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的茶话会》hylinone871

2、第 2 章

　　下坠的劲风扑面，他甚至能看清那绿衫少年斗笠下同样惊愕瞪大的蓝紫色眼眸，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急掠而来的身影。流浪者手臂探出，裹挟着一团提前预判凝聚的柔和风涡，精准地迎向阿帽的肋侧，轻轻一托一带！精巧的风元素瞬间扰乱了直坠的蛮力，卸去大部分冲力，使两人（一人一精灵？）下坠之势骤然变得可控。

　　借着这股缓冲力，流浪者带着他们稳稳落回下方雷电国崩所在的、略微显得拥挤的巨大浮叶上。

　　“砰！”阿帽双脚落地，一个踉跄才站稳。斗笠在摇晃中歪斜。小小的斯露莎趁机松开他的腰，扑腾着翅膀，像一颗喝醉的红色小流星，“吧唧”一声撞在流浪者胸口的晶蝶图案装饰上，滑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发出委屈的哼哼唧唧声。

　　“斯露莎！”阿帽顾不上整理斗笠，急忙伸手去捞那晕乎乎的小花灵。

　　“没事。”流浪者拍了拍胸前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没什么起伏，视线却锐利地定格在阿帽身上。风系少年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刀，阿帽抬起头，斗笠下露出的半张脸线条柔和精致，墨绿发丝下那双与自己几乎无异的蓝紫色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点点被晒透了的焦躁倦怠。阿帽看清流浪者的瞬间，眼神猛然凝固，震惊凝固在脸上。然后，他下意识地、带着一种活见了鬼的表情侧头看向一旁还带着湿意的雷电国崩——那位紫衣华贵的少年也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两个。

　　绿、青、紫，三人相似的五官轮廓在咫尺距离内无声碰撞。

　　他（阿帽）手指着自己，又指向流浪者，嘴唇哆嗦了两下，最后指向雷电国崩，喉咙里干涩地挤出三个字：“……你们？！”

　　“喝杯茶吧，大家。”伊芙温和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介入这片凝固的惊疑空间，带着奇异的抚慰力量。又是两根优雅探出的翡翠藤蔓，末端各自托着一杯同样的浅橙色晶莹果茶，稳稳递到阿帽和雷电国崩面前。第三根藤蔓轻轻拂过流浪者手中早已不知何时被无声加满的茶杯杯沿。

　　阿帽惊魂未定地瞥了一眼杯中清亮的液体和漂浮的水果粒，身体还下意识地处于沙漠劳作后防御戒备的姿态。

　　“喝吧，”流浪者端起自己那杯，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好喝的。”他甚至还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举动带着点微妙的说服力，或许是因为刚才他两次救人展示的实力，也或许是他眉宇间那份漠然疏离反而显得更可信。

　　雷电国崩的眉头紧紧锁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湿透的华丽紫袍上捻动残留的水珠，警惕地打量着杯中物，又看看这突然冒出来的另外两个形貌诡异的“自己”。最后，或许是那冰凉黏腻的水汽让他实在难受，或许是阿帽那种纯粹的、晒出来的懵懂土气削弱了他被冒犯的感觉，又或许是流浪者那副“爱喝不喝”的态度激发了一丝逆反的倔强（凭什么他能喝我不能？）。他哼了一声，带着点稻妻贵族挑剔饮料的姿态，端起那杯精灵果茶，试探性地抿了一口。下一刻，那双还带着余悸的堇紫色眼瞳不受控制地微微睁大了一瞬，动作明显地停顿了。清凉甘甜，带着鲜活果香的能量浸润着被感电麻痹的四肢百骸。

　　阿帽见两人都喝了，尤其是那个紫衣尊贵的家伙都没事，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飘在面前的茶杯。他低头嗅了嗅那仿佛带着森林晨露芬芳的清甜气息，脸上紧绷的沙尘色似乎都柔和了一点，学着样子喝了一大口，然后同样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略带惊异和舒适的表情，就像渴了许久在沙漠深处遇到绿洲的清泉，肩膀不自觉地松懈了几分。他下意识想摸摸挂在腰间的种树用小铲子寻求安定感，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被斯露莎一路拉入未知境遇时似乎遗落在了沙漠。

　　三个端着同款果茶的少年，穿着青绿紫三色迥异的服饰，顶着近乎相同的精致容颜，在这片世界树空间散发柔和光晕的巨大叶片上，围成一个微妙的三角。沉默再次笼罩下来，却比刚才少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冰冷，多了些混杂着困惑、荒诞和一丝丝同源气息被强行拉近后的局促不安。斯露莎在阿帽脚边打了个滚，发出满足的小呼噜声。远处，世界树流淌着永恒宁静的光。

　　“轰隆隆——！！！”

