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只想报恩》虞小楼

4、撞破私情

　　恶心！滔天的恶心感瞬间涌上龙雨的喉头！她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才勉强压住那股冲上去将那张虚伪面孔撕碎的暴戾冲动！孽缘！竟以这种方式再次纠缠上来！

　　“多…多谢孟公子关心，含烟无事，全赖这位娘子相救。”柳含烟似乎被孟令的“关切”所打动，抬起泪眼，怯生生地看了孟令一眼，脸上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细若蚊呐。

　　孟令闻言，这才仿佛“刚注意到”龙雨一般，象征性地朝她拱了拱手，语气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疏离与客套：“多谢这位娘子仗义出手，救了柳娘子。孟某感激不尽。”
　　他的目光在龙雨帷帽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穿透薄纱看清她的面容，但很快又转回到柳含烟身上，变脸般换上了温柔款款的表情，“柳娘子受此惊吓，不宜久留风口。不如让在下护送娘子去观中稍作歇息，压压惊？”

　　柳含烟犹豫地看了看龙雨，又看了看孟令温文尔雅的脸，似乎有些意动。

　　龙雨的心沉了下去。这场景，何其相似！前世，孟令也是用这般体贴入微的假象，一步步瓦解了她的心防。看着柳含烟那双清澈懵懂、带着对“英雄”天然好感的眼睛，龙雨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愤怒交织着涌上心头。

　　“柳娘子，”龙雨上前一步，声音透过帷帽传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巧妙地隔开了孟令过于靠近的距离，“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家母的马车就在后面，若娘子不嫌弃，可随我去车上歇息片刻，饮些热茶定定神。这山风确实有些凉了。”她特意加重了“家母”二字，点明自己的身份并非来历不明之人。

　　柳含烟感受到龙雨语气中的关切和可靠，加上对这位救命恩人天然的信任，立刻点头：“如此，叨扰夫人和娘子了。”她对着孟令微微屈膝，“孟公子好意，含烟心领了。有这位娘子相伴即可。” 说罢，便主动挽住了龙雨未受伤的右臂。

　　孟令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很快又恢复了风度翩翩：“也好，娘子有家人陪伴，更为稳妥。那在下就在观中恭候，若娘子有何需要，随时差人寻我便是。”他深深地看了柳含烟一眼，才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却让龙雨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清虚观内，香火缭绕，钟磬声声。

　　龙夫人对柳含烟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和怜惜。在龙家马车上饮过热茶，柳含烟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与龙夫人和龙雨也熟络了许多。她性格天真烂漫，心思单纯，很快便将龙雨视为救命恩人兼闺中密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龙姐姐，你刚才骑马救我的样子，真是太…太厉害了！像话本里的女侠！”柳含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龙雨，充满了崇拜，“我从小就羡慕那些能骑马射箭的女子，可惜我身子弱，爹娘从不许我碰这些，连出门都很少……”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落寞。

　　龙雨隔着帷帽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柳含烟的天真与柔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她前世的影子。那时的她，也以为诗书礼仪、温婉柔顺便是女子的一切，对武力嗤之以鼻，直到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柳妹妹，”龙雨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女子并非只能柔弱。骑马射箭，强身健体，亦可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力量本身并无过错，关键在于如何使用它。”
　　她顿了顿，轻轻握了握自己依旧有些疼痛但充满力量感的左臂，“习得一些自保之力，至少……在危难来临之时，不会只能束手待毙，或寄希望于他人。这，会让人心底多一分底气。”

　　柳含烟似懂非懂，但龙雨话语中那份沉静与自信，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和向往。“龙姐姐说得对……只是，我现在学，怕是也晚了。”

