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蔷薇》来山

2、第 2 章

　　王芳拿了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王芳。

　　“我叫王芳，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王芳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原本还处于躁动的同学们像是被冰水浇灌，都安静地看着班主任讲话。

　　呼吸声四起，粘腻的空气伴随汗腺的气味，充斥在密闭的空间内。

　　王芳静默地扫过一张又一张年轻的面孔，约莫两分钟左右，王芳才缓缓收回视线，拿起手边的名单表。
　　“好，我们现在根据大家中考的成绩进行调位。所有人拿着书包去走廊站着，点到名字的同学再进来。”

　　“江璟为。”
　　王芳朝门外喊着。

　　走廊里掀起了阵阵微弱的议论声。

　　“江璟为来了吗？”
　　王芳踱步走到门口，冲着人群又喊了一声。

　　“老师，我璟哥去厕所了。”
　　胸前挂着银色骷髅头的男生，笑嘻嘻上前两步说。

　　王芳看了他一眼，低头用手中笔在名单表上写了些什么。
　　“明天别让我看到那东西还在你脖子上。”

　　那男生还想再和王芳辩论几句，然而王芳根本没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夏禾。”

　　“到。”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夏禾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应了声。

　　“最南边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好的，谢谢老师。”
　　夏禾拿着书包去了自己的位置。

　　“史佳，最北边第三排第一个位置。”

　　“孟宁乐，最南边第三排第二个位置。”

　　“……”

　　不到十五分钟，众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性格外向的人已经与前后左右邻桌建立了初步的友谊。

　　夏禾看了看自己身边空荡的位置，一种不祥的预感降临心中。

　　下课铃声响彻，王芳简单交代了两句，便拿着一沓资料回了办公室。

　　王芳人影刚消失在门口，教室仿佛在一瞬之间便进入了嘈杂的菜市场。

　　赵莉莉几乎是冲到了夏禾面前。

　　她气息还没顺好，便激动地拉着夏禾。
　　“我靠，我靠，你居然和江璟为是同桌！”

　　如若说方才的夏禾还心存幻想，那么此刻，她最后一丝的希望便被连根拔起了。

　　“应该是吧。”
　　夏禾说。

　　“我靠！”
　　赵莉莉再次发出感叹，而夏禾本就拔凉的心，又被倒了一盆冰块。

　　“你运气真好！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和江璟为做同桌吗？”

　　现在知道了。
　　夏禾抿抿唇没说话。

　　“我……”
　　赵莉莉的话语被打断。

　　“兄弟，你和我璟哥同桌啊。”
　　方才的骷髅头同学和一位闪电发型的男生勾肩搭背站在夏禾位置前。

　　夏禾看向二人的眼里写满了疑问。
　　她头发是剪得短了点，但也不至于像男生吧。

　　赵莉莉先替夏禾开了口，“夏禾是女生。”

　　骷髅头同学和闪电头同学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二人又仔细地打量了夏禾一番。

　　“我还以为你是男的。”
　　骷髅头同学说。

　　夏禾：……

　　伴随上课铃声的响起，王芳带着一位男老师，一位女老师走进教室。

　　待两位老师简单自我介绍后，王芳又叮嘱了几句卫生相关的事宜后，才带着英语老师离开。

　　讲台上身着宽松运动装的年轻老师名叫刘平，是高一二班的数学老师。

　　上课前，刘平老师视线在班级里扫视一圈，毫无意外便注意到夏禾身边的空位。

　　“你同桌呢？”
　　刘平问夏禾。

　　夏禾摇摇头如实回答，“不知道。”

　　刘平拿起名单表看了一眼，便了然于心，“你同桌是江璟为是吧？”

　　“江璟为”这个名字好像是什么开关，听到这个名字，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焦在夏禾身上。

　　夏禾点了点头。

　　刘平收回目光，拿着黑板擦在桌子上拍了两下，尖锐的声响使得众人安静下来。
　　“行了，上课。”
　　……

　　整个上午的时间在都在熟悉中度过。

　　下午，距离第一节课还剩十分钟的时间，夏禾正百无聊赖地翻着语文课本。

　　自走廊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骷髅头同学和闪电头同学，以及两位夏禾不认识的男生，簇拥着一抹高高瘦瘦的黑色身影，几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教室。

　　“我位置在哪儿？”

　　骷髅头同学伸手指了指夏禾的方向。
　　“咱这次的班主任挺凶的，都给你整第一排去了。”

　　江璟为打了个哈欠，启步走去。

　　骷髅头一脸坏笑的凑近江璟为，“璟哥昨晚干啥去了？一上午没来，还困成这样。”

