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象星座的心动说明书》东序丶

37、云荔

　　我做了人生中最精细的打扮，同时我想起之前我穿小皮鞋江潜会担心，我穿的是一双棕色的羊皮小靴子。

　　有点冷，但是为了漂亮，我特意穿了白色的羊毛连衣裙和黑色的大衣，黑白配嘛，反正什么时候都不过时，还好化了妆，不然估计脸就被冻得肤色不好看了。

　　我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走到车站的时候江潜已经在了，他还是穿的很简单，巧的是他穿的也是黑色的大衣，他带着一条藏青色的围巾，也背了一个包，不过看起来没有装什么东西，很轻的样子。

　　他的脸色又不太好。

　　“你不冷啊？”

　　他的预期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我忍不住笑起来，又想哭。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围巾取下来戴在我的脖子上：“穿的少不要紧，只要带了围巾和帽子就会很有效的保暖。差个帽子，你等等我。”

　　然后他走到车站后面的商场里买了一个白色的帽子戴在我的头上，很神奇，帽子确实保暖，戴上之后我都没有那么冷了。

　　我看着他也买了一条新的围巾围在自己脖子上。

　　我傻傻的看着他：“江潜，你也冷啊。”

　　“对啊。”

　　他理直气壮的说，我哈哈哈的笑起来，他也在冷，那他还穿大衣不穿羽绒服，他是不是也是为了耍帅给我看呢？

　　“不许笑，”他揉了一把我的头发：“等会儿我们到了火车站再买票吧，那边一直不通动车。”

　　“嗯。”

　　和江潜在一起的时间就是飞快。

　　三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目的地，青白色的水从石缝间漫溢而出，像被揉碎的玉，一层层铺展在错落的梯潭上。

