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象星座的心动说明书》东序丶

44、新年

　　寒假来临之后更冷了，但这也意味着新年更近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家里都要因为年夜饭到底去谁家吃而有一个小小的摩擦，我妈也只有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会正大光明的说我姑姑的坏话，以此来让我爸跟着她一起去二姨妈家过年。

　　无暇理会他们的争执，反正去哪里都是装乖，去奶奶那边是在奶奶那装乖，去二姨妈那是在二姨妈那装乖。

　　因为外公和外婆（我的外婆早逝，据说我母亲8岁时她就去世了）都已经去世，大姨妈又远在西安，所以我妈母亲这边的主事人是二姨妈。

　　今年吵出来个定论了。

　　“楹楹，今年我们去你奶奶哪里过年，”经过那次的事情之后，我的母亲好像貌似学会了一些名为边界感的东西，但不多，她企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现在只要她朝我抱怨，我就回立刻呵斥并拒绝。“也不算你奶奶那吧，是你于爷爷那里，就是你大姑给你奶奶找的老伴。”

　　我想再多几次，她就会学乖了吧，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我们的身份对调过来了，或者说一直都是对调的，她是一个一直想要被宠爱的女儿，而我则是那个包容她的母亲。

　　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惹得我父亲瞪她一眼，但这一眼却好像让我母亲更加兴奋，她手舞足蹈的反驳道：“瞪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是你妹给你妈找的新相好？”

　　“你那个嘴。”我爸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虞。

　　“我嘴怎么了，至少我不虚为，我有啥说啥，不像你那两个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的可好听了又什么用，真发生事儿了跑的比谁都快。”

　　父亲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母亲洋洋得意的样子就好像是打赢了胜仗的公鸡。

　　真窒息，我开始同情我父亲，要和这样的女人过一生。

　　我选择了沉默，但从小的察言观色和敏感，让我能轻而易举的感受到空气里流动的情感分子和火药气息，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他们的情绪，这是他们的，不是我的，我要学会屏蔽这些。

　　我母亲把目光投向我，以往我都会帮她说些什么，今天我选择了无视。

　　“那我们走吧，爸，我跟你一起下去开车。”
　　我追着父亲走出家门，他和我说不用和他一起去，在单元楼下等即可，我点头，本来也不是非要去，只是不想和我母亲待在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他们在路上聊着那个于爷爷以及他们家里的事情。

　　我妈说于爷爷是教育局退下来的干部，退休金很高，说姑姑势力，说奶奶巴结人家，甚至追溯到了刚搬到G市来的时候，我奶奶为了尽快融入G市的生活去结识小区周围的医生、物业经理还有和那些周围的“农村人”（就是拆迁搬到了紫薇郡附近小区的人）交朋友，我爸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但是她一个人居然还能喋喋不休，自娱自乐。

　　为了避免她太尴尬，我偶尔会“嗯，哦，然后呢”的捧一下场，她好像完全听不出来我的敷衍，说的很起劲儿。我这才发现脱离了女儿的角度去看我的母亲，她是那样的愚蠢，庸俗且偏激，是假设作为我在路上遇到的人或者在学校遇到的人中绝对连朋友都不会想要做的那种人。

　　“所以难怪你妈当时就是为了逃避□□才嫁给你爸的，她就是地主家的小姐嘛，害怕被清算，所以可会计较得失了，连带着你妹也可精了，一天到晚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你够了没有，你要是不想去你就下车，去你姐家去！”我父亲猛地一个急刹车，让我的重心不稳，我妈在副驾驶，她坚持不系安全带，差点撞到前面的空调出风口。

　　“刘林！你疯了！有你这么开车的吗？”

　　“你不想去就可以下车自己打车去你姐家，没必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母亲又将视线转向我，以往的时候我都会出来打圆场，但我这次第一时间闭上眼睛，我装睡觉，反正我睡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好好开车，我不说就是了。”

　　她焉了。

　　终于安静下来了，我幸灾乐祸的想，我妈这才哪到哪，这点火力我爸就承受不了，这么多年她和我说比这难听的，车轱辘话来回说的，比这可厉害多了。

　　到奶奶家估计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这不是我第一次到于爷爷家，高一暑假的时候我就在于爷爷家住过几天，也是我妈把我留在这儿的，美其名曰陪伴老人。

