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影落》子墨沅安

7、刑房煎熬，心隙难弥

　　天牢的刑房比普通牢房更显阴森，石壁上挂着的铁链锈迹斑斑，刑具架上的烙铁、夹棍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冷光，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洛淮笙和许青筱被分别绑在南北两根石柱上，手腕被铁链勒得发红，伤口在潮湿的空气里隐隐作痛。

　　砚王坐在刑房中央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那本假账本，书页被他翻得哗哗作响。他抬眼看向洛淮笙，语气冰冷：“本王再问最后一次，真账本藏在哪里？”

　　洛淮笙紧抿着唇，视线落在许青筱身上。许青筱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却依旧用眼神示意他别妥协。洛淮笙深吸一口气，迎上砚王的目光：“我说过，真账本在安全的地方，你永远也找不到。”

　　“冥顽不灵！”砚王将账本扔在地上，起身走到许青筱面前，“既然洛公子不肯说，那就让许护卫再尝尝刑具的滋味。”他抬手示意狱卒，“把夹棍拿来。”

　　两名狱卒立刻取来夹棍，蹲在许青筱脚边，就要将他的脚腕套进去。许青筱死死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没有发出一声求饶。洛淮笙看着这一幕，心像被狠狠揪住，他知道夹棍的厉害，稍一用力就能让人痛不欲生。

　　“住手！”洛淮笙忍不住大喊，“我可以告诉你真账本的下落，但你必须先放了许青筱！”

　　砚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洛淮笙，眼里满是嘲讽：“洛公子现在愿意说了？早这样，许护卫也不用受这么多苦。”他示意狱卒停下，“不过，本王凭什么相信你这次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带你去取账本，但你必须保证，在找到账本之前，不许伤害许青筱和慈幼局的孩子们。”洛淮笙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砚王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本王答应你。但若是你再敢骗我，不仅许青筱要死，慈幼局的孩子们也别想活！”他挥手让狱卒解开许青筱的铁链，却依旧让人用绳子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带着他，我们现在就去取账本。”

　　许青筱被狱卒推着走到洛淮笙身边，他看着洛淮笙，眼神里满是担忧：“洛公子，你别信他，他不会真的放过我们的。”

　　洛淮笙低声道：“我知道，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拿到真账本，我们才有机会扳倒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行人再次走出天牢，坐上马车往城郊的一座山神庙驶去。洛淮笙坐在马车里，悄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趁机逃脱。许青筱坐在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会儿到了山神庙，我会想办法引开他们，你趁机去拿账本，然后往东边跑，那里有我安排的人接应你。”

　　洛淮笙摇头：“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要走一起走。”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许青筱急声道，“只有你拿到账本，才能证明洛家的清白，才能救你父亲和孩子们。我是砚王的人，他暂时不会杀我，你快走！”

　　洛淮笙看着许青筱坚定的眼神，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感动。他知道许青筱说的是对的，可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许青筱留在砚王身边受苦？

　　马车很快停在了山神庙前。洛淮笙率先下车，走进山神庙，在神像底座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木盒——里面正是真的军饷账本。砚王立刻上前，一把夺过木盒，打开一看，见里面的账本字迹清晰，记录详实，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很好，洛公子这次倒是没骗本王。”砚王冷笑一声，对暗卫道，“把他们都拿下！”

　　暗卫们立刻围了上来，许青筱见状，立刻拔出藏在袖中的短刀，朝着砚王冲了过去：“洛公子，快走！”

　　洛淮笙看着许青筱与暗卫缠斗，心里一横，转身就要往外跑。可他刚跑到门口，就见一群暗卫从外面冲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原来砚王早就做好了准备，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跑。

　　许青筱很快就被暗卫制服，按在地上。他看着洛淮笙被围，心里满是焦急，却又无能为力。砚王走到许青筱面前，用脚踩着他的后背，语气冰冷：“许青筱，本王真是小看你了。你竟敢背叛本王，帮洛淮笙骗我！”

　　许青筱咳出一口血，抬头看向砚王：“我从未真心归顺过你，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收集你的罪证，扳倒你！”

　　砚王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忠心耿耿的许护卫！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他对狱卒道，“把他们带回天牢，严加看管，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见他们！”

