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人贩子 ...

  •   外头闷热得像个蒸笼,感觉下一秒就能原地融化。

      这个点便利店没多少人,习鸢打算待一会儿,等心静了再离开。

      坐到椅子上,撕开棒棒糖的糖衣,叼进嘴里。

      不多时,荔枝的清甜便压过口里的苦味。手一笃一笃地敲在桌上,发出沉闷不明显的声音。

      八月走到尾巴,为期三周的高三补课在昨天结束,九月一号正式开学。

      钟岘至今没有半点消息,家也一直没回,跟初二那年一样,人间蒸发得无影无影。

      他说他一定会在月底前回来的,那就暂且再相信他一次咯。

      反正她是不可能主动去联系他的。
      不过就算她联系,他……可能也没办法回应她。

      哎。
      习鸢换只手撑脸。

      外面阳光白花花的,梧桐树叶被晒得无比锃亮。

      希望他没事。
      希望钟叔和苏姨的事能有个圆满的终章。

      相较于钟岘的事,习鸢自己的事更令她焦心。

      一想到和教练的对话,习鸢敲出的“笃笃”声骤大几分,路过的店员看了她几眼,倒也没说什么。

      段宏:“小鸢,你既然有所打算了,就别来那么频繁,离高考没一年了,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

      “我不练,国庆的赛事你让谁去?小的那批有能上的?还是说你打算今年又不参加,然后等过完年就关门闭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段宏脸色乍青乍白,几度张口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习鸢:“别为我操心,我有规划。就这几把月练得多些,等国庆那场比赛一完,我应该,”她扫过这个留下她数不清汗水的训练馆,语气稍显怅然:“不会再这样练了。”

      在便利店待了半小时出来,天阴了点。

      习鸢挎着个红色的挎包,双手插进裤兜,嘴边叼着根棒棒糖,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察觉到斜后方有道视线黏在身上,习鸢转身。
      后面并没有人。

      但她已经在那道身影欲盖弥彰藏到梧桐树后之前就揪住了人。

      看身高,像是个小孩。

      习鸢没理会,纯属以为是小孩子的无聊游戏,往前走几步拐进家书店,一直待到八点半才出来。

      灯光璀璨,与天空的点点繁星交相辉映,晚风习习,这座沿海城市,有着她独特的温柔。

      习鸢不禁想:明年的这个时候她会在哪?学习哪方面的专业知识?
      ——不知道。

      唯一确定的是,明年下半年的她将会离开生她育她的漓城。

      “鸢,是一种鸟,可以飞得很远很高。”

      这是祈繁芜告诉她,为她取这个字的含义。

      习鸢拐进一条小巷。
      一个小女孩后脚跟了进去。

      整条小巷只有一盏路灯,灯光忽明忽暗,时不时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让人深信不疑它下一秒就会彻底坏,掉下来砸到人。

      越往里走越幽静,外面的车流声、人交谈音、包括蝉鸣像是被一块大铁皮隔绝在外。
      反倒是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咚、咚地敲击着耳膜,令人心紧。

      小女孩四周查看,却始终不见习鸢身影。

      “怎么不见了?”

      “找我吗?小妹妹。”

      小女孩身子一僵。
      落在位于她身后的习鸢眼中,以为她是被吓得身子哆嗦,没有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与狡黠。

      “小妹妹,你从下午一直跟着我,想干什么?”

      习鸢双手环臂,俯视这个只到她腰腹位置的女孩。

      小女孩身子僵硬地扭过头,脸上挂满惊恐:“姐姐,我……”

      她支支吾吾,双手绞住衣角,低着头,久久憋不出句完整的话。

      习鸢视线朝下,小女孩的手黑黢黢的,身着的衣衫处处是补丁,与她对视时看见她脸也不干净。

      看模样、身形,约摸十来岁。

      习鸢蹙眉,她家里人不管她吗?

      “说话,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习鸢蹲下,尽量与这个小女孩平视,口吻褪去头一句的严肃与警告。

      小女孩身子又抖了一下。

      习鸢腹诽:我不是放轻语气了吗?她怎么还怕成这样?

