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听见心声那天，我摔了教坊的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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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心里骂我，我听得一清二楚。”
三更天，水牢。
沈昭昭被铁链锁在寒石上，水一滴一滴从头顶漏下来，砸在肩窝，冷得像刀子刮骨头。
她没动，也没叫。叫了也没人听。
四年前她爹战死边关，朝廷一纸抚恤送到秦家，她继父秦业搂着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昭昭，以后我就是你亲爹”。
结果呢？三个月后，她被塞进麻袋，一路颠到金陵教坊司，卖身契上按的是她“自愿”。
她冷笑，指甲抠进石缝，抠得指尖发白。
她记得那天秦业摸着她的头说：“你这张脸，值三百两。” 她咬紧牙，心里一遍遍念：我宁可死在这儿，也不再信一句软话，不低头，不求人，不做烂泥。
天刚蒙蒙亮，水牢铁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李嬷嬷拎着鞭子进来，皮笑肉不笑：“哟，还没冻死？
正好，今日考核，你要是再砸锅，扫茅房都算轻的。南疆的窑子正缺嗓子破的，听说那边人不爱听曲儿，爱听哭。”
沈昭昭没抬头，只把湿发往后一甩，盯着她：“嬷嬷，你昨夜偷藏的那包银子，是从周小蝉的褥子里摸走的吧？” 李嬷嬷脸色一变，扬手就要打，可沈昭昭已经站起来了，浑身湿透，却站得笔直，“我唱《惊变》，你拦不住。”
大堂灯火通明，脂粉香混着劣质熏香，呛得人想吐。
轮到沈昭昭上台，底下嗡嗡响。
谁不知道她嗓子废了？去年冬夜练曲，被李嬷嬷罚跪雪地一个时辰，回来就咳血，再唱高音，像破风箱。
秦婉儿坐在侧席，穿一身嫩粉色纱裙，低着头，声音娇娇的：“姐姐，要不……换首简单的？”
心里却在笑：蠢货，你还真敢上？等你一开口，谢行首就得皱眉走人，今晚这独演的位子，稳稳是我的了。
沈昭昭瞥她一眼，没说话，只把袖口挽高，露出手腕上那道旧疤——那是她十岁那年，为救她爹从马背上摔下来留下的。她清了清嗓子，开嗓。
“渔阳鼙鼓动地来——”
声音一出，全场静了半秒，随即爆笑。破锣都比这好听。有人喊：“下去吧！别糟蹋《惊变》！”
秦婉儿掩唇，眼眶都红了：“姐姐……你何必……” 心里却乐开了花：谢珩最恨走音，他肯定转身就走，我今晚就能独占玉华班的彩头。
就在沈昭昭准备认命下台时，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有人拿锤子敲了下太阳穴。
秦婉儿那句“谢珩肯定转身就走”突然在她脑子里响起，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她猛地一震，差点站不稳。不是幻觉。她抬头，扫过人群——李嬷嬷正冷笑：这死丫头要是再砸场子，我就把她舌头割了换伶俐的来。
台角帘后，谢珩懒懒靠在椅上，指尖轻敲案几，心里却在想：破嗓？可惜了那双眼睛——像雪地里烧着的火。
沈昭昭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腔。她能听见心声？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没了慌，只剩狠。
她没停，反而闭眼，改用胸腔共鸣，声音压低，像从地底浮上来。
“六宫粉黛无颜色……” 她放慢节奏，一字一顿，把杨贵妃的骄傲唱成将死前的回光返照。
她“听”到台下有人开始屏息，有人悄悄抹泪。谢珩的手停了，心里一动：这声音……竟让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吟诵。
沈昭昭立刻捕捉到这丝波动，加重颤音，尾音拖长，像一根丝线吊着人心。唱到“花钿委地无人收”时，她眼角含泪，声音碎得像风吹灰烬。全场静得能听见烛火爆响。一曲终了，没人鼓掌，只有抽泣。连李嬷嬷都忘了喝止，心里直打鼓：她怎么突然开窍了？莫非撞鬼了？还是……有人教她？
谢珩起身，玄色长袍一拂，从帘后走出。
他没看别人，只盯着沈昭昭，眼神像刀子刮过她脸。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随手一抛，落在沈昭昭脚边。“明日午时，玉华班试角。”
一句话，满堂哗然。玉华班？那是连官家小姐都挤破头想进的地方，从不收教坊贱籍！秦婉儿脸色煞白，心里尖叫：不可能！他明明答应看我独演的！这贱人凭什么？
沈昭昭蹲下，拾起玉牌，背面刻着一个“珩”字，指尖微微发抖。她抬头，谢珩已经走到门口，背影挺拔，像一把收鞘的剑。
他袖中滑出一封信，火漆已破。
“谢公子，江南急报：家主病危，速归。” 他看也没看，指尖一搓，信纸燃起火苗，烧成灰烬。他冷笑，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戏还没唱完，谁准你们收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听见心声那天，我摔了教坊的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