　　“有心，何时都不晚。”龙雨轻声道，心中却已警铃大作。孟令那伪君子，显然已经盯上了柳含烟这块“肥肉”，以她的单纯，恐怕难以抵挡对方的攻势。

　　上香祈福后，龙夫人留在禅房与主持叙话。柳含烟也说要去找家人。龙雨心中装着事，便带着丫鬟碧桃在观中随意走走，想理清思绪，顺便看看能否再“偶遇”孟令，探探他的动向。

　　清虚观依山而建，后院颇为清幽，有一片小小的竹林，曲径通幽。龙雨信步其中，竹叶沙沙，更显静谧。转过一处假山，前方竹林掩映的凉亭一角隐约可见。

　　“孟郎……”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无限娇羞与依恋的女声飘入耳中。

　　龙雨脚步猛地一顿！这个声音……是柳含烟！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让她恨之入骨、刻意放柔的男声响起：“烟儿莫怕，刚才真是吓坏我了！看到你差点……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幸好苍天有眼，让你遇贵人……不过，烟儿，那救你的女子戴着帷帽，神神秘秘，你可知她来历？莫要轻信了外人。”

　　是孟令！

　　龙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对碧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借着茂密竹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前挪了几步，透过竹叶的缝隙，清晰地看到了凉亭中的情景——

　　柳含烟背对着龙雨的方向，依偎在一个男子怀里，那男子正是孟令！他一手揽着柳含烟的纤腰，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髻，脸上是龙雨无比熟悉的、足以溺毙无知少女的深情款款。而柳含烟则小鸟依人，脸颊绯红，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倾慕与甜蜜。

　　“孟郎放心，龙姐姐是好人，她是龙家商行的小姐，和她母亲一起来的……”柳含烟温声细语地解释着，语气里满是信任。

　　“龙家商行？”孟令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化作柔情，“原来是商贾之家……烟儿，你身份尊贵，以后还是莫要与这等人家过于亲近，免得失了身份，也惹人闲话。”他不动声色地贬低着龙雨的身份，试图切断柳含烟对“救命恩人”的亲近。

　　“可是……她救了我……”柳含烟有些犹豫。

　　“救命之恩，我们自当厚报。金银财帛，甚至为她家生意行些方便都可。但往来过密，于你清誉有损。”孟令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烟儿，你如此冰清玉洁，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被那些市侩之气沾染。等我们……等我们的事定了，我定会替你好好报答她。”

　　“孟郎……”柳含烟被他的“体贴”和“为她着想”感动得一塌糊涂，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甜得发腻，“都听你的……只要能和孟郎在一起……”

　　竹林外，龙雨只觉得一股寒气夹杂着滔天怒火直冲头顶！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冲出去的冲动！看着柳含烟那副全然信赖、沉溺在虚假柔情中的模样，龙雨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愚蠢的自己！孟令的手段如出一辙！先是制造偶遇（今日的“关切”），再是展现温柔体贴，接着是贬低对方身边可能形成阻碍的人（此刻的自己），最后用“未来”和“名分”画饼，一步步将猎物引入精心编织的罗网！

　　这个渣滓！他竟敢！他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再次将毒手伸向另一个无辜的女子！而目标，正是她刚刚从车轮下救回的柳含烟！

　　前世自己坠入深渊的痛苦与绝望，难道要让这个像极了曾经自己的柳含烟再经历一次吗？

　　不！绝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决心在龙雨胸中熊熊燃烧！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只能任人宰割、在绝望中等待救赎的弱女子了！她有力量，有智慧，更有洞悉一切的先知！

　　她悄然退后，离开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竹林。阳光重新洒在身上，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与怒火。她下意识地抬手，隔着胡服的衣料，按在了腰间——那里，虽然没有佩戴长剑（重阳登高不宜佩兵刃），但秦师傅要求她时刻绑着的、增加负重的特制软钢腰带，正紧贴着她的腰腹，冰冷而坚硬，如同她此刻淬火般的意志。

　　力量……这半年苦修得来的力量，不仅存在于她的手臂，更存在于她的心中！这力量让她看清了渣滓的真面目，让她拥有了干预和阻止悲剧的底气！

　　“碧桃，”龙雨的声音透过帷帽传出，冰冷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回去告诉娘，我有些乏了，想先回庄子上歇息。另外，替我留意柳家娘子的动向，特别是……她和那位孟公子的。”

　　“是，小姐。”碧桃虽不明所以，但感受到小姐身上骤然散发出的凛冽气息，连忙应下。

　　龙雨最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清虚观深处那片幽静的竹林方向。帷帽薄纱下，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再无半分之前的迷茫与愤怒，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与熊熊燃烧的斗志。

　　孟令，这一世，你休想再得逞！
　　柳含烟，你的噩梦，由我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