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恐怖)夏娃的天空》在狱人

2、回忆

　　香港。
　　这里是靠近市中心的一座星级宾馆，从高处的总统套房往下看，看得到宽广的街道中飞速行驶的车灯和街旁静默的路灯，行人、车辆、霓虹、灯光……夜色中，所有的影像都被铺上一层朦胧的纱，喧闹的声响升到酒店的高层已是渐行渐远，仿佛是两个世界。
　　温寒星靠在窗边的沙发上，拿起一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这是1993年生产的限量版ZIPPO打火机，是他最喜欢的款型，使用了特殊的合金打造，据说甚至能抵挡子弹。他打燃火苗，没有看那盒放在茶几上的雪茄，而是抽出一支和这个房间的奢华格格不入的红双喜，点燃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三年了……已经过了三年了。
　　灰白的烟雾从男人的指尖缭绕着升腾，模糊了脑中的思想，他的脑海里，静静地闪过一些回忆。
　　“三十岁就过着这么奢靡生活的男人，到了四十岁也没人要的。”
　　“……你闭嘴！”他恼羞成怒地瞪过去，身边的两个妖娆女郎发出吃吃的笑声，而面前那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短发女孩只是面无表情地扶起脸上的大眼镜，动作笨拙而可爱，完全不像是会说出那种尖锐话语的小孩子。
　　没等他说出下一句话，小女孩已经接过口：“又是关地下室是吧？真是没有创造力……对了，给我一袋蜡烛，上次的用完了，我还没有看完你要我分析的那几份资料。”
　　她抱着几份资料傲然离去，转身的时候却因为扶眼镜的动作把资料跌落一地，然后他看见了那本掉出来的绿皮书籍，封面上印着几个闪闪发光的大字“安徒生童话”……于是禁闭的时间加了一倍。
　　“为什么放过那个女人？”
　　“她的男人和孩子都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斩草要除根，否则她一定会回来复仇。出来混的迟早要还，况且她现在无权无势，失去了一切……这样子，还不如杀了她。”
　　“那就看着吧。”女孩冷冷地说，“如果她还要复仇，我不会给她机会的。我会亲手杀了她。”
　　三个月后，那个女人如他所料地前来复仇，却在女孩缜密的防备下一败涂地，女孩杀了她，而她至死都难以相信自己只是输给了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而即使是现在，他也无法定义，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呢？坚强而隐忍，心智强过太多的成年人，可是她仍然是带着那样单纯的善意，默然不语地在一旁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她的心里总有自己的坚持，可是没有人能知道她坚持的是什么。
　　没有谁真正地了解过她。
　　十年前，温寒星只是一个略有势力的□□混混，在一次敌帮的打击下失势，只有他和几名兄弟逃了出来。
　　他为了躲避黑白两道的追杀，跳入河里，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全身冰冷地躺在河滩上，身上有大大小小十几道伤痕，腿部还中了一弹，可是他硬是挺了过来，跌跌撞撞地躲到一座废弃的垃圾厂。
　　夜晚，温寒星疲惫地找到一块过期的面包，艰难地靠在水泥板上，细细的咀嚼声在无人的空间里分外鲜明。
　　那个时候，他听到清冷的童声。
　　“我跟你做一个交易，我把你腿上的子弹取出来，你给我一半面包好不好？”
　　年仅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他的面前，细白的小手死死拽着一副眼镜和一本发黄的笔记本，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瘦小的身子在夜风中轻微颤抖。她的表情是那么淡然，倔强到冷漠。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狼吞虎咽的她。
　　“……唔……”她费力地咽下口中的面包，“蓝蓝。”
　　“全名？”
　　“……已经不重要了。”
　　“那么你跟着我姓吧，从今天起，你就叫温御蓝。”
　　从那以后，他收养她，而她帮他夺回他想要的一切。
　　在这个近乎变态的天才女孩的帮助下，温寒星很容易就击败了曾经的对手，成为那个城中的□□大哥。轻易地夺回自己的实力后，他便明白了这个女孩有多么重要，用强制的手段将她软禁下来，一边防备着她，一边利用她的头脑打拼，表面上说着事给她保护，实际上两个人都清楚这只是单方面的利用而已。
　　他当然调查过她的身世，资料上显示她的父母在她刚刚出生时就离婚，母亲秦薇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在离婚后就辞掉了原来的工作，一心照顾女儿秦蓝……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经历。但是这一切不可能仅仅是这样。
