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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威胁 ...

  •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开始下降,即将到达目的地——衡州。”
      字正腔圆的广播声在机舱内响起,无论是在打瞌睡或在翻阅杂志的旅客都不自觉挺直了些腰杆。
      济盛泽静静坐在位置上,透过舷窗往下看,万家灯火汇作星河,偶尔能看见几辆汽车在其间驰骋。
      上次见到这样的城市风光还是在八年前,在他离开的那个冬夜。
      八年太长,长到足以改变一切,就是自己曾生活了十几年的故居现在也与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下了飞机,济盛泽独自拎着行李站在机场门口。
      说好要来接机的人还没到,济盛泽掏出手机打算“友好”的问候一下对方。
      正巧一个电话打进来。
      济盛泽的手机屏幕中又挤满了范荣狂那张大脸:“泽哥,在干啥呢!”
      济盛泽简言意赅:“刚下飞机。”
      “下飞机?你不在挪威了吗?那你现在……”范荣狂冷不丁瞥见了济盛泽背后路牌上写的“桐花路”,话语一顿,最后勉强把最后三个字补齐:“在哪呢……”
      “我回衡州了。”
      “什么?!”范荣狂的声音瞬间拔高一个度:“你回衡州了?!”
      猜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济盛泽嗯了声,道:“回来找人。”
      能让济盛泽不远万里跑回国去找的人,除了某人,范荣狂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不是,我是不是说过了你这样一个一个地方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况且你病好了吗你就跑回去找他?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见他?”范荣狂除了担忧外语气里还带上些恨铁不成钢。
      这个“他”指谁,两人都心照不宣。
      “我没有在找他。”
      “那你找谁?”
      “他在这里留了一个孩子。”
      电话那头立马安静。
      范荣狂不敢相信:“他速度这么快?连孩子都有了?他也太行了吧。”
      “范荣狂,你找死是不是?”济盛泽颇有些咬牙切齿。
      “错了,错了。”范荣狂道:“话说你们早分手了,你管别人孩子做什么……”
      说到这,范荣狂幡然醒悟,以为自己终于窥探到济盛泽的阴暗面,大惊失色:“你,你清醒点!想复合也不能从孩子身上下手啊!会遭天谴的!”
      济盛泽被范荣狂这大嗓门一震,耳膜都在疼。
      “把你脑子里的戏收一收。那孩子是孤儿,我前几天才知道人还留在这。”
      范荣狂情绪起得快,落得也快:“哦,所以你回去是为了找一孤儿?”
      路边摆了一排绣球花。
      衡州夜里下了一场淅沥沥的小雨,几朵绣球花摇摇欲坠。汽车驶过,掀起的风吹落了其中一朵。
      济盛泽捡起那朵紫色绣球花。
      “我想保护那个孩子。”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的念想。
      范荣狂挠挠头,只当济盛泽责任感强。
      “那你怎么回去?你有车吗?”
      “哦,我在等魏越呢。”
      范荣狂:“……”
      魏越与范荣狂和济盛泽是发小,从小就一起趴在泥巴地里打泥仗的关系。
      但魏越中间离开了几年,几个月前他们才重新联系上。
      好巧不巧,魏越和范荣狂最近才吵了一架,或者说是范荣狂单方面赌气。
      起因是范荣狂和在热恋期的女友出门约会,一不注意超了和魏越约定好的门禁时间。魏越只对他摆了十分钟冷脸他便受不了了,赌气跑出国旅游。
      济盛泽揶揄:“要不你视频别挂,陪我一起等他?”
      范荣狂嘟囔:“我现在可不想见到他。”说着便把视频给挂了。
      济盛泽看着他与范荣狂的聊天框,笑了笑。
      他动动手指,仅是一个点击魏越头像的功夫一辆车停在他跟前。
      车窗降下,济盛泽看见了冷着张脸坐在驾驶位上的魏越。
      看着那张冷脸,济盛泽想他是不是也该委屈下。
      “上来吧。”
      济盛泽没动:“红色法拉利?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和范荣狂一样骚了?”