　　另外几人对视一眼，都哈哈笑出声。

　　江璟为抬手，毫不留情的朝骷髅头后背来了一巴掌。

　　“去你大爷的。”
　　江璟为笑骂。

　　骷髅头疼的呲牙咧嘴。

　　“哎，璟哥，你这次的同桌是个假小子，你说好好一个女生剪个短头发，害得我刚才都认错了。”
　　骷髅头说。

　　话语间，几人已经走到了江璟为的位置上。

　　夏禾的视线移到了骷髅头身上。

　　这位骷髅头同学嗓音这么大，而且距离这么近，夏禾想听不到都难。

　　江璟为的目光在夏禾身上定格了几秒，左肩的书包被他随意地丢在桌子上。

　　夏禾轻启薄唇，发作的话呼之欲出，不料却被人抢了先。

　　“你懂个屁，哥的同桌也得和哥一样帅。”
　　江璟为嘴角一弯，语调漫不经心又臭屁。

　　是他。
　　两道身影在夏禾眼前重叠。

　　愣神间，夏禾的目光始终落在在江璟为身上，忘记撤离。

　　幸而，江璟为正与骷髅头几人闲聊着，没有注意到夏禾的神情。

　　他好像没有认出自己。
　　夏禾迅速收回目光。

　　“哎对了，璟哥，你这同桌一点都不义气，那几个灭绝师太都知道你没来上课了。”
　　骷髅头这人真是不拘小节，当着夏禾的面，直接说她坏话，毫无顾忌。

　　夏禾向江璟为摆摆手，目光落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开口解释，“刚才刘老师问我同桌是不是你。”

　　江璟为不甚在意地笑了。
　　“看不起谁呢，爷我光明正大逃课。”

　　闪电头眼神中流露出的全是对江璟为的崇拜，“不愧是我璟哥，没毛病！”

　　江璟为爽朗的笑声传入夏禾耳畔。

　　上课铃声响起，江璟为冲几人摆摆手，几人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

　　夏禾低头翻找这节课要用到的练习册，头顶传来好听的嗓音。

　　“同桌，这节什么课？”

　　夏禾循声抬头。
　　只见，江璟为大大咧咧地往后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木制桌面上。

　　夏禾像是没有预料到江璟为会和自己说话，她愣愣道，“数学课。”

　　江璟为嗯了声，漫不经心的活动着自己的颈椎。

　　数学老师抱着课本站在讲台上，如往常那般目光在教室内扫射，视线在触及到江璟为时，数学老师有些惊讶地开口。
　　“呦，大名鼎鼎的江璟为吗这是？”

　　江璟为哈哈一笑，不卑不亢的和老师插科打诨，“要不说您是老师呢，您慧眼厉害。”

　　话落，教室内响起一阵哄笑。

　　夏禾没转头，她只敢用余光瞥一眼自己的这位同桌。

　　刘平站在讲台上，看了一眼江璟为，她又低头看了眼中考成绩单，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招。

　　江璟为初中班主任是她的高中同学，开学前一周，分班表出来后，她这位同学得知消息立刻给她打来了电话。
　　说把自己的这位又爱又恨的心腹就交给她了。

　　当时单纯的刘平还没理解这句话背后的蕴含的内容。
　　现在，她什么都明白了。

　　“行了，拿出课本，开始上课。”
　　刘平喊道。

　　这节课的实际情况，比刘平的预期好多了。
　　她本以为江璟为会破坏课堂秩序，谁料这学生全程坐在位置上，也不说话，只是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里的魔方。

　　下课铃响起，刘平拿着课本走到教室门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冲教室喊了一声。

　　“夏禾，来办公室一趟。”

　　“好。”
　　夏禾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欲要出去时，她才发现，江璟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夏禾出去的必经之路就这样被堵住，没有缝隙，除非她现在化成一只苍蝇，否则她根本无法出去。

　　看这架势，江璟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数学老师还在办公室等着呢。

　　夏禾抠了抠指腹，天人之战已经在大脑中正式开战了。

　　夏禾索性心一横，抬起手，手掌距离江璟为约莫有二十厘米左右时，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猛然抬起头来。

　　夏禾尴尬地收回手，目光始终没落在江璟为身上。

　　“那个，我出去一下。”

　　江璟为没说话，站起身给夏禾让路。

　　“谢……”

　　“哎呦我去。”

　　夏禾没说完的那个谢字，被江璟为呼出声。

　　夏禾和江璟为同时低头。
　　江璟为白色的鞋子正中间，印着半个不容忽视的纹路杂乱的脚印。

　　夏禾眼前好似出现了一道裂痕。

　　今天出门该看看黄历的。
　　夏禾咬了咬下唇。

　　“对不起，对不起。”

　　夏禾怎么走到办公室的她已经记不清了，甚至老师说了些什么，都犹如一阵轻风吹过，毫无痕迹。

　　那明晃晃的半个脚印以不可抗拒之势，充斥在她眼前。

　　夏禾回到教室时，江璟为早已不知去踪，一直到下午放学，夏禾都没再见到江璟为的身影。

　　夏禾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吃过饭，简单与父母聊了几句学校的情况，她就抱着书包回房间做作业了。

　　书桌上摆放的钟表，那根短的时针走到了9和10中间的位置时，夏禾才放下手中的笔。

　　她抬眼望向窗外幽深的夜色，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夏禾从抽屉中翻出了一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

　　翻开封皮，她在第一页抄写下苏轼的诗句。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她翻开第二页，在第一行写。
　　“2016年9月1日，天气晴。”

　　笔尖停下与纸张的交流。
　　思绪在回忆的大海中遨游。

　　良久，夏禾才重新提笔，笔尖还未能与纸张相拥。

　　工工整整的三个字就闯入了夏禾眼中。

　　“江璟为.”

　　夏禾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她拿起本子怼在眼前。

　　这怎么还在啊。

　　她什么时候写的，难道是笔仙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显灵了？
　　夏禾咧嘴。

　　她拿出黑色的钢笔，欲盖弥彰般地让钢笔尖在上面划动，不一会儿，这张干净的纸张上便出现了一个突兀的黑色的椭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