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象星座的心动说明书》东序丶

43、弑母

　　回去的车上没有那么沉默。

　　因为我突然有了和我父亲对话的兴趣，我问他：“老爹，你说的跑车是什么意思？”

　　“哈哈，你爸我最近找了个新工作，最近有个什么网约车很火，我也去尝试了一下，感觉还是挺有搞头的，不过你别和你妈说，她觉得这个不是正经工作，我自己再试试再说。”他笑了笑，然后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起母亲对父亲的评价“没用的男人，当了几天老板就放不下身段去打工了，一份工作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不做了，他能做什么？”

　　那样尖锐而恶毒。

　　我肯定不能把这个话告诉我爸，当让我妈当着我爸的面也这样骂过他。

　　“我妈骂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爸沉默了，他显然没有问那种为什么你知道的弱智问题，半晌，他开口：“你妈那个人就是那个脾气，嘴巴毒得很，但是心眼不坏。就是喜欢叨叨叨，不说话就行了。”

　　我还是感到生气，但我又不能把我听到的告诉他，因为那是赤裸裸的对他的对他家庭的攻击。

　　“爸，我要去外省念大学。”

　　“去啊，考上大学是好事，反正现在大家都念大学，你肯定也要念，你妈是不是说什么了，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点钱家里还是有的，你别看你妈老哭穷，实际上家里有不少存款。”我爸顿了顿：“你不用为家里的事情操心，这是我和你妈的事情。”

　　听了他的话，我更生气了。

　　“那你能不能和她谈谈，有些事情不要总是对我说了。”
　　我下意识的和我爸说，我知道我还是受到江潜的影响了，不，或许不是，只是因为修道院太过宁静了，让我失去了对家里人的警惕心。

　　我爸有些诧异的看着我，然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他朝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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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的担忧也变成真的了，他们又吵了一架，某个晚上我妈在我晚自习回来之后拦下我。
　　“刘楹，你长本事了，你和你爸说什么了？我和你说两句话你怎么都要告诉你爸呢？”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黑色的火焰，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你和我爸之间的事情不要再打扰我了，我马上要高三了，没有时间去当你的法官了。”我冷静的回答她。

　　她好像惊讶极了，随后她暴怒道：“什么法官，我只是和你唠唠家常，谁家不是这样的呢？我和我自己的女儿说几句话就变成伤害你了？给你添麻烦了？打扰你了？你有没有良心啊。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我没有良心。”

　　“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你这个人太冷漠了，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她不可置信的指着我，但是因为我母亲只有一米五八而我有一米七，她的这种指我的行为在我看来滑稽又可笑。

　　“你简直是太自私了，我只是和你说说家常话，那不然我还能和谁说呢？我和你说两句话你的反应怎么就这么大，还告诉了你爸爸。”

　　“那你呢？你到现在都只认为这些只是两句话吗？”我冷静的看着她，她在恐惧，我却觉得搞笑，恐惧什么呢？“从小到大，你哪次不是都选了我爸，你还总说每次去外面问我要什么我都回答不要，因为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给我。”

　　“我怎么没有给你，我给你吃给你穿，我饿着你了吗？你没有地方住吗？”

　　“所以呢？”我突然不想再忍了：“吃剩饭就是有饭吃，我从小到大，玩具是其他亲戚送的，衣服是姐姐剩的，当然这些我不介意，毕竟那些衣服也不难看，但是为什么我们家有钱给爸爸开公司，没有钱给我上补课班，明明家里有存款但你却要说的好像下一顿饭就揭不开锅了，你究竟要怎么样？”

　　“我只是想让你学会节俭，要知道家里赚钱多么不容易。”

　　“那我请问呢，我从小到大花的钱，有我父亲创业失败的欠款十分之一多吗？”我算过的，按照我的生活水平所这些年支出的金额，或许还买不到我们家的一个厕所。

　　“你怎么可以这样算呢？哪里有孩子和父母算账的呢？你太让我寒心了。”

　　“你怎么好意思说呢？你从来在我和我爸爸之间选择的都是委屈我然后去满足我爸爸，”我盯着她，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寒心呢？真正应该寒心的是我吧，你从小就和我说你和我爸很艰难，要让我懂事不要给家里添麻烦，我做得很好啊。这么多年来你炫耀的不就是我什么都不让你管却还能健康的长大吗？甚至于还长的让你能够在其他人面前炫耀几分教育有方。”

　　“你……”
　　她看着我，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你知道你和我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吗？在我看来就是，你不能有任何欲望，你要变成一个除了吃饭喝水以外什么都不要的人，不然就是增加爸爸妈妈的负担；你什么都不能喜欢，但是你要尽可能的优秀，然后后面的话就是我恨你奶奶，恨你爸爸，很你大姑小姑，你必须和我一起，但我真的和你一起恨他们的时候，你却又开始指责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要你恨他们，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我们家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突兀的笑了：“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也不想听你那些家常话，你爱和谁说和谁说，总之不要把我再卷进你们上一代人的恩怨了，有一句话你有没有听过？”

　　“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我们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如果你哪怕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或者愧疚的话，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她愣在原地，眼泪簌簌的往下流，我的眼眶也有些热，但我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跟着她一起抱头痛哭，我的心里却痛快得不得了，甚至想哼歌，我越过她，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我感到无比的舒畅，但也有一种巨大的恐慌，我深刻的明白，不论如何我从今天起都没有妈妈了，或者说我不再认可任何人将作为我的妈妈，大家都说妈妈是保护你的，呵护你的，爱你的。

　　不，妈妈不会保护你，妈妈会伤害你，妈妈的丈夫比你重要，妈妈对你的爱是建立在一定要求之上的，如果要这么费劲才能获得那所谓的“母爱”，那么从今天起我就将彻底斩断我对这个东西的渴求。

　　因为我有新的爱了，我拿出手机，点开和江潜的对话框。

　　对不起，江潜，你到现在都不清楚你到底接受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的爱吧，我对你的爱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和浓烈，请你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因此害怕我，千万不要。

　　我将本来打算送给江潜告别的礼物一一翻出来，那些附带的信件和卡片的都要更新的，因为这些礼物我还是会送，不过会换个机会送，目的也会有变化，那么相应的信件肯定也要有变化。

　　我哼着歌走到书桌前，把练习册也拿出来，我一边写着那些礼物的信，一边做着题。啊，这种程度的一心二用不是很容易吗？当你不再有求于人的时候，原来是这么舒畅的一件事呀，从今天起，我不再想要家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橡根草，我没有妈妈了，也没有家了，但当草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想。

　　她会是我的朋友，会是我血缘上的亲人，但绝不会再是我的“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