　　仅以温御蓝的智商而言，那已经不是正常小孩能够达到的水准，即使是所谓的天才儿童也远远不及。
　　秦蓝六岁的时候，家中遭受了突然的暴徒袭击，母亲秦薇为保护女儿死亡，而秦蓝在那一夜之后就下落不明，警方很快逮捕了那几个凶手，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失踪的小女孩，只得将档案中的秦蓝列为了失踪人口——他们当然想不到，这个失踪的小女孩，是被当地有名的□□大佬藏了起来。
　　这一藏，就是整整七年。
　　一直到三年以前……
　　那一次的确是他太贪心了，不顾女孩的警告进行了一次大型的军火交易，这样的举动终于引来了一直伺机的官方。行动败露后，他原本以为那一次也会像往常一样靠着她的冷静与智慧逃脱，然而——
　　“没有谁能够一直顺利。”温御蓝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你早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后路准备好了吗？”
　　她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反抗。
　　他把手中的烟使劲按在烟灰缸里：“告诉我原因。”
　　“我知道你肯定调查过我的身世，也研究过我一直呆在身上的那本笔记本，其实那本笔记本只是我妈妈的日记，只是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透露出重要机密，她习惯性地使用了五层加密，不知道密匙的人根本不可能解开。”她告诉他，“我的妈妈的真实身份是隶属于国安局第九处的特别研究员，参与了二十年前开启的‘基因计划’研究，我自己也是第二代基因改造人，这也是我智商超常的原因。十二年前，她脱离了实验室，决定不再继续参与，但是因为身份的特殊性无法离开国家的视线，只有在监视下受拘束地将我养大。”
　　“之后你就知道了，六岁那年我们遭受了邻国间谍的袭击，他们偷去了一份重要的资料，我逃了出来，我不想再在国家的控制下存活。”她叹了口气，“但是，逃出来的我还是改不了失去自由的命运。”
　　“这就是原因？”他平静地抬头，“你想要获得自由，所以出卖了我？”
　　“不、不是这样。”她摇头，“我自己当然有计划，但不是现在，这次是意外，虽然我很讨厌被人控制，但是……”
　　但是什么，她始终没有说出来。
　　已经成长成少女的她拿出一个皮箱递给眼前的男人：“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会认真去给自己留什么后路……去香港吧，那里是最适合你的地方，箱子里已经装好了换洗的衣服和身份证，还有一些现金，手机也是新的，配备了十五张SIM以防万一。我还装了两袋泡面和一瓶红星二锅头，你喜欢的红双喜和打火机也装进去了……”
　　她推了他一下：“快走吧，外面接应的人已经快到了。”
　　“你不走？”
　　“我不走，我等在这里，和他们谈判，否则你早晚会被抓住。”她看着他说，“我有谈判的本钱，你没有。”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问她口中的“谈判本钱”究竟是什么，而是最后一次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虽然我知道国家早晚会对你下手，但是没想到会是他……抵抗是没有用的，没有谁能赢得了他，而且对方的目的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我……你一定要记住，永远不要和政府作对，没有谁能强得过一个国家。”
　　她最后只是莫名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一支烟已经燃到了尽头，温寒星想要再拿出一根，忽地想起了昨天私人医生才给他的戒烟建议，面色犹豫了几下，还是抽了出来。
　　在港区赫赫有名的□□巨头温老大今年四十岁仍是孑身一人，而且还因为吸烟落下了肺病——温寒星叼着烟，有些无奈地想：她当时的讽刺倒是成真了。
　　四十岁了也没人要的老男人。
　　他有过很多情人，其中不乏明星名模，但是他也很清楚那些女人只是看上了他的势力和财产，如果他一无所有，她们才不会心甘情愿地爬上他的床。
　　而且……如果真的存在一个真心爱上他的女人，温寒星想，他也绝对不会和她结婚，为了能让对方平淡地享受幸福。
　　“叮铃铃——”
　　房间里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哥，今晚那批货就要过来，最近查得比较严，这批货很重要，你要不要亲自过来验一验？”
　　“什么时候？”
　　“晚上两点。”
　　“好，我会去的，帮我联系好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