　　“于爷爷好，我们来啦，新年快乐呀爷爷，祝你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我爸妈把拜年的礼物放在客厅，我走过去真心实意的和于爷爷道贺，我暑假在这里住的时候，爷爷很照顾我，和我说了很多道理，他还偷偷地给了我一笔钱，他说对我的生活有一定的了解，但他觉得我的未来会很好，让我不要灰心。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又有些泛酸，怎么随意的一个外人都可以对我这样好呢，爷爷说这是我和他的小秘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知道。

　　高一暑假。

　　本来只是来看望一下老人，来之前我妈表达了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但她说作为儿媳妇，去看看婆婆也是应该的，所以她还是去了。带上我一起。

　　聊天的内容很没有营养，她和我奶奶说着正儿八经的家常，无非就是说我多么多么省心，多么多么争气，成绩没管过还是很好，又自己竞选上了主持人。我听得生理不适，我转头却对上了于爷爷的目光，那双眼睛好像能够看透我的伪装似的，他朝我笑笑。

　　于爷爷是个挺干瘦的老头，头发有些花白，但是看起来很精神，他在家里多数时候是穿的家居服，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退休的干部。

　　但今天他看我的目光，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又觉得好像被看透了一样。

　　最后我妈自己离开了，她说，我先回家了，楹楹在这边待几天，陪陪老人。

　　我没有离开的理由，所以我留在于爷爷家住。

　　我在这里住了几天，于爷爷和我说的话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一起静静地坐着看电视，他看什么我也跟着看什么。

　　突然有一天，我奶奶出去买菜了，我们照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走过来，他行动不是很方便，我走过去扶着他直到他坐下来。

　　他坐下来之后拍拍我的手背，他说：“女孩子太懂事了不好啊，女孩子太懂事了不好啊。”

　　他重复了两边，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却让我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随后我感到手里被放了一个红包，我能感受到它的厚度，于爷爷把我的手和红包贴在一起，他不容拒绝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拿着吧，我听你奶奶说过你家里的一些情况，这是我单独给你的，不要拒绝爷爷的好意，也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不要告诉任何人。拿着吧，好孩子，你以后的生活会很好的，会比你爸爸妈妈都要好的。”

　　他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头，我低着头不敢抬，因为我在哭。

　　“谢谢……于爷爷……”
　　这是我相距半年再一次见到于爷爷，这个小老头朝我眨眨眼睛，又往我手里放了一个红包：“新年快乐啊，楹楹。压岁钱要收好。”

　　“哎哟，我们楹楹都多大了，于叔，不用给她压岁钱了。”我妈在一旁假意的推辞着，她说过别人给的东西要再三推辞再三给予才可以理所应当的接受，这就变成了别人求着你接受，可不是你自己要的，也是“讲礼貌”。

　　但我想，去他妈的礼貌。

　　我麻利的手下于爷爷的红包：“谢谢爷爷，再祝您新年快乐，我会好好收着的，谢谢你的红包。”

　　于爷爷看着我，笑意更深了。“这就对了，在我面前你多大都是小辈呀。”

　　我没有在意我妈的脸色，以及她在旁边的“打圆场”，“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收吧收吧，反正是长辈的压岁钱嘛。”

　　爆竹声中一岁除，年夜饭和过往没有什么不一样，于爷爷家有三个孩子，我奶奶这边也有我爸我小姑大姑三个孩子，几家人在一起吃了年夜饭，说了场面话。

　　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令我有些手足无措的是，江潜妈妈在支付宝上给我发了一个过年红包，这是电子支付刚刚兴起没多久的时候，我都没有用过，手忙脚乱的下载了一个支付宝。

　　我不知道该不该收，我问江潜，江潜倒是很平静的回答我：【收啊，我妈给你就收着，她是好意。】
　　然后我才点开那个红包，1000块啊！啊？

　　平时我收到的压岁钱都是三四百的，这个钱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确实不算少。
　　【江潜，你妈发的红包很大哎，一千块啊！】

　　【这个算大吗，好像支付宝红包最多一千？算了，没事，你收着吧。】
　　我忐忑的收了下来，然后我赶紧给吴阿姨认真的道谢还有拜年。这个钱，究竟为什么会给我压岁钱呢，我有一个猜测，有些开心但是也有点紧张，这钱拿着是既开心又忐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