      “我……”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一触碰到习鸢视线,又受惊般垂了下去,指腹发白地绞住衣角。

      习鸢不怎么会哄人,尤其是这种敏感的小孩。

      小时候跟钟岘和佳佳他们,她从来不哄,只吼。

      小女孩再次撩起眼皮,路灯下习鸢看清了她眼眶里因为害怕而噙满的泪水,和她时不时瞥向她右嘴角的视线。

      习鸢拿下叼在嘴角的棒棒糖:“想吃?”

      小女孩一下一下迟缓地点头。

      习鸢:……敢情你跟我大半天就是为了吃糖。

      习鸢:“这个我吃过了,不能给你。”

      小女孩憋嘴,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眼眶滚出颗大大的泪珠。

      习鸢:“不许哭。”她拉开挎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大约四五个棒棒糖,“自己挑。”

      小女孩畏畏缩缩地伸出手,指甲缝很干净,但手背皮肤黝黑又粗糙,与她的外貌年龄不太相符。

      习鸢抬起眼皮,正好与小女孩对视上,小女孩疾速移开目光,手也收了回去。

      是错觉吗?

      她刚才怎么好像捕捉到了一丝她眼底划过的凶狠。

      这个年纪的孩子,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习鸢上下打量一番这张脸,脸很稚嫩,声音也稚嫩,是小孩没错。

      可能,是看错了吧。

      习鸢掏出一颗荔枝味的给她,小女孩双手一直负在腰后,头也低着。

      习鸢:“不想要了?”

      小女孩摇头,在习鸢的注视下,她把手缩在破烂的长衫里,缓缓挪近。

      习鸢却收住了手,问她:“你的手,为什么要放在衣服里?怕被我看见它的粗糙?”

      小女孩身子像是被人施了定术,一动不动。

      在习鸢即将失去耐心时,小女孩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横七竖八的泪痕。

      “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手很丑?难怪妞妞她们不跟我玩。是的,我又脏又臭,身上还有那么多丑陋的疤痕,我确实不配和她们一块玩。”

      她说得情真意切,习鸢一会半会辨不清真伪。

      “你家里人不管你吗?”
      “小琴只有爷爷。”
      “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不要小琴了。”
      “不要你?什么意思?”

      “爷爷说他们去了天上,不能带上小琴。”

      失去双亲的小女孩,习鸢不禁联想到了钟岘。

      “好了,别哭了。”
      习鸢从包里抽出几张纸巾,挑起小女孩的下巴,轻柔地帮她抚去泪。

      将手里的糖全部塞给她,再从包里掏出三分之二:“都请你吃了。”
      说完,她起身打算离开。

      “姐姐。”

      习鸢衣角被拽住,那双粗糙的手细看的话,赫然有一条条疤痕。

      习鸢此刻不怀疑她了,倒是有点心疼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却经历了她这个年纪不该经历的事。

      她知道这个世界有幸福的孩子,就有不幸的孩子。

      投胎到一个健全的家庭,也是一场赌注。

      她问:“怎么了?”
      “我,我想回家。”
      “嗯,你确实该回家了。”

      小女孩没说话了,拽住她的衣角却迟迟没松开。

      习鸢:“你有事就说事,我也是很忙的。”

      小女孩身子又抖了一下,这一抖让她松开了习鸢的衣角。

      习鸢无奈地叹出口气:“你说嘛,不说我真走啦?”

      “不要。”小女孩尾音轻颤,水汪汪的眼睛仰视习鸢,看得她愈发心疼这个小女孩。

      “姐姐,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回去的路上有一只大黑狗,好讨厌的,一经过就对我叫。”

      她说的时候脸上露出又讨厌又害怕的神情。

      习鸢:“你连这么黑、这么深的巷子都敢进,还怕一只狗?”

      小女孩愣了一下,小声嘀咕:“不一样的。那只狗真的会咬我,但这条巷子……应该不会有危险?”

      习鸢轻笑,她蹲在小女孩面前:“你就不怕巷子里窜出个比狗还吓人的东西?比如——拐跑你的人贩子?”

