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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昔是今非 ...

  •   少年的悸动,是懵懂的慌乱,是清醒地坠落,是直至这份感情开始攻城略地,他才变得溃不成军。
      ——
      “小伙子,大半夜的跑来挪威玩啊?”
      出租车后座,一位男子低头拿着手机,屏幕的银光为他镀上抹冷釉。
      司机是中国人,在挪威生活多年,倒第一次见这样行囊寥寥、只身游玩的旅客。
      这位旅客是标准的东方长相,在异国他乡遇到这么一位,司机难免感到亲切,想要关心几句。
      “嗯。”
      见有人和他搭话,男子终于抬起头,司机透过后视镜对上了那双眸子。
      麻木、无神,看任何事物都不带有温度,像窗外的细雪。
      明明眼睛那么好看。
      司机吞了口口水想。
      司机没再说话,济盛泽也不在意。他靠上车窗,上面倒映着他淡淡的眉眼。
      街道银装素裹,道路两旁砌起两堆积雪,积雪后是广袤的森林。
      济盛泽的指尖控制不住覆上窗面,又回缩了下,手链上的贝壳发出轻轻的脆响。
      “你想开车窗?”
      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司机见到济盛泽的举动误以为车内暖气开得太高,兀自打开了点车窗。
      冬天夜里的冷风迎面袭来,吹散了济盛泽面上那好不容易用围巾捂出的一点暖意。
      无所谓。
      济盛泽懒懒地垂下眼皮,摩挲着贝壳后面那几处岁月留下的痕迹。
      可是,有他在,就绝对不会让我冻着。
      济盛泽抿了抿唇,将自己缩在角落。
      “奔向对方的那一步凝聚了所有的勇敢,我与热烈的青春撞个满怀,将未觉的心动洒了满地……”
      司机打开电台,女生羞怯的声音回荡在车厢内,又被晚风裹挟着带向远方。
      “现在的小年轻真肉麻……”
      司机无意识吐槽出声。
      济盛泽轻轻笑了声。
      当初他也是这样的小年轻。
      但,昔是今非。
      “师傅,到目的地了麻烦叫我一声。”
      这趟挪威之旅的目的便是散心,结果济盛泽从下飞机就一直忙于工作,忙到现在眼球都隐隐作痛。
      他揉了揉眉心,直觉不能再继续,打算休息一会儿。
      “唉,好。”
      济盛泽觉浅,睡得迷迷糊糊,最后不是被司机叫醒,而是被窗外加油站工作人员的交谈声吵醒。
      济盛泽仰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的森林等师傅回来。
      不知何时聚集在一起的黑沉沉的乌云积压在上空,为潺潺流水声添上一层幽寂。
      “轰——”
      一道闷雷炸碎了这片森林表面的平静,隐蔽在枝丛间的飞鸟受惊地四散开。
      也不知道到哪儿了。
      济盛泽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为什么看着那里?你还在想着要怎么逃出去吗?”
      济盛泽呼吸一滞。
      “你逃不出去的。”
      济盛泽从醒来就没往旁边看过一眼,此刻更加不敢转头。
      说话的人语气阴森,好似长出了一副獠牙悬在济盛泽脖颈旁,会将他撕得皮开肉绽。
      他浑身僵硬,握着门把手的掌心沁出汗,又冷又硌。
      “滴”的一声,似乎是司机回来了。
      济盛泽来不及思考更多,直接夺门而出。
      工作人员不见了,济盛泽认为自己或许是睡懵了,跑出去没几步居然连加油站都凭空消失在他眼前。
      济盛泽只能往更远处跑。
      寂寥的森林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愈发清晰的脚步声。
      脖子上的围巾摇摇欲坠,上面的丝带在风中张牙舞爪地飘着。
      山路曲折,济盛泽感觉自己跑了好久,却迟迟不见那点渺茫的微光。
      “抓到你了。”
      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声音低到仿佛就在耳边。
      不,说是握,不如说是连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济盛泽猛地从座位里弹坐起来。
      他喘着粗气,指尖也因极度的惊恐微微颤抖。
      “帅哥,你没事吧?”
