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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风波 ...

  •   二十、风波

      香缘坊的生意兴隆,虽然产品价位定的比较高,货物每次一上柜,仍是不到一天就被一抢而空,来晚了没抢到的抱怨不停。杨泰被要货的亲戚熟人朋友烦得没法,只好让铺子每天限量供应。
      开业一个月,杨云依结算了一下帐目,利润惊人!虽然厂房、设备、原料的投资还没有收回,但如果保持这样的产量和销售势头,一年之内投资就可收回。这还是只按现在的产量算的,没有计算今后扩大生产呢。
      杨云依看着桌上的财务报表,想到香缘坊今后的美好前景,眉开眼笑。连这算起来方便快捷、看上去一目了然的记账法,也是雨潇教给她的。一开始她用那老笨的方法一笔一笔地记下银钱往来、原料进出……废了老半天功夫才算了一小部分,可女儿教她用这西洋数字记账,收、支两条线,只一天她就把所有的账目弄清楚了。女儿不愧是大神座下的玉女投胎,法子就是好啊,杨云依骄傲地想。
      杨泰更是乐坏了,他现在可是大理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为了得到香缘坊的产品,人们争着和他拉关系、套近乎。这种感觉,差点让他飘飘然呢。
      这不,他在厂子里巡视了一番,然后到铺子里听了掌柜关于被人追着要货的抱怨,飘回家和小妻子温存了一回,又轻飘飘地来到孟家。
      “雨潇啊,还在忙呢?”杨泰跨进雨潇的工作间,眉梢眼角都是幸福的笑,对小外甥女也格外的亲切。
      孟府后园的一间房改成了雨潇的工作间,专门她在这里试验、配制各种产品。
      “嗯……”雨潇随口应她一声,专心把一个瓷瓶里的液体倒入一个大碗里,又将另一个密封地的小瓶里的液体滴了数滴在里面,用瓷棒搅匀,碗里的液体变成了浅绿色,散发着奇特的芳香。
      “这是什么香?”杨泰耸耸鼻子,和他闻过的任何一种花草香都不同,“玫瑰?不象,绿茶?也不象。”
      雨潇放下器皿,在一边的铜盆里洗了手,“这是新调的沐浴液,香味是用几种芳香精油调的复合香型,还加了一些药材,会对肌肤有很好的滋润保养作用。”
      在雨潇属于肖雨记忆里,有很多化装、保养、美容产品的配方,因为肖雨喜欢自己动手,DIY一些美容品自己使用。以这些配方为基础,再结合自己的医药知识,她打算开发出更多的新产品,特别是加入药材的功能性的产品。
      “又配了新品了?效果怎么样?”
      雨潇一面仔细地在纸上记下配方,一面道,“还同试过呢,也许一些材料的剂量还需调整。”就算有记忆的配方,还是要经过反复试验,才能找到最佳比例。因为任何一种成分剂量的点滴误差,轻则降低效果,重则会引起不良反应。
      “现在厂子里已经忙不过来了,没法生产新品啊。你娘和我商量着要再投入点钱,扩大厂房,再订制几台蒸馏器,多招些工人。现在货卖的好,正乘胜追击啊。”
      雨潇想了想,“现在扩大生产不是不可以,但是原料供不上啊。”
      “也是。这么好的机会,可惜了。” 杨泰有点惋惜,看着成堆的银子送上门却不能拿,真是件痛苦的事。
      因为原料的限制,香缘坊目前的产量并不高,产品种类也不多。许多原料是有季节性的,眼下这个季节许多原料找不到,而香缘坊筹备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储备原料,只能找到什么生产什么,产品和种类就受到限制。
      雨潇已经计划好了,一方面从明年开始自己种植一些花木原料,一方面按季节大量采集收购,所有原料干燥后储藏起来,明年的生产就不会再受季节影响。而且原料齐全,她也可以配制出更多的新品。
      “别急,这只是开始。今后生产会扩大的,咱们还要把货卖到昆明,卖到成都,卖到京城去!还要在各地设厂,让全天下的人都用咱们的美容品。”
      杨泰幸福地憧憬着那一天,“那时候我就是闻名天下的大老板了,哈哈……”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杨云依手捧着个大红色的盒子走进来,“阿泰,你没打扰雨潇作正事吧?她配这什么液可不是玩的,有人影响会出叉子的。”她现在可把女儿做什么“实验”当作最神圣的事,严令府里的人谁都不准打扰,连高声谈笑都不准。府里的下人从工作间旁走过都要放轻脚步。
      “二姐,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么?”杨泰叫屈。
      “你不是谁是?毛毛燥澡的小子。”杨云依白他一眼,把手上的盒子话在桌子上。
      “哪有?我都快当爹了,早是大人了。”杨泰说不上几句话就要把他“快当爹了”这件事宣扬一遍,杨云依和雨潇一齐笑出来。
