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你也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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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办公室，空调冷风扑扑打在人肌肤上，不冷，反倒过于舒适让人忍不住想瞌睡。
“眼下是什么节骨眼了，习鸢你居然跟我说你这学期还要去参加比赛！？你自己瞧瞧你的成绩成了什么样！”
徐光生把上学期期末成绩表拍到桌子上，发出砰砰两声，力度之大将他保温杯里最上方漂浮的几粒枸杞都溅了出来，成绩表的右上角被水洇湿出一块小三角。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和学生皆被他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看过来。
本有些嘈杂的办公室，此刻静得只能听见空调发出冷风的声音。
只见一女生如根纤细高挺的玉竹，伫立在一班班主任徐光生的办公桌旁，神色不见一丝被吓到的慌张，空调的风拂起她高高竖起的马尾，身上的蓝白校服衬得她青春洋溢。
这可是他们漓城一中的学神，从高一入学起便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私底下老师们都认为这小姑娘不出意外会是明年他们省的高考状元，是能进最高学府的好苗子。
不过，她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并不理想……
习鸢眯了眯狭长的眼眸，泛出慵懒随性的光。
她的瞌睡虫被老班这么一吼全跑了，整个人彻底清醒。
她扫一眼密密麻麻的成绩表，自己的名字赫然在第五列，被徐光生用最鲜艳的红色记号笔从名字一直画到最尾端的排名起伏和总分起伏。
习鸢——班级/年级排名：-4
总分：-26
“你天分高，别人也不差，他们努力学，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说你能不退步！？”
习鸢垂着头，嘴巴抿得死死的。
成绩好的孩子大多有自己的脾气，心气高，习鸢自然不例外。
徐光生见她这副模样，语气放软：“你是个聪明又坚韧的孩子，你的目标比任何人都清晰。高二时候我和你聊过，问你是打算走专业还是文化，你当时说‘目前是后者’，那么现在已经高三了，你坚定地！选择好没？”
他咬重“坚定”二字。
习鸢心脏异常地朝上颤动一下，垂在裤腿边的双手不由得轻轻蜷缩。
自己名字那列的总分及后面排名的两个负号异常灼眼，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赶在徐光生发声前，习鸢抬起头，说：“老师，我保证会平衡好学习与比赛，开学考试我会考回第一。”
语调没有明显起伏，但她的神色让人很难不相信她定能说到做到。
她逃避回答徐光生的问题，只是许下重回第一的承诺。
徐光生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但见习鸢一脸倔强，他只能恨铁不成钢般的叹出一口气，挥挥手：“行了行了，你自己掂量，明年六月你别后悔就好。”
习鸢愣在原地几秒，冷风呼呼地吹，她怕热的体质现在居然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半晌，她与徐光生道别：“老师，我先走了。”
徐光生看着眼前的成绩单，头疼地盯着“习鸢”那一列，不咸不淡“嗯”了一声表示允许。
打开门，耀眼的太阳光线刺向习鸢，她不适地阖上眼。
腹诽人倒霉的时候干什么都倒霉，今天对这个世界的怨气又加重三分。
刺眼的光线骤然消失，视野的橘黄被阴影覆盖，随之头顶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唤她：“七七。”
习鸢没着急睁开眼，睫羽先抖动两下，和她悸动的心跳频率同频。
撩开眼皮，放大的五官霸占她全部视野，习鸢还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柠檬香。
在燥热的盛夏，这抹清爽的柠檬味恰到好处地纾解了她此刻心里的焦躁。
钟岘察觉到她脸色不太好，屈膝的幅度更深了些，更凑近她，近到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怎么啦？高三开学第一天见到我，就不爽啊？”
他眼里涌起揶揄，是想逗她开心。
习鸢别开脸，没接话，但至少脸色不像之前那么臭了。
她侧过身让钟岘进来，钟岘领悟，迈到她身侧的位置，正要开口说话，习鸢一把将门合上，因为门边贴了几层厚厚的纸，所以无论用多大力气关门都不会发出响亮的声音，办公室内没人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钟岘对着紧闭的门口：“……”
一秒。
两秒。
钟岘展颜，顶了顶腮帮。
七七真的是……可爱到爆炸了好嘛！
风扬起蓝色窗帘，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圈，钟岘眯了眯眼，心如一叶飘于水面的小舟，随着她马尾颤动激起的波浪而时起时落。
“同学麻烦让让，我要出去。”
钟岘侧身让路，等再次看向外面时，只见那刚才出去的男生小跑到了习鸢的身侧，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习鸢的嘴角轻轻勾起。
