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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公主献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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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国王庭的鎏金大烛烧得正旺,把殿柱上盘着的金龙映得活灵活现。丝竹声软绵绵地淌着,混着酒气与香粉味,缠得人骨头都发酥。
李烬一袭月白长衫,坐在狄王下首,眼上已无白布。他如今是“复明神医”,据说能用金针拨开云雾,让瞎眼重见天日——这身份是他混进王庭的敲门砖。他指尖捻着玉杯,目光淡淡扫过阶下,落在那个灰衣侍女身上。
阮柒低着头,端着酒壶的手稳得很。脸上抹了层粗粉,把原本的轮廓遮去大半,看着就像个最不起眼的杂役。可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她锁骨处。
是阿萝公主。
主位旁的阿萝穿着身石榴红的宫装,金线绣的凤凰绕着裙角,衬得她肌肤胜雪。她端着酒杯的手指蔻丹鲜红,笑盈盈地与人应酬,眼尾却总往阮柒这边瞟,那点笑意里藏着的阴狠,隔着满殿喧嚣都能渗过来。
宴席过半,阿萝忽然“失手”打翻了酒盏。琥珀色的酒液泼了阮柒满身,前襟湿了大半,紧贴在皮肤上。
“哎呀!”阿萝夸张地捂住嘴,声音尖得像划破丝绸,“这贱婢身上……是什么?”
满殿的目光“唰”地聚过来。两个侍卫立刻上前,粗鲁地扯开阮柒的衣襟。
就在布料撕裂的瞬间,阮柒动了。
她藏在袖中的毒簪不知何时已捏在手里,银尖闪着幽蓝的光。身子猛地往前一撞,避开侍卫的手,毒簪带着风声,精准地刺入阿萝的左眼!
“啊——!”
凄厉的惨叫像利箭穿透大殿。阿萝捂着眼睛倒在地上,指缝间涌出的血染红了石榴红的宫装,看着像朵被揉碎的花。
阮柒抬手,狠狠撕下脸上的伪装。粗粉簌簌落下,露出那张被金痕半掩的脸,眉眼间带着股狠厉的艳。“好妹妹,”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你用我的血养了十年金痕,吃了十年人血馒头,如今……该吐出来了吧?”
李烬不知何时已站在狄王身后,玄铁剑的剑尖抵着老国王的咽喉。狄王吓得浑身发抖,龙袍下摆都沾了酒渍。
“陛下,”李烬的声音冷得像殿外的雪,“当年你用三座铁矿换我入赘,又让阿萝公主养着这‘钥匙’,打的不就是秘库那三万铁骑的主意?”他扫了眼满地打滚的阿萝,又看了眼站在血泊旁的阮柒,“如今用三万铁骑,换你两个女儿自相残杀,这买卖……你觉得值不值?”
狄王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侍卫们想上前,却被突然从殿外涌入的黑衣人拦住。那些人动作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是李烬的人。
阮柒走到阿萝面前,蹲下身,看着她血流不止的眼眶。“疼吗?”她笑了笑,指尖划过自己锁骨处的金痕,那里因为情绪激动,烫得像火烧,“我当年被灌药养金痕时,可比这疼多了。”
阿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另一只眼睛死死瞪着她,满是怨毒。
李烬的剑又往前送了送,狄王的脖子上渗出细血珠。“签了这份兵符转让书,”他将一卷羊皮纸扔在狄王面前,“否则,今日就是狄国覆灭之时。”
烛火摇曳,把李烬的影子投在墙上,又高又冷。阮柒站起身,与他隔着满地狼藉对视。
她知道,这场戏还没结束。但至少这一刻,那个被当作容器豢养的阮柒,那个装瞎五年的李烬,终于把刀,架在了仇人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