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次初遇》一勺摇光

31、第9个未来：1张老照片

　　林之遇在黎初的胸口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一缕灿烂的阳光从窗帘缝透进来，打在了黎初的侧脸上，将他长长的睫毛染得金灿灿。

　　黎初的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见到林之遇正注视着她，心下一动，探起身朝着她的嘴唇轻琢了一口：“早上好。”
　　“早上好。”

　　黎初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给你做早饭，你再躺一会儿。”
　　林之遇也下床拉开窗帘，开门走到露台，伸了个懒腰。黎初的家楼层很高，从这里远眺过去，是从近至远高矮不一的楼房，不远处还有一个公园。

　　她闭上眼沐浴着阳光。
　　果然，和你在一起，每天天气都这么好。

　　黎初此时正在厨房煎蛋，林之遇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谢谢初宝。”

　　这时候，门铃响了，黎初让林之遇帮她开一下门。
　　打开门，林之遇看见一个穿着棕色呢子大衣、手挎一个黑金爱马仕Birkin的女人站在门口，气质不凡。她开门前本以为是快递，见到来人后，愣了一下。
　　而那个女人，也看见了穿着真丝睡衣的林之遇，同时也愣在原地。

　　“谁啊宝宝？”黎初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来人后，眉头一簇，“妈？！”
　　“妈？！”林之遇看了一眼黎初，发现二人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相似，然后火速反应过来，“阿姨好。”
　　“这位是？”秦芳兰问黎初。
　　“我女朋友，林之遇。”
　　“女朋友！？”秦芳兰惊呼一声，“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

　　林之遇看黎初一眼，他没跟家里说吗？
　　“先进屋吧。”

　　林之遇钻进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秦芳兰已经坐在沙发上，黎初将做好的早饭端到了餐桌。
　　“先吃早饭吧。”黎初是跟她说的。

　　林之遇没往餐桌那边走，心说，这时候还吃什么早饭，还是先打招呼吧。

　　“你吃过早饭了吗？”这句是黎初冲着秦芳兰说的。
　　“我吃过了，吃过了。”秦芳兰说，“你们吃吧，没事。”

　　林之遇这才蹭到餐桌旁坐下，将盘子里的面包鸡蛋大口往嘴里送。
　　“慢点儿。”黎初伸手蹭掉了她嘴角的面包渣，“喝口牛奶。”

　　林之遇冲他挤挤眼，示意他不要变现得太过亲昵，但黎初完全没读懂她的意思：“你眼睛不舒服吗，是不是空气太干了？”
　　“没有，快吃吧。”林之遇火速嚼了几下，拿牛奶把嘴里的食物送了下去。

　　5分钟后，黎初和林之遇就坐在了沙发上。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来吗？”黎初开口道，“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跑过来干嘛？”
　　秦芳兰有点不高兴：“好几个月没见你，你不说回家看看我和你爸，我来看你也不行？”
　　“我一会儿得跟之之出门，没法送你回去。”
　　“不用你送，司机会送我。”秦芳兰瞪了他一眼。

　　此时的气氛十分微妙，林之遇如芒在背，也不知道该不该插嘴说点什么。
　　而秦芳兰却突然对她产生了兴趣：“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林之遇，之乎者也的之，相遇的遇。”
　　“小遇呀，你跟黎初在一起多久啦？多大啦？是哪里人啊？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户口调查机构又添一人。

　　“妈。”黎初喊她，“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我怎么没事了，我这不是在聊天吗？”
　　林之遇见状赶紧答道：“阿姨，我们两个在一起三个多月，我今年28，就是帝京本地人，我是写小说的，爸妈是老师，现在他们都住在郊区。”

　　秦芳兰脱口而出：“哦，比黎初大5岁啊……”
　　林之遇有点尴尬，小声“嗯”了一声。

　　秦芳兰怕她误会，赶紧解释：“哦我不是介意这点，大点也好，心智成熟，你说你是作家？家里是书香门第呀，不错。”
　　“你快回去吧。”黎初再次催促，“过两天回去看你。”
　　秦芳兰这次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出了门，只是表情有点落寞。

　　林之遇将秦芳兰送到门口：“阿姨再见。”
　　秦芳兰觉得林之遇这孩子还挺懂礼貌，今天来没想到会撞上她，什么也没准备，于是直接摘下手上戴的镯子：“小遇，阿姨 第一次见你什么也没准备，这个先送你，下次有机会让黎初带你上家里来看看，到时候阿姨再给你准备好的。”

　　林之遇赶紧推辞：“阿姨这个这个我不能收。”
　　“你快拿着。”秦芳兰直接塞到了她手里。

　　林之遇为难地看着黎初。
　　“收下吧。”

　　见林之遇没再拒绝，秦芳兰这才离开。

　　送走秦芳兰，林之遇实在没忍住，问黎初：“你跟家里的关系不好吗？”
　　“还行吧，我主要是跟我爸关系不好，他老觉得我搞电影是在玩票，而我妈这个人，什么都听他的，天天就围着他转，没个主心骨。我懒得跟他们解释那么多，所以不爱回家。”

　　林之遇沉默了，别人家的事情，她不好干预太多。

　　见她不说话，黎初问道：“怎么了？”
　　林之遇摇摇头：“没事。”