　　洛淮笙和许青筱再次被押回天牢，这次被关在了不同的牢房。洛淮笙坐在冰冷的稻草堆上，心里满是自责。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才让许青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他想起许青筱为了保护自己，一次次受伤，想起许青筱在刑房里坚定的眼神，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而许青筱被关在隔壁牢房，他靠在墙壁上，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他想起洛淮笙之前的误会，想起两人在乱葬岗上的并肩奔跑，想起慈幼局外的梅香，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知道，只要真账本还在砚王手里，洛家就还有翻身的机会。他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将砚王的罪证交给御史台，帮洛家洗清冤屈。

　　接下来的几天，洛淮笙和许青筱没有再被提审，也没有任何人来探望他们。牢房里阴暗潮湿，只有每天送来的一点发霉的食物和水，勉强维持着他们的生命。洛淮笙每天都在担心许青筱的安危，他不知道许青筱有没有被砚王折磨，也不知道许青筱现在怎么样了。

　　这天深夜，洛淮笙忽然听到隔壁牢房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他立刻起身，走到牢门旁边，小声问道：“许青筱，是你吗？”

　　隔壁传来许青筱虚弱的声音：“洛公子，是我。我已经想办法解开了身上的绳子，你再等等，我会救你出去的。”

　　洛淮笙心里一喜：“许青筱，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就是有点虚弱。”许青筱的声音顿了顿，“洛公子，我已经联系上了御史台的人，他们会在明天凌晨来天牢救我们。你再坚持一下。”

　　洛淮笙点点头：“好，我等你。许青筱，谢谢你。”

　　“不用谢，”许青筱轻笑一声，“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洛淮笙听到“朋友”两个字，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知道，经过这么多事，他和许青筱之间的误会已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厚的友谊和信任。

　　可洛淮笙不知道的是，许青筱并没有联系上御史台的人。他所谓的“计划”，不过是为了让洛淮笙安心。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已经开始化脓，高烧不退。他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却还是想给洛淮笙希望，让洛淮笙能坚持下去。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天牢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洛淮笙立刻起身，走到牢门旁边，期待着许青筱和御史台的人来救他。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反而听到隔壁牢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许青筱！许青筱！”洛淮笙急得大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用力摇晃着牢门，想要冲出去，却被牢门死死挡住。

　　就在这时，牢门被打开了，砚王走了进来。他看着洛淮笙焦急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洛公子，别喊了。许青筱已经不行了，他高烧不退，伤口化脓，就算你救了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洛淮笙浑身冰凉，他不敢相信砚王的话：“你骗人！许青筱不会有事的！”

　　“我没骗你。”砚王走进隔壁牢房，将许青筱抱了出来。许青筱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出脓血。“你看，他现在就像一条快死的狗，根本救不活了。”

　　洛淮笙看着许青筱奄奄一息的样子，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冲上前，想要接过许青筱，却被砚王拦住：“洛公子，想要救他也可以。只要你把真账本里关于砚王殿下的罪证都销毁，本王就给你最好的药材，救他的命。”

　　洛淮笙看着许青筱，心里满是挣扎。他知道销毁罪证就意味着洛家永远无法洗清冤屈，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许青筱死去。

　　就在洛淮笙犹豫不决时，许青筱忽然睁开眼睛，虚弱地说：“洛公子，别答应他……账本……不能毁……我……我没事……”话未说完，就再次昏了过去。

　　洛淮笙看着许青筱，心里一横，对砚王说：“我答应你，我会销毁罪证。但你必须立刻给许青筱治病，若是他有任何不测，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砚王满意地点点头：“好，本王答应你。”他示意暗卫将许青筱抬下去治疗，又道，“现在，你可以销毁罪证了。”

　　洛淮笙拿起真账本，看着上面记录的砚王的罪证，心里满是不甘。可他想起许青筱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咬了咬牙，将账本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火焰很快就将账本吞噬，黑色的灰烬随着烟雾飘起，像一个个破碎的希望，消失在冰冷的空气里。

　　砚王看着账本被烧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转身往外走，走到牢门口时，忽然回头对洛淮笙说：“洛公子，你以为你销毁了账本，就能救许青筱吗？你太天真了。许青筱活不了多久了，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洛淮笙浑身一震，他看着砚王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绝望。他知道自己被骗了，可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他只能坐在冰冷的稻草堆上，祈祷着许青筱能平安无事，祈祷着奇迹能够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