　　沉闷如万山崩倾、大地裂帛的巨响猛地撕碎了短暂的缓和！震耳欲聋的岩石碰撞与崩塌之声从视野无法触及的遥远深处滚滚传来，裹挟着沉重的威压碾过这片空间！

　　浮叶上的三人几乎是同时猛地抬头，循着震源方向望去！声音传来的那片区域，世界树永恒流转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刹那，被某种蛮横沉重的力量短暂侵入排斥。一种带着金属撕裂感、极度不和谐的岩元素震荡余波隐隐传来，让人牙齿发酸。有什么东西挟带着古老山脉崩裂的意志冲了进来！

　　一点金色的光芒在那片混沌与压抑感最浓重的边缘闪现。随即，一片巨大得惊人的岩金色圆形叶片破开沉闷的光影，平稳滑入视野。它并非世界树自然形成的纯粹光之叶，更像是由坚固的不老石混合某种纯净岩晶构成，边缘流淌着沉稳厚重的岩元素微光，如同一个小型移动的洞天法宝。叶片的纹路古朴拙雅，边缘甚至凝结着几滴清澈的凝结露水（或许是外层空间能量的具现？）。叶片上端坐着的人影，被尚未散尽的金色尘埃和空间涟漪环绕着。

　　那人影身着璃月仙家制式、却又明显特殊定制过的礼服。以不染尘埃的云霞锦为底，流云滚边的纹饰以沉稳的赭石金线织就，在肩袖、衣襟处以秘法印刻云篆符文，隐隐与这片空间的规则形成呼应，华贵而不失仙逸。淡金色的神之眼固定于领口旁，流溢着内敛稳重的光芒。宽大的袖口自然地垂落膝上。他端坐的姿态挺拔如崖顶劲松，自有一种镇山岳、定乾坤的仙家气象。最引人注目的是斜插在他云锦礼冠下的那支玉簪，簪首雕刻着精巧绝伦的振翅青鸟，栩栩如生，青碧欲滴，仿佛随时可能脱离簪体飞翔，垂落下的两缕细长玉流苏随着叶片的轻微颤动而轻轻摇曳，划出优雅的弧光。斗笠则被他解下放在膝头。

　　岩叶飘至靠近浮岛的位置时，速度放缓，最终悬停。叶上人从容起身，对着远处世界树主干下的伊芙（布耶尔）方向，双手平举齐眉，庄重行了一个璃月古礼。动作一丝不苟，衣袖垂落如凝固的流云。

　　“见过万界智慧之源泉、此间之主宰，世界树伊芙·尤克特拉希尔大人。”声如其人，清朗沉稳，语速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被时间打磨过的玉石碰撞般润泽的回响。“在下乃受岩王帝君亲封，主责庆云顶一带巡护、涤净流云的‘流光悦明真君’。阁下唤我倾奇者亦可。”言语间，那份来自帝君敕封的尊荣与真君的自持显露无遗，没有丝毫傲慢，却令人无法忽视这身份的重量。

　　叶端坐着的伊芙（布耶尔）闻言，脸上那份永恒不变的温柔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她轻轻颔首回礼，目光如春日暖阳拂过山峦：“流光悦明真君…你好呀。啊，说起来，我和摩拉克斯也有很久很久未曾相见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感怀和一丝跨越时光的淡淡怅惘。“来，先喝杯茶歇一歇吧。”她手臂轻挥，又一根翡翠藤蔓如同通灵的碧蛇探出，稳稳将一杯流转着清新光泽的果茶送至倾奇者面前。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伊芙大人赐茶。”流光悦明真君——倾奇者谦逊地微微躬身接过茶盏，动作优雅得像一幅古典画卷。

　　他并未像流浪者那般一饮而尽，也非如雷电国崩那样戒备试探，更像是一位真正的隐士在品味山泉。他端起杯子，先细细嗅闻那缕混合着树王气息的奇异果木清甜，然后轻轻啜饮一小口，闭上眼感受了片刻，喉结微动，脸上露出一种纯粹的欣赏与愉悦之色，这才从容地饮入。每一口都带着对赐予者心意的郑重回应。

　　就在他细细品味的间隙，载着他的那片坚实岩叶已然极其自然地、无声无息地飘近流浪者三人所在的巨大浮叶，最终严丝合缝地并拢靠岸。整个过程平稳至极，如同溪流汇入湖心，没有引起丝毫涟漪或动荡。岩叶上流转的沉稳金色光晕与下方浮叶的柔和白光接触融合，原本因雷电国崩和阿帽存在而略显浮躁的气息都仿佛被安抚、沉淀了下去。

　　真君放下茶杯，自然地加入这青、紫、绿、金四色（服饰颜色各异）的小群体中。他目光平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友好与好奇，依次看向容貌轮廓几乎如出一辙的三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