　　黎初以为林之遇是因为秦芳兰不高兴，又补充了几句：“我妈这个人，从小就家境优越，后来嫁给我爸，一天班也没上过，可以说这一辈子从没吃过苦。我爸工作忙，对她也不尊重，慢慢地她就只能把重心转移到我身上……说实在的，我有点瞧不上她这样。”

　　你爸不尊重她，难道你就尊重她了吗？
　　林之遇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此时她有点可怜秦芳兰，一个没有工作只能天天呆在家里的富太太，老公天天在外面忙、儿子一年也见不上几面，家里的男人没有一个瞧得起她……

　　“我觉得你不能这么说她。”
　　林之遇实在没忍住，说出了这么一句。

　　黎初愣了一下，心说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哪一句啊？”
　　林之遇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反问了一句：“可是她不是把你养育的很好吗？”

　　黎初微微张了张嘴。

　　林之遇这回知道了，之前黎初的回避型依恋，为什么她之前没有体会到。
　　那是因为她不黏人，没有给他回避的机会。
　　他回避型依恋的源头，是他的妈妈。
　　一个缺乏老公陪伴的女人，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投射给儿子，起初儿子可能是顺从、接受，但是后面慢慢变成回避、远离，而她也越来越卑微和小心翼翼，常年压抑着自己。

　　就像今日，她不请自来，面对初次见面的儿子女朋友，却依然想着讨好，生怕自己说错话、不送礼物不得体。
　　而黎初也因为无法接受父母相处的模式，选择逃避。可是他不是不关心秦芳兰的，他明明知道家里有佣人，还会关心秦芳兰吃没吃过饭、带没带司机、穿得少不少。

　　“能把你妈妈的电话给我吗？”林之遇说。
　　黎初不理解，但没有拒绝。

　　几天后，林之遇拨通了秦芳兰的电话：“阿姨您好，我是林之遇。”
　　对面明显停顿几秒：“啊，你好，小遇。”
　　林之遇鼓起勇气问道：“阿姨，我想问您最近哪天有空，我想约您去逛街、看展。”
　　秦芳兰先是有点惊讶，后面难掩愉悦：“好啊，我随时有空~”

　　第二日林之遇约秦芳兰在一个电影展会面，秦芳兰平日里不常出门、看展更是鲜少，于是早早起床，精心打扮了一番。

　　这个电影展是一些当代电影的发展史，其实对于非电影迷来说有些枯燥无聊，但秦芳兰却看得津津有味。

　　“小遇，你看这个叫秋艳的女演员，是我们年轻时最喜欢的，当时她的发型、穿搭，在年轻人之间特别流行。”秦芳兰站在一面黑白电影墙前，指着一张漂亮女人的照片给林之遇看，“我年轻时候那会，也烫着这样一头大波浪，没事跟姐妹们一起去唱歌跳舞。只是后来大家都结婚了，就没怎么再相聚了。”

　　玻璃上秦芳兰的影子倒映在那张照片的旁边，她即便上了年纪但仍漂亮的脸庞，似乎让林之遇可以窥见她年轻时候美丽的芳容。只是她的眼眸里，因对过往的追溯产生的光亮一闪而过，只剩下一些空洞的遗憾。

　　“黎初的艺术细胞，应该是遗传自您吧？”
　　秦芳兰闻言转过头，眼神有些惊讶，她看到林之遇的目光很真诚。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我哪有什么艺术细胞，我这辈子，什么也没干成……”

　　“黎初曾跟我提过，他小的时候，您就经常带他看电影，尤其是一些爱情电影，虽然那时候他懵懂、看不太懂剧情，但是他说那里面唯美的画面、恰到好处的配乐，让他在心中种下了成为电影的种子。据说您还会弹钢琴，他的启蒙老师也是您，所以他现在的电影配乐都是自己弄。”

　　在秦芳兰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林之遇拿出一张宣传海报，是《消失的竹马青梅》的第一张预告海报，在本次展览也有宣传。
　　“阿姨，这是黎初最新的作品，他前段时间出差，就是去拍这个。到时候等电影上映了，我请您去看。”

　　秦芳兰轻轻接过那张海报，用她白嫩的双手在上面轻抚，她看向那海报的眼神就像年轻时候看到好看的珠宝那样激动和明亮：“黎初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在忙些什么……谢谢你，小遇。”

　　“对了，这个电影的剧本是我写的，厉害吧？”林之遇看她激动，刻意说了一句话逗笑她。

　　“哈哈。”秦芳兰点点头，目光却舍不得离开那海报，“真优秀……”
　　林之遇微微一笑。

　　“对了，小遇，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他们都是老师，不过已经退休了，现在都在住在帝京的郊区。”
　　“怪不得。”

　　分别的时候，秦芳兰拉着林之遇的手，对她表达感谢：“谢谢你，我今天很高兴。”
　　秦芳兰自认不太会说话，在家里时，总是被黎易山奚落，说她没什么见识。黎初似乎也不怎么爱听她说话，可今日，她却和林之遇说了很多话，看了很多许久没看过的东西。

　　林之遇拍了拍秦芳兰拉着她的手：“阿姨，您不用客气，如果以后想去哪、想做什么，随时约我。”
　　到家后，秦芳兰给黎初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这次还没响几秒黎初就接了起来。

　　“儿子，小遇真是个好姑娘，过年的时候，你正式带回家，让你爸也见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