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事》叶慈

32、世界清静了

　　莉莉丝点点头，从前她的心里只有魔法，什么都不能使她动摇，到底是什么时候，这种心情变了呢？如果不会魔法，她不过是乡下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凭什么被那些大人物看在眼里？为什么她对瓦尔德•洛林如此无力？因为她没有强大的力量！如果她一个咒语可以毁灭一个城市，如果她会更高级的记忆魔法，她根本不需要害怕任何人。
　　只有魔法才是永恒的。

　　基多知道了魔兽森林小屋的存在，一刻都没有停顿，直接带着莉莉丝出发。有空间系大魔法师的存在，她们没花多久就站到了小屋里。
　　基多打量了一下四周，感觉到充沛的灵气，对这个地方还算满意，席地而坐，“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莉莉丝简略地把发生的事情说完。
　　基多皱起了眉，“莉莉，这件事你当年为什么不说？如果你当时告诉了我，我可以当场就把你的仇人一锅端了。”
　　莉莉丝赧然，的确，老师是空间系大魔法师，只要知道大概的位置，定出坐标，当场就可以追到现场把他们团灭。“我觉得这样会麻烦到你。”
　　基多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他以前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自己的这个弟子性情坚毅，有时候却是太过坚毅了，才12岁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忍了六年对自己守口如瓶，直到杀错了人发生了不好的后果才想到告诉自己，甚至他很怀疑要是他今天不问她还是不会告诉自己，“莉莉，你这样做到底是在保护我保护你那个小男友还是保护你自己？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是肚子存在的，你不可能单凭自己就完成一切事情。就像你今天吃的牛肉，就算你能把它做好，难道你还能为了一块肉就去养一头牛等它长大吗？”
　　莉莉丝认真想了想，“老师，我7岁就开始习惯照顾我唯一的亲人，我的父亲他并不爱我，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没有人可以依靠。我其实不是故意的，但是很多时候我并不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去跟别人求助，我其实是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帮助的，我想。大部分时候我宁愿一个人呆着，我害怕人类，然后说服自己讨厌人类。”
　　基多沉默，“好像我也没有立场指责你，魔法师首先要习惯寂寞，当你走得更远，你会发现，你已经没有同伴。当你的力量超过正常人的范围，他们不会把你当成同类。”
　　“那老师你后悔走这条路吗？”莉莉丝问。
　　“当然不后悔。”基多不假思索，“就算我这辈子都不能成为魔导师，就算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我也不会对我的人生做任何修改。探寻世界的真实，这是我毕生的理想。”
　　这一刻基多老师整个人似乎散发出光芒，那神情让莉莉丝不忍逼视。
　　“莉莉，你的理想是什么呢？”基多问。
　　莉莉丝犹豫，想了又想，才答道，“当初我离开家乡，只是不甘心以农妇的身份终老，我想要有更好的人生，我想要做更好的事，但是老师，我现在突然不知道什么叫做更好的事了。”她当初只是对酗酒的父亲和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感到绝望，一直期待一个人或者一个契机，可以让她冲破黑暗的包围。所以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如果不是老师，如果不是魔法，如果是教会的人说自己是神的宠儿，说不定她今天就是光辉之神的信徒了。
　　基多皱眉，“我不能代替你去过你的人生，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对于你来说才是更好的事。嫁给王储，或者嫁给一个国王，那样的人生是你追求的人生吗？如果你真的选择了，就要做好准备接受选择带来的后果。大道无情，我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一个嫁人的女魔法师还能走上大道。”多少天资卓绝的女魔法师都是倒在了这里，再倒下一个大陆最年轻的大魔法师也不会让人意外，尤其是当她面临比旁人更多的诱惑的时候。基多细细打量自己这位弟子，即使是以他对长相的不关心程度也不得不承认，莉莉长得真美。
　　“老师，我不知道。”莉莉丝老实答，“我现在首要目标是找到弟弟。”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修炼。”基多肃然，“身为一个魔法师，我们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力量，你弟弟的事情我会处理。”
　　“是，老师。”大恩不言谢，莉莉丝没有说谢谢，她已经成年了，她知道谢谢这两个字并不适合用在老师身上。

　　老师说了会处理弟弟的事情，莉莉丝迅速平静下来，老师也许不是大陆上最强的魔法师，却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发现自己又可以进入冥想状态，什么也不想。重新找回这种空灵的喜悦感让她迅速离开了冥想状态，好在继续冥想并不困难。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正在处理草药的莉莉丝突然感觉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波动，随后老师的身影从空间门中出现，重重摔到了地上。
　　莉莉丝张大了嘴巴，老师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可是现在呢，他满身狼籍，血粘住了长袍，杂乱的长发被烧得少了大片。莉莉丝用魔法把老师挪到床上，取出绿精灵之泉猛灌，一边不停施放春霖术。
　　十多个春霖术下去，老师的脸色好了些，却仍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突然有一只小手从他黑色的长袍里伸出来。
　　莉莉丝呆呆地从老师的衣服里取出了一个小孩子，不用说，这就是自己素未蒙面的弟弟了。莉莉丝十分不习惯处理这样软趴趴的生物，一只手托住他的头，一只手托住屁股，结果小家伙猛然开始哭，嘹亮的哭声把莉莉丝吓了一大跳，差点松手把人扔掉。
　　用十二万分的理智和小心把他放到床上，莉莉丝很无奈，这孩子哭得声嘶力竭，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大的昏迷不醒，小的哭闹不休，莉莉丝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脑门一跳一跳的，现在她没办法进行深度的思考，忍不住丢出个静音结界，世界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