钟岘笑意消却三分。
“知道吧，佳佳和七姐可是咱们一中最受欢迎的女孩子。他们还编了首词形容两人：
习鸢是草原的豹，林间的鸟，野性如风。
曲漾佳是皎洁的月，洁白的花，清冷似雪。”
“草原的豹，林间的鸟，野性如风。”
这形容倒真贴切。
钟岘目光黏在习鸢的背影上，时而掠过那个男生。直至两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收回视线。
七七果然在哪都很受欢迎啊，这可真是件……对他不太妙的事。
钟岘挠挠不痒的额角。
思索自己得努力挤到最前面重新让她看见。
“同学你怎么一直杵在门口？”一位女老师经过钟岘身旁，见他没穿校服，眸光一厉：“你哪个班的？怎么开学第一天就不穿校服？”
钟岘神色自若，“老师，我是一班新转来的学生，还没领到校服。”
听到“一班”两字，埋头的徐光生陡然抬起头，扭头与钟岘的视线在空中碰个正着。
钟岘猜他应该是一班班主任，也就是习鸢在一中两年的班主任。
开学前单明昼给他“补习”过，一班的班主任姓徐名光生，是个年近五十的小老头，留着亮得能反光的光头，嘴唇一圈胡络腮。不说他是老师，单从形象上大多数人会觉得他更像个□□老大。嘴巴超级毒，说话耿直低情商，不论过程只重结果，对一班每个学生都无敌严厉，尤其是前五名，可以说是到了苛刻的地步。
钟岘想到刚才习鸢不太好看的脸色，觉得十有八九和这徐老师有关。
他走到徐光生面前，礼貌地点下头，身子微微弯曲，自我介绍：“老师您好，我叫钟岘，是本学期进入一班的插班生。”
“钟岘？你就是钟岘？”徐光生后退椅子，仰直脑袋才能与男生对视，他由衷感叹：“你长得好高，有一米九？”
对于这个问题，钟岘早已习以为常，他微笑颔首：“一米九出头。”
徐光生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钟岘瞧见右上角贴了自己的照片。
“钟岘，”徐光生左手摸上自己光滑的圆头，一目十行阅过纸上所有文字，“之前在县一中就读，成绩在你们学校算不错。但，”他丢下纸，又一次仰直脑袋看向男生，这对于一个颈椎不太好的四旬老人而言，实在难受，他手指钟岘：“你往后站点，靠太近我看你脖子得仰到九十度。”
“哦好。”
钟岘往后退几步。
徐光生觉得不够，钟岘一直退，直到退无可退。
钟岘：“老师，再退我就到别班老师地盘了。”
徐光生哂笑：“就是要让你到别的班。”
他一点不顾及，第一次见钟岘就直言：“你的成绩在县一中确实亮眼，但在省一中压根不够看，尤其进一班，你扪心自问你够格？你高二最高一次成绩都比我们班最后一名低了百分多。”
他摸摸下巴的胡须，眸光锋利：“一班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待的地方，只有强者中的强者才配进。我劝你就算是进了一中，还是到适合你的班比较好，否则进一班你跟不上进度对你也没用，反倒还害了你。”
钟岘挑眉。
这徐光生的嘴巴果然够外头烈阳一样毒辣，直说以他的成绩不配进一班。
他瞄见徐光生桌子上的成绩表，看见有一列被重点标记，名字是……习鸢。
总分排名那列写明她退了四个名次，总分退了二十六分。
难怪她脸色那么难看，原来是没考好，被老师训了。
钟岘弯起一点嘴角，不卑不亢问徐光生：“老师，我们是有开学考吧？”
“九月一号正式开学就有，”他站起身，身量不矮，站钟岘身侧就被虐得有点惨，但他气势十分足，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瞠着钟岘：“我清楚你的身份，知道你到一中的原因。可是！”
他眯起眼，钟岘从中读到了不悦，更确切说是厌恶，“我徐光生最讨厌走后门，搞特殊这一套。甭你是天王老子还是释迦尼莫，在我这儿只认成绩。而你却因为特殊！顶掉了一个能进一班的孩子，我替那孩子感到惋惜，不值。补课三周我就当你是一班的空气，开学考结束你就给我从一班滚蛋，滚到属于你的平行班！”
被徐光生唾沫溅到的钟岘：“……”
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凝重。
不少老师替徐光生吸口凉气，钟岘这孩子到一中进一班，可是教育局明确指示的。也就只有徐老师这种刚正不阿、天不怕地不怕只关心学生的老师敢和校领导抬杠，吵得脸红脖子粗。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以钟岘的开学考试作为约定：如果钟岘成绩在年级前一百，就特例待进一班，不能就只能到稍逊一点的重点二班。
被徐光生这么一吼，众老师都以为钟岘会生气。
不料他始终神色浅淡，嘴角甚至还带了点不明显的微笑，直视徐光生的眼睛：“老师，我明白了。开学考试，我会向您证明我的实力够留在一班。”
他说得铿锵有力，却没有激起办公室任何一个老师的重视。
真不是打击他，他那分数甚至不够格待在二班，怎么在三周后的开学考留在一班，何况二班和平行班也可能会有暑假超车的孩子，通过开学考进入一班。
徐光生冷哼一声，打击这孩子的话他懒得说了：“走吧，带你去见见你只待三周的班级。”
只待三周。
所有老师都料定这个从穷乡僻壤来的孩子在一班待不久。
钟岘从容地跟上徐光生的步伐，内想的不是开学考能不能留在一班的事，而是——终于又可以和七七做同班同学。
光是想想，他体内的血液便开始汹涌沸腾。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你也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