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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匈奴趁虚来犯,雁门血战大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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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的风,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卷过城墙。
陆瑾康站在城楼上,望着关外黑压压的匈奴大军,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昨日傍晚,斥候就来报,说匈奴营帐异动,似有进攻之意,他便知道,对方定是探到了他们缺粮的消息,想趁虚而入。
“大人,匈奴人开始列阵了!”张副将拄着长枪,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浸透了绷带,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死死盯着关外。
陆瑾康的目光扫过城下——二十万大军,经过连日的饥饿和疲惫,早已不复当初的锐气。士兵们大多面带菜色,握着兵器的手微微发颤,却没人后退一步,只是用一种近乎决绝的眼神看着逼近的敌人。
“传令下去,”陆瑾康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弓手就位,滚石备好,刀斧手守在城门后,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后退半步!”
“是!”传令兵嘶哑着嗓子应道,转身冲下城楼。
关外,匈奴的骑兵开始移动,像一股黑色的潮水,朝着雁门关涌来。为首的左贤王穿着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勒住马,高声喊道:“陆瑾康!你的粮草已经断了!识相的就打开城门投降,本王还能饶你一命!否则,攻破城门之日,就是你全军覆没之时!”
城楼上一片死寂,没人回应。士兵们只是默默地拉满了弓,箭头对准了越来越近的敌人。
陆瑾康拿起一支箭,搭在弓上,对准了左贤王,冷声道:“左贤王,有本事就来攻!我陆瑾康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投降’二字!”
“找死!”左贤王勃然大怒,挥舞着弯刀,“给我攻!拿下雁门关,女人和粮食全归你们!”
“杀!杀!杀!”
匈奴骑兵爆发出震天的呐喊,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他们挥舞着弯刀,像一群饥饿的野狼,朝着城墙扑来。
“放箭!”陆瑾康一声令下。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从城楼上射下,像一片乌云,笼罩了冲锋的匈奴骑兵。前排的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可后面的人依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踩着同伴的尸体,逼近城墙。
“扔滚石!”
巨大的滚石从城楼上推下,带着风声砸向人群,瞬间砸倒一片,血肉横飞。可匈奴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很快就有人冲到了城墙下,开始架设云梯。
“刀斧手!”张副将嘶吼着,举起长枪,朝着第一个爬上城墙的匈奴兵刺去,“守住!给老子守住!”
刀光剑影在城墙上交织,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陆瑾康手持长剑,亲自守在缺口处,剑光闪烁间,不断有匈奴兵惨叫着坠下城墙。他的铠甲上沾满了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脸上溅到的血渍已经干涸,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浴血的战神。
“大人!东南角快守不住了!”一个小兵连滚带爬地跑来,脸上满是血污,“匈奴人太多了!”
陆瑾康回头望去,只见东南角的城墙上,匈奴兵已经撕开了一个缺口,正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士兵们拼死抵抗,却一个个倒下。
“李校尉!带五百人去支援东南角!”陆瑾康嘶吼道。
“是!”李校尉浑身是伤,左臂还在淌血,却依旧提着长刀,带着人冲了过去,“弟兄们,跟我杀!”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双方在城墙上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鲜血。陆瑾康的长剑已经卷了刃,他干脆扔掉剑,捡起地上的一把弯刀,继续砍杀。他的力气在快速流失,饥饿和疲惫像潮水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可他不能倒下——他一倒下,这雁门关就完了。
“云眠……”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姜云眠的脸,看到她站在城门口,笑着对他说“等你回来”。
不能让她等不到。
他猛地咬了咬牙,舌尖尝到了血腥味,这股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挥舞着弯刀,又砍倒了一个匈奴兵,嘶哑着喊道:“弟兄们!撑住!朝廷的粮草马上就到了!撑住就是胜利!”
“胜利!胜利!”
士兵们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嘶吼着,用身体挡住敌人的刀斧,用牙齿咬着敌人的胳膊,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
当最后一个匈奴兵被砍下城墙时,关外的“黑潮”终于退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
城楼上,一片死寂。
陆瑾康拄着弯刀,勉强站着,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他环顾四周,城墙上到处都是尸体,有匈奴兵的,更多的是自己的弟兄。张副将倒在不远处,胸口插着一支箭,眼睛还圆睁着,望着天空。李校尉靠在城垛上,浑身是伤,已经没了气息,手里却还紧紧攥着刀柄。
“清点人数。”陆瑾康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刀割一样疼。
幸存的士兵开始默默地清点,报数声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一……一百二十三……”
“三百一十五……”
“……”
最后,军需官颤抖着声音报出总数:“大人……还……还剩十四万……不到十五万……”
二十万大军,一场仗下来,死了六万多。
六万多啊……
陆瑾康闭上眼睛,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砸在满是血污的城砖上。
他赢了,却赢得如此惨烈。
“收尸,救治伤兵。”他转身,一步步走下城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夕阳的余晖洒在雁门关上,将城墙染成了血色。城楼上插着的“陆”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显得格外萧索。
陆瑾康走到城下,看着那些抬着尸体的士兵,他们大多只有十几二十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却麻木地做着重复的动作。他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这些士兵,都是跟着他出来的,他们本该在打完仗后,回家见妻儿,见爹娘,可现在……
“大人,”一个亲兵端着一碗稀粥走过来,声音哽咽,“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吧。”
陆瑾康摇了摇头,他吃不下。
他走到伤兵营,里面挤满了人,惨叫声此起彼伏。军医们忙得脚不沾地,绷带和草药早已用完,只能用干净的布条代替。
“水……给我水……”一个断了腿的小兵喃喃道。
陆瑾康走过去,拿起旁边一个半满的水囊,喂他喝了几口。小兵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忽然笑了:“大人……我们赢了……对吗?”
“对,我们赢了。”陆瑾康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就好……”小兵的眼睛慢慢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陆瑾康放下水囊,站起身,走出伤兵营。
夜幕降临,雁门关笼罩在一片死寂中,只有偶尔传来的伤兵的呻吟声,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他走到一匹战马旁,翻身上马,朝着城外跑去。他需要透透气,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战马在荒原上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陆瑾康勒住马,望着天边的残月,心里一片茫然。
这样的胜利,代价太大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知道那些幸存的士兵还能撑多久。
粮草……粮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他想起姜云眠的信,想起她说“粮草三日内启程,应能在粮尽前抵达”。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
为什么还没到?
一丝不安,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心头。
他调转马头,朝着雁门关走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撑下去,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也为了……那个在京城等着他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这场血战带来的,不仅仅是兵力的损耗,还有一场即将到来的,关于“离别”的风暴。而他心心念念的粮草,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的路上,命运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