      一阵风刮过,像是阴风,吹到人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习鸢见到小女孩在听见后半句话时,脸瞬间煞白。

      如果此刻钟岘在,他肯定会警告习鸢不要吓唬小孩。

      但这个小女孩的警惕心真不强。

      如今法治社会,人贩子的手段愈发高明、猖狂,习鸢从网上刷到过不少视频,很多人几乎是在无意间上当,然后就被拐走。

      跟着小女孩走进一条幽深拥挤的的小巷。

      习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漓城这样灰败的一面。

      楼与楼之间矗立得异常密集,楼层不多,最高五楼;楼的外层发黄发黑,有些墙角还长出青苔,习鸢猜应该是这个地方比较荫蔽,常年照不到太阳的原因。

      里面的住户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习鸢左瞟一眼,竟不小心撞见一对夫妻敞着窗行/性/事,她吓了一大跳,赶紧转移视线,这一移,又看见一女子粗暴地撩起衣衫,骂骂咧咧地露出乳/房给孩子喂奶。

      习鸢接连感到不适,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好目视前方。

      眼睛不乱看了,可那些声音却不受控制地钻进她耳朵。

      有女人哭嚎,婴儿啼哭,男人辱骂,肢体碰撞,狗吠……

      仿佛所有乱七八糟、淫/秽阴暗的声音都聚在了这。

      习鸢心里越发不安,小女孩的家不知道在哪里,都快走到巷头了,她也没停。

      “还没到吗?”

      小女孩没回头,她稚嫩的声音在这格外嘈杂的环境下显得十分微弱。

      习鸢听不太清,只见她摇了摇头。

      走到一栋楼的楼梯前,习鸢站定住了脚步。

      “快到了头,你家到底在哪?”

      小女孩站停,依旧没有回过头,也没有说话。

      但习鸢听见她莫名其妙地笑了下。

      闷闷的,像是从丹田发出的低沉。还有些沙哑,像童话电影中老巫婆的恐怖笑声。

      习鸢突然惊恐发现面前小女孩的身子,几乎在眨眼间佝偻了下去。
      犹如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

      乱糟糟的长发搭配破烂的衣衫,再想起她刚才那道笑声,和身处的这个环境……

      这人、这环境都太古怪了。

      习鸢悄无声息地往后退,打算速速离开。

      蓦然,楼梯间有东西摔下来,发出砰的一声。

      习鸢还没反应过来,胳膊被人猛地朝下拽住,低头去看,是一个脸上满是疤痕的女人。

      不对,用疤痕形容还不准确。

      她应该是被毁了容,脸上的肉像是粘黏到一块,如杂草般的头发笼罩她大半张脸,露出那双充血的眼睛,张开的嘴里居然没有牙齿,看起来可怖得很。

      “救我救我!”

      救?什么救?

      “我……”习鸢被吓得发懵。

      习鸢话还没说完,女人头发被人从后奋力一拽,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死女人敢跑?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看我不教训你!”

      说完男人就从腰后掏出一柄菜刀,刀刃在黑暗中仍反射出令人寒颤的光。

      如果这个时候,习鸢还没反应过来她此刻的境地。

      那她真是蠢到没边了。

      “小女孩”走上前,拉住男人的手,话是对男人说的,可她的视线却像是毒蛇,紧紧缠住习鸢。

      “别吓到我们的新客人,退下。”

      男人应声放下刀,退下:“是,琴姐。”

      这人根本就不是小孩,但她的外表和身形明明就是小孩……

      习鸢想到一种人。

      他们的身形与小孩无异,却是成年人。

      因为体内的生长激素分泌不够,无法从小孩正常长到成年人具备的体格。

      “侏儒。
      你是侏儒!”

      “你说呢?小姑娘。”
      琴姐走近她,脸上露出令人阴寒的笑,眼神里的光,与之前习鸢以为她看错的那道一模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人贩子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谢谢大家喜欢>3< 段评已开,欢迎大家畅所欲言 么么叽一口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