      司机关切的嗓音将济盛泽倏地拉回神。
      他迷茫地盯着自己头顶的暖黄色光束,直到看见车窗外的酒店他才能确定——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场梦。
      济盛泽带着劫后余生的力度把自己砸回靠背,身体慢慢回温。
      他摆摆手想说他没事,不料牵扯出了一丝细微的疼痛。
      “你的手腕……”
      济盛泽眨了眨眼,低头看去。
      手腕那处冰冷的感觉仍然存在,此外还有三枚指甲印,正在渗血。
      他又看了眼还残留在指尖的血迹。
      “……没事。”
      现在处于深夜,街道上几乎没人,独自靠在路灯下平复心情的济盛泽倒也不显得突兀。
      他裹紧羽绒服,双手插在兜里,下巴埋进围巾,吐出的呼吸化成白气,在半空消散。
      挪威有山,有海,有雪,有极光,有此刻被繁星密布的夜空。
      还有他与另一个的约定。
      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愁绪。
      济盛泽瞄了眼备注:“范荣狂,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最好是有正事。”
      “现在是北京时间10点24分,泽哥,七个小时的时差,我专门掐着你下飞机的点给你打的电话,你不感动吗?”范荣狂在电话那头委屈道。
      挪威有时差,济盛泽下飞机时已是半夜三点多。
      “说正事。”济盛泽显然没那么多耐心陪范荣狂在这插科打诨。
      “也没啥,就是想确认下你的安全。你一个人去旅行会不会无聊?我飞去陪你咋样?”
      范荣狂和济盛泽是旧相识,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性格却不大相同。
      一个是永远不变的话痨,还有一个现在却冷言寡语。
      这个话痨还挺乐观,就是被济盛泽拒绝了也笑呵呵的。
      他们开的是视频通话,范荣狂的脸挤满屏幕,他可以看到济盛泽发丝上的几片雪花,以及眼皮下一圈淡淡的黑眼圈。
      他震惊:“泽哥,你看看你眼底,你化的烟熏妆?”
      济盛泽笑了声,这一刻,那满天的星辰好像才终于映进了他的眼里。
      在多年的好友面前,济盛泽难得多了些生趣。他配合地打了个哈欠:“嗯,我得回酒店‘卸妆’了,挂了。”
      萎靡的情绪被这通电话打消个七七八八,济盛泽终于提起些精神抬步朝街对面的酒店走去。
      说是卸妆,其实就是躺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刚下飞机没多久,济盛泽的神经现在还处于兴奋状态,他只好坐到阳台去吹吹冷风。
      阳台的栏杆上挂了一排灯带,灯光有些微弱。
      周围漆黑一片,济盛泽只能借着这点微光看到雪短暂出现,又很快隐入黑暗。
      雪花纷扬,风都被描幕出了形状。
      这样的雪景,济盛泽以前不是没有憧憬过,也不仅他一个人憧憬过。
      “渡嘉赫……”济盛泽的嗓音被风吹得发颤:“你还好吗?”
      在我一无所闻的那段时光里,你还顺利吗?