      “娘,这盒子里是什么?”盒子内为木制外蒙大红织锦,十分精致华美。
      “你姨妈三十岁的生日快到了,正好过两天你爹要跟提督大人去云南府(昆明)办差,我叫他带礼物给她。”说着打开盒子,竟是香缘坊出的全套产品。“说起你姨妈,也是个命苦的,几个月前你那小表弟又没了,她不知有多伤心,可是又不能安慰她,唉。”
      杨云依的姐姐嫁给云贵总督德禧(虚构人物)为妾。德禧只身到云南上任,家眷都留在京城,杨氏虽然名份为妾,但这几年来他们倒是一夫一妻地在云南生活。只是她生了三个孩子,大女儿三岁时发热病夭折;老二是个男孩,和雨潇、晴岚同岁,体弱多病;老三也是个男孩,不到一岁又死了。
      “娘,趁爹爹去云南府,您可以去看看姨妈呀。”雨潇建议,“多带些香缘坊的货送给姨妈,除了自用外,她也可以当礼物送人。我这还有几样刚配好的新品,厂里还未生产,市面上更没得卖,您也带一点送给姨妈。”顺便打打广告,为香缘坊进军云南府作准备。
      杨云依被说动了心,自从姐姐出嫁,姐妹二人就不曾再见过面,竟已七八年了呢。云南府和大理相距二百来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是很远。驻在大理的云南提督在云贵总督统辖下,时常有巡视或述职的官员和递送公文的官差在二城之间往来,孟正川统辖的大理城卫营也不时接到护送的任务。无论姐姐回大理,还是她去云南府,都是不难的,有官员、兵丁同行,既方便又安全。只是姐姐出嫁不久,她也嫁人,接着怀孕、生子,然后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竟然无暇去看望姐姐。尤其是姐姐连糟丧子之痛,身边没个贴心人安慰,想想自己这个妹妹当的真是失败啊。“也好,等你爹回来,我和他说说看。”
      雨潇脸上刚绽开喜悦的笑花,又被杨云依一句话打回,“你鼓动我去云南府,不是想趁我和你爹不在家,可以自由自在地搅翻天吧?”
      “没有,绝对没有!”雨潇急忙敛起笑容,举手发誓。
      杨云依怀疑地睨她一眼,“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你娘我吗?你也和我一起去。你还没见过姨妈和表弟,正好也让姨妈看看你,嗯,还有岚儿,让姨妈好好看看你们两个小捣蛋。”
      “娘——”自由自在逍遥的算盘落了空,雨潇沮丧地拉长声音叫。
      杨泰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外面隐约传来喧哗,似乎有人急切地嚷着什么,还有杂乱慌张的脚步声。杨云依皱起了眉头,“谁在外面?我不是吩咐过这里不准打扰么?这么高声吵闹象什么话!”
      一个仆人匆匆跑来,后面跟着个神色惊慌、气喘吁吁的杨家仆人,“夫人,杨府上派人来找二舅爷……”话还未完,后面的杨家仆人已经推开他一步跨进来,冲着杨泰叫道,“二少爷,老爷吩咐小的来找您,家里出事了,您快回去……”
      杨云依本来对他的莽撞有些不高兴,也顾不上计较,急忙道,“别慌,勤伯,慢慢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二少奶奶,是二少奶奶不好了……”
      杨泰的脸刷地一下子失了血色,不等他说完,便冲出屋门向外狂奔。
      “等一等,阿泰,坐马车快一点……”杨云依追出门在他身后喊,但转眼杨泰已经跑得不见了影子。“勤伯,你好好说,二少奶奶怎么不好了?”
      “我也不十分清楚,老爷只吩咐我找二少爷,还叫阿旺去请大夫,听说是二少奶奶身子不好了。我先去了厂子里,杨总管说二少爷来姑奶奶家了……”
      杨云依脸色也变了,阿妮娅正怀着五个多月的身孕,若是有什么闪失……难怪杨泰如此慌张。急忙吩咐备车,她要立刻去杨府。
      “我也要去。”雨潇跟在她后面。
      “小孩子家凑什么热闹!”
      “我才不是凑热闹,我去看小舅妈。”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怀孕生产的许多认识和处理方法都是不科学的,她好歹懂得些现代医学知识,也许会有所帮助。
      “好,好。”杨云依眼下可没心思哄她,只好把她也抱上车,吩咐车夫,“走快一点,路上看见二舅爷就把他叫上车。”马总比人两条腿快些不是吗?
      杨家的后院,所有人都聚在杨泰夫妇的房门外,杨族长和杨民不停地走来走去,每当房里传出阿妮娅的哭叫,就停下脚,向房间张望,但什么也看不见。“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杨族长焦急地吩咐仆人,“快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来,阿泰呢?谁去找阿泰了?”
