚宗宗主大弟子！敢抓我，小心我师父亲自来掀了你们这破地方！”
可当他被推搡着进殿，看到中央那活色生香的舞姿时，剩下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本就唯唯诺诺的一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生怕惊扰了眼前这幅美景。那嚣张的年轻男子气焰也渐渐降了下去，眼神不由自主地被穆兰朵吸引，一时竟忘了挣扎。
“叭嗒”一声脆响，却是犷磊手中的酒杯没拿稳，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舔了舔嘴唇，粗声笑道：“嗯哼～这小丫头片子跳得可真骚，够劲！老子喜欢，啊？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锐响，一道金光擦着他的眉毛飞过，带起一阵冰凉的触感。紧接着，黏湿温热的液体便糊了他一脸，犷磊下意识地抬手一抹，只见掌心一片刺目的猩红——
犷磊不明就里，殿中众人却看得一清二楚：电光火石之间，正在翩然起舞的穆兰朵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先前的娇媚灵动瞬间被凌厉锋锐取代，她反手一甩，那把黄金小扇竟如回旋飞刀般破空而出，擦着犷磊的眉骨飞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廊柱中，扇尾还在微微震颤。
“再管不好你这张嘴，下次要的，可就是你的项上人头了。”穆兰朵站在殿中，长发微扬，眼神冷冽如刀，先前那抹艳色此刻竟染上了几分杀伐之气。
刚才还旖旎缠绵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一舞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