      魏越不自在的别过眼,解释:“这是他的车。他旅游把我全部的车钥匙都带走了,就留了这一把。”
      明知道魏越喜欢沉稳低调的风格,故意剩这把张狂又显目的红色法拉利的车钥匙,范荣狂最知道该如何气他。
      偏偏对范荣狂,魏越没了办法。
      济盛泽嘲讽地呵了几声:“活该。”谁叫你平常那么惯着他。
      法拉利规规矩矩驶上街道。
      “你这么着急回来,不多玩几天?”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魏越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开口:“你突然回来要见小米,又不提前告诉他,他不一定有准备好。”
      济盛泽满打满算就在挪威待了两天,在收到魏越的消息后他立马订了当晚回国的机票。
      济盛泽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绣球花。
      一滴水珠恰好滚落在他虎口。
      济盛泽拉起袖子,轻轻擦去绣球表面的水珠。
      “那就做成标本。”
      魏越把济盛泽送到酒店门口。
      临走前,他帮济盛泽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出来,叮嘱道:“我和小米说好的是明天下午,今晚你好好休息。”
      济盛泽的黑眼圈比范荣狂那晚看到的还要重一些。
      济盛泽点点头,敷衍答应了。
      他上楼刷开酒店房门,第一件就是把绣球挂到栏杆上风干。
      从高楼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标志性建筑屹立不倒,记忆中红墙白瓦、高度参差不齐的居民楼如今变成了一栋栋排列有序的单元楼。
      衡州在这几年间迅速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成为了著名的旅游城市,经济水平更是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仅是居民楼,就连之前废弃的游乐场现在也重新“废物利用”,还新添了几个游乐设施。
      绣球花在风中摇曳,背后是灯彩绚烂的摩天轮。人群的喧嚣声隔着一条街传来——商家的叫卖声,旅客的尖叫声中还夹杂着欢呼声,以及组织放烟花的倒数声,这些热闹仿佛近在眼前,却始终隔着一条街。
      恍惚间,济盛泽看见了八年前那个少年将一朵紫色的绣球花递到他面前,俯身对他轻笑。
      “喔!”
      伴随着人群的尖叫声,一道烟花拔地而起,冲破天际,成为撕破黑暗的那把光剑。
      “嘭!”济盛泽没等烟花在天空绽放便把窗户关了。
      奔波了一天,济盛泽总算卸了力,任自己陷入柔软的床垫。
      桌面上的手机亮起白光,“滴滴”几声,又是一道电话。
      以为范荣狂又闲得无聊打电话过来发牢骚,济盛泽手指按着桌面,把手机勾了过来。
      屏幕显示的来电人出乎济盛泽意料。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没有按下。
      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济盛泽才掐着最后一秒接起。
      “有事?”
      话筒那传来济周坤略显疲惫的声音:“公司最近忙,需要你回来帮忙。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晚回来吗?”
      都是狗屁,济周坤当他帮着高薪聘请的那些拔尖人员都是进公司吃稀饭的啊?
      “说好了?”济盛泽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不禁嗤笑:“我们之间还有诚信可言吗?”
      济周坤不吭声。
      济盛泽慢慢靠回床头,两条长腿随意交叠,让旁人知道他这幅模样是在与自己的父亲打电话,指不定还要骂他一句逆子。
      他舌尖抵着上颚,含着笑,语气讥讽:“从我答应你离开你却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起,我们之间就没资格讲‘说好了’这类词吧?”
      济盛泽将玩世不恭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您呢,我亲爱的父亲。”
      济周坤没说话,济盛泽能听到对方在调节自己的呼吸。
      再开口时,济周坤的话语俨然没了温度:“我知道你回衡州了。”
      果然,自己的一举一动永远也逃不过济周坤的监视。
      见济盛泽沉默,济周坤声音放得更低:“你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对吧?”
      “济周坤,你在威胁我啊?”济盛泽已经懒得维持表面的尊敬:“你也不想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再次因我而一团糟吧?”
      “我劝你想清楚点,你现在还有什么能力威胁我?如果你要来硬的,我奉陪到底。”
      说完,济盛泽赶在济周坤怒火喷发前先一步挂断电话。
      把手机扔回去,心情也因这通电话变得烦躁。
      他难得说了句脏话,捞起行李箱里的浴袍打算洗个澡冷静冷静。
      等他出来是半个小时后。
      济盛泽系着腰上的系带,顺手把灯关了,独留床头一盏。
      他躺上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许是牵挂的事情太多,济盛泽实在是累,没一会儿呼吸便趋于平缓。
      “要让他准备好不早跑了?”
      济盛泽特地让魏越以收养方的身份邀请小米见面。毕竟他估计自己目前在小米心中就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形象,要让小米知道想见他的人是济盛泽,肯定卷铺盖走人。
      魏越只负责接小米从福利院出来,不太了解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说话。
      注意到济盛泽手中握着一朵焉了吧唧的紫色绣球花,魏越随口道:“绣球怕涝,你捡回去也养不活,留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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