      杨大嫂在房间里照顾阿妮娅,她有生产的经验,还能镇静地指挥仆妇、丫环端来热水,找来干净的软布。感染了紧张的气氛,下人都安静无声地忙碌着,进出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阿妮娅泪流满面地紧紧抓住大嫂的手,“保住我的孩子呀,大嫂,求求你,保住孩子。”
      杨大嫂把她揽在怀里,怕她过于激动伤了自己,“别急,别急,好妹妹,我会尽力的……不要激动,好好保重身子……”她偏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怎么告诉阿妮娅,她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一个成了形的胎儿,没有了。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仆人一迭声地喊着,满头大汗的阿旺后面跟着司马大夫,杨族长顾不上和大夫寒暄,急忙叫人把他带进房。
      杨泰一路狂奔回家,大叫着“阿妮娅”,直冲进后院,在房门口被父亲和哥哥拦住,“不要进去,大夫正在给弟妹诊治呢。”
      “不行,我要进去看阿妮娅。”杨泰心急如焚,只想早一秒看到阿妮娅,紧缩的心才能放开。
      “你大嫂在里面照顾,你进去也帮不上忙。”杨民抱住不断挣扎的弟弟。
      “不,阿妮娅需要我,我要和她在一起,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杨泰挣不脱哥哥的手臂,豆大的汗珠挂在胀得通红的脸上。
      “算了,让他去吧。”杨族长挥手让杨民放开他,想起了死于难产的妻子,那时他也是那么焦急,希望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守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怕,他在这里,在她身边……“去吧,去看阿妮娅吧。”
      杨民放开了他,门“吱呀”一声开了,司马大夫走了出来,对一脸焦急地迎上来的父子三人道,“我给少奶奶施了针止血,现在已经没事了,小产又失了血,要好好静养一阵。”
      “多谢大夫。”杨族长吁了口气,大夫还没来时胎儿就已经掉了,“能保住大人就是万幸啊,多谢。”
      “少奶奶可是用了什么行气通脉的药?”
      “没有啊。”这几个月阿妮娅的身体都很好,连孕吐都没有,“她什么药都没吃过。”杨泰十分肯定地说。
      “奇怪了,从脉象上看分明是用过……这药对常人是极有好处的,但孕妇却不宜,用了加快血脉流通,会造成滑胎……”
      杨云依母女这时匆匆赶来到,正好听见大夫的话。
      “精油,小舅妈用了精油!” 雨潇惊呼一声,小脸一下子变得雪白。
      行气通脉,加快血脉流通,滑胎……
      “我快要当爹了……”
      “……阿妮娅可喜欢茉莉精油呢……”
      小舅舅高兴的笑脸不断在眼前闪过。
      是精油!精油对常人有很多好处,但大多数精油都孕妇不宜。
      她忘了这一点,她忽视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对精油的了解比她更多,但她却该死地忽略了!
      她没有注意,没注意小舅舅把精油给小舅妈用。
      都怪她……雨潇的泪水滑落。
      杨泰感觉一个霹雳在头上炸开,精油,是精油害得阿妮娅流产?不,是他,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是他把精油给阿妮娅用!
      这段时间他是那么幸福,他的事业刚起步,而且一切顺利;他娶了心爱的人,而且就要当爹了;他天天都兴高采烈,特别是阿妮娅总是那么温柔、那么热情,让他沉醉……
      呜呜——杨泰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咽,“是我,都是我不好……”

      阿妮娅安静闭着眼睛,可她没有睡着。
      她听见大嫂轻轻地叹息,她知道大嫂为自己盖好薄被,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她听见门再次被推开,然后是轻微的脚步声,熟悉的节奏,然后就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而温柔的气息让她半天流不出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睡吧,睡吧,我在这儿。”杨泰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发,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阿妮娅的水更加汹涌,“我真没用,没保住孩子……”
      “不,不是的,是我不好,是我……”屋子里幽幽的茉莉花香,象刺刀,一下下切割着他的心。
      “我睡不着,我总听见孩子在哭着叫娘……”
      “不会的,你听错了,那不是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是大神座下的金童,一定是大神舍不得他,又把他招回去了……”杨泰的眼眶湿润,极力忍住眼泪,阿妮娅需要他,他不能哭,他是个坚强的男子汉。
      他不再是那个成天乐呵呵的大男孩,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真的吗?”
      “是真是。”杨泰用力地点头,“大神只是暂时招回他,过几年还会让他到咱们家来,当咱们的孩子。”
      “大神……只是暂时招他回去?还会让他再来?”
      “会的,一定会的。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他和你我注定有父母子女的缘分。所以你要好好养身子,过几年咱们再把他生回来,好不好?”
      阿妮娅露出淡淡的笑容,轻声道,“好。”
      “阿妮娅,咱们还年轻,以后会还有好多孩子。个个都是大神座下的金童玉女投胎,又漂亮又聪明。男孩儿我就教他绘画、雕花,白族小伙子雕的花能引来天上的金凤凰;女孩子你就教她打秋千,哈尼姑娘的秋千打的最好,能飞到云彩里,摸到天上的月亮……”杨泰在她耳边喃喃絮语,描绘着美丽的未来,直到她睡着,在幸福的笑容中入睡,在梦中看见他描绘的幸福……他仍然在絮语,用低低的、温柔的、沙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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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了错字,争取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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