      远方的雪山一角隐隐透出点莹绿色的极光。
      大自然神奇而伟大,波澜的幽幽荧光映在济盛泽眼底,像失重的海洋,美得不可方物。
      济盛泽感受着风灌进自己身体,冻进骨头,直到体内那点莫名的躁动因子彻底平复下来才回到屋内。
      刚过九点,街道上就开始热闹起来。
      现在还不到旅游旺季,客流量不大,更多的是当地居民的吆喝声。
      济盛泽读书时学得最差的就是英语了,虽然也有一百二三十分,但大早上就被迫听各种口音的英语听力,济盛泽还是烦燥地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在床上滚了几圈。
      济盛泽没有吃早饭的胃口,决定到附近的咖啡馆应付了事。
      咖啡馆很可爱,圣诞题材的建筑风格加上两扇伪造的红白卡通窗户,济盛泽远远看着,还挺温馨。
      十一月,挪威还没有特别冷,济盛泽穿了件驼色风衣配白色高领毛衣,穿着与咖啡馆很搭。
      济盛泽朝咖啡馆的方向走了几步。
      “叮。”
      一道极轻的贝壳撞击声,稍有不注意便会被交杂人群盖过的一声,被济盛泽敏锐捕捉到。
      他下意识抬头,寻声望去。
      一抹蓝白一晃而过。
      济盛泽瞪大眼睛,瞬间怔在原地。
      手腕上,那条挂着贝壳的手链,蓝白系绳已经有些出线,卡在袖口上。
      这样的贝壳项链有两条,济盛泽与渡嘉赫各亲手绑了一条。
      他记得,他还用这条项链调戏过渡嘉赫。
      “渡嘉赫,我喜欢你。”
      渡嘉赫原本到了最后一步的系绳。闻言,他停下动作抬眼看向济盛泽,惊讶于他的突然。
      见对方这个表情,济盛泽勾唇坏笑道:“……手上的那枚贝壳。”
      很老套、幼稚的小把戏。
      渡嘉赫只是低笑一声,将串好的手链细致地为济盛泽戴上。
      “本来就是给你做的。”
      举起手腕,贝壳在太阳的照射下更加圆滑,刚好卡在他好看凸出的腕骨上。
      济盛泽灿笑着把自己串的手链递给渡嘉赫。
      “两条太多了。我的也给你,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交换了就不能和我反悔了。”
      是他吗?
      恰好有几个工人在搬镜子,济盛泽只来得及看上一眼那个影子转眼就没入了人流。
      他快步追上去,到最后甚至改成了跑,却还是一无所获。
      也许是看走眼了呢?
      济盛泽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遗憾是常态,人海茫茫,济盛泽认为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幸运。
      即使这么想着,济盛泽还是忍不住存了点期待。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济盛泽又在周围转了几圈,在第四次路过咖啡馆时,店员看他的眼神里带上疑惑。
      济盛泽放弃了,他终于推门走进咖啡馆。
      经历了早上的事,济盛泽一天都心不在焉。
      压抑了这么久,济盛泽更想喝点酒解解闷。
      酒店对面有家清吧。
      清吧内播放着悠长、缱绻的情歌,人并不多,济盛泽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Excuse me。”济盛泽声音低哑:“I would like a strong Margarita, please。”(我想要一杯高度的玛格丽塔,谢谢。)
      桌面上的蜡烛光线昏黄,济盛泽撑着脸,不知在盯着哪发呆,轻颤的睫毛被蜡烛映得发亮。
      济盛泽足够好看,是明显的东方长相,眉骨却突出,给人凌厉美感的同时又不显得太过冷漠。
      只一会,济盛泽已经拒绝了五个前来找他搭讪的男男女女。
      “Enjoy your drink。”(祝您喝得愉快。)
      玛格丽特不是小甜酒,入口便带着酸咸,还有微微的橙香,最后龙舌兰淡淡的气息在舌尖漫开,没几秒就散了。
      济盛泽其实酒量并不好,一杯高度的玛格丽特下肚,头脑已经有些昏沉。
      即使这样,济盛泽也嫌不够,抬手又要了一杯。
      济盛泽对视线很敏感,在喝完最后一杯的前一秒,他突然感受到一道奇怪的视线。
      他侧趴在胳膊上,眯着眼睛想去找那个视线的源头。
      一条手臂突然搭上他的肩膀。
      济盛泽迷瞪瞪地看过去。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济盛泽只能隐隐看见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己面前。
      来人只搭了一下便把手放下,对济盛泽温柔地笑了笑:“It seems that something has made you sad?”(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让你感到难过了?)
      他耸了耸肩,笑道:“Though you look beautiful when you cry, but…… I still want to ask if you need my comfort?”(虽然你哭的时候很好看,但我还是想问你需要我的安慰吗?)
      醉醺醺的大脑要做出反应都迟钝了不少,济盛泽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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