　　我站在这座桥边，确实人好少啊，我很习惯这种感觉，美丽却又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座老桥低矮得几乎要趴进水里，青苔像老年人的皱纹一样爬满桥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砸在水面上，碎成一片晃眼的银子，我的心情居然轻松了起来。
　　江潜在我旁边蹲下来，伸手去够水面。
　　"好冰。"他说，手指划开一道波纹。
　　我想也不想的白他一眼：“怎么可能不冰，今天都快零下了。”
　　"听说这桥有七百年了。"江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是啊……”
　　我转头盯着江潜看，为什么这么宁静呢，江潜似乎有一种让人宁静下来的魔力。然后我看着脚下的古桥，它被人观赏，踩踏了七百年，但是它却始终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为什么我不能像这座桥一样呢？永远保持着幼时的样子，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难过，不会绝望。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江潜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是在问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我能够听到其中藏着的一丝关切。
　　我拉着他在桥边上盘腿坐下，G省的旅游做得很好，至少不像有的城市把旅游景点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深怕有人掉下去或者碰到哪里了似的。
　　水波带来的水汽从鼻腔进入肺部，好像让整个人都清醒了似的。
　　【未来的对象是要和你一起度过一生的人，就像我和你爸这样。】我妈的话突然在我的脑袋里响起，我可不要和我以后的对象像他们那样，但我认可前半句。这个世界上能够陪你到生命尽头的，只有爱人了。
　　“我如果说没什么事呢？”
　　“我不信，刘楹，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傻，”他认真的看着我：“你昨天的状态很不对，所以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要问出来，给你点时间思考。”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我的指尖微动，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强迫”，他是在意我，我知道。
　　但那些事情我要怎么开口呢？
　　“你爸妈是怎么在一起的啊？”我问了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我爸妈？”他有点惊讶，然后他回答了我：“我妈比我爸大两岁，他们好像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我爸在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上我妈了，不过后来考研的时候我妈复读了两年才考上，然后他们俩又变成同学了，据我所知他俩好像是大学的时候就谈的恋爱，毕业之后结婚的，本来我爸在N城，后来调任调到G城了。”
　　就是这样才会喜欢你的，江潜，我默默地念着，不管什么问题都会认真的回答，就算我听不懂也绝不敷衍，我不会的东西会认真地给我解释……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呢？试试吧，就试试。
　　“自由恋爱哦。”
　　“那还能不自由恋爱啊，不要搞封建迷信啊。”他笑了，顺手捡起一个小石子往河面上打水漂。
　　他爸爸妈妈都是研究生呢，我想。
　　“我爸妈也是自由恋爱呢，”我撑着下巴，“你知道三线工程吧，他们俩跟着我爷爷和外公，从我老家调到G省这边，做三线工程，但是最后那边解体了，三线工程用不上了，大下岗之后我爸出去打工，又过了几年我们搬到了G市。”
　　“他们的感情我不做评价，应该很好。但是我不好，”我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但是很多东西我也隐藏了，我害怕，怕江潜被吓跑，但我又想试探，试探他到底会不会被吓跑。
　　我说，我母亲觉得我奶奶偏心，我说，我母亲把我当做情绪垃圾桶，对，我昨天想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和我说这些，就是这样嘛，我只是一直不敢承认而已。我说，我家从香山紫薇郡搬走的真相，我还试探性的说了，我想要离开G市，我要他们离婚，我要自己生活。
　　我都不可思议，我居然会居然会这么平静的把我本来打算撕心裂肺的告诉他的事情说出口，太奇怪了。
　　“想要离开，还有别的路，你现在的那条路我不喜欢，里面没有我。”江潜突然很自然地一只手拦住我的肩膀，把我我头带到他的肩膀上，我是第一次这样，“往里面靠一些，就不会难受。”
　　我按照他的话头往里了一些，我才发现电视剧上是骗人的，如果是那样轻轻的靠着，是挺好看的，但是根本不舒服，因为头点在肩膀上，但是如果往里一些，脖子在肩尖头在颈侧的话，就刚刚好。
　　有一种靠在怀里的感觉。
　　想哭……
　　“但我想不到，我受够了，我不想听……我根本不知道我能怎么办。”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江潜说，他思考了很久，他说：“你或许可以考虑和你爸爸谈一谈，而且，楹楹，你要学会明白那是你母亲的情绪并不是你的，你要能够区分让你如此难受的是你的情绪还是她的。”
　　“这有什么分别吗？都很难受。”
　　“大人要学会处理自己的情绪，你可以拒绝她的情绪灌输到你的世界里。她因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是她需要处理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我其实不希望她痛苦，说实话我觉得只要她去找他们吵找他们闹，说不定事情就能结束了。我也解放了。”
　　“可我发现了，她不敢，她就只敢和我说。但是我和她吵架之后，她好像不说了，我甚至希望她永远别理我。从她的行为来看，我只知道她爱我爸爸，爱我奶奶，爱我大姑小姑，她只敢抱怨她们，但是她却伤害我，她最不爱的就是我！我以后绝对不要变成她那样的女人，我也绝对不会再爱她了！”
　　江潜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头发，他没有对我的话有任何评价，也没有对我父母和我家的事情有任何的评价，他只是沉默的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发。我既庆幸又失落，我问：“你会觉得我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吗？”
　　他的手顿了顿：“你家里的事情我不方便说什么，但你只要明白，我会永远陪着你，你想选什么都可以，但是我还是建议你留在家里，考大学，我们可以去远一些的地方读，出去透透气，可以去江南读几年，那边你会喜欢吧？”
　　“你为什么这么好？”
　　我从他怀里起来，我看着他，用手捧起他的脸，好像你明事理又温柔又聪明，这样显得我真的很糟糕，我在糟糕的环境，我遇到糟糕的人。
　　“你也很好。”他笑了笑。“我其实一直想着，我们大概会在一个城市上大学，像我爸妈那样，然后结婚，然后陪伴着彼此。”
　　“对不起。”我很认真的看着他，对他说，然后我感到眼泪不受控制的从我的眼眶里涌出，我低下头。我为自己设想的未来里总是没有江潜，而江潜的未来里，总是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