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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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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遥这场病来得快,去得倒也利索,在陆屹川堪称“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高烧很快退去,喉咙的肿痛也缓解了大半,只是病去如抽丝,身体还有些虚软,嗓子也带着点沙哑。
病中那夜的温情,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季知遥平静的心底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纯粹地将陆屹川的关心视为负担或麻烦,看着他笨拙却无比认真的样子,那份纯粹的守护,让她坚硬的心防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病愈后的第一天,季知遥决定在家办公,她不想顶着虚弱的身体去公司面对那些“陆太太”的问候和陆屹川可能制造的“惊喜”。
陆屹川得知她不去公司,开心得像中了彩票,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季知遥进了书房,看着她打开电脑,立刻殷勤地端来温水、润喉糖,甚至还有一本……《如何科学用嗓》的书?
“老婆,你嗓子还没好,少说话,多喝水。”他郑重其事地把书放在季知遥手边,眼神充满关切,“这本书我让林特助找的,你看看有没有用?”
季知遥看着那本崭新的、封面印着播音员标准笑容的书,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谢谢,放那儿吧。”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对着这本书练习发声的样子。
陆屹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拖了把椅子,在离季知遥办公桌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拿出他的“游戏平板”,开始玩……数独?还玩得眉头紧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季知遥敲击键盘的声音和陆屹川偶尔因为解开难题而发出的、压抑着兴奋的轻哼。
季知遥处理着邮件,偶尔需要开个简短的语音会议,每当这时,陆屹川就会立刻放下平板,竖起耳朵,眼神专注地盯着她,仿佛在监听什么重要情报。
等会议结束,他立刻凑过来,递上温水:“老婆,喝水,润润嗓子。”
季知遥无奈接过,小口喝着,陆屹川就站在旁边,眼神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评估她的疲惫程度。
“老婆,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他小声问。
“还好。”季知遥简短回答,继续工作。
陆屹川不再打扰,只是在她放下水杯时,会立刻接过去续上温水,在她因为某个棘手问题而微微蹙眉时,他会立刻紧张起来,一副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的无措样子。
季知遥被他这副“人形监控器”加“自动饮水机”的模式弄得有些无奈,但心底深处,却奇异地没有感到厌烦,甚至,在他笨拙地表达关心时,会有一丝微弱的暖流滑过。
午餐是张姨精心准备的病号餐,清淡营养。
陆屹川坚决要和季知遥一起吃,美其名曰“监督她好好吃饭”。他坐在季知遥对面,自己吃得飞快,然后就开始眼巴巴地看着她,时不时提醒:“老婆,吃这个鱼,张姨说对嗓子好。”“老婆,喝点汤,温的。”“老婆,青菜也要吃……”
季知遥被他念得头疼,忍不住瞪他:“陆屹川,食不言寝不语!”
陆屹川立刻闭嘴,但眼神依旧黏在她身上,用目光无声地催促她多吃点。
季知遥:“……” 算了,跟一个记忆只有七秒的金鱼讲道理是没用的。
下午,季知遥处理完手头紧急的工作,感觉有些疲惫,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陆屹川见状,立刻放下平板,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毯,小心翼翼地展开,动作轻柔地盖在季知遥身上。
毯子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和淡淡的薰衣草香,季知遥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陆屹川似乎得到了鼓励,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点试探和小心翼翼,轻轻地、力道适中地按上了季知遥的太阳穴。
季知遥身体微微一僵。
“老婆,我帮你按按,放松一下。”陆屹川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我上网查了穴位,说这样按能缓解疲劳。”
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动作虽然略显生涩,但力道和位置都把握得不错,缓慢而稳定地按压着,一股舒适的暖流从太阳穴蔓延开来,确实缓解了紧绷的神经。
季知遥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没有拒绝。
陆屹川感受到她的默许,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动作也更加用心,他不再说话,只是专注地替她按摩着,书房里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宁静,季知遥闭着眼,感受着额角传来的、带着笨拙却无比真挚的温柔,心底那片被搅动的涟漪,似乎又扩大了一些。
原来……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珍视着的感觉,并不坏。
傍晚,季知遥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决定去庭院里走走。陆屹川自然寸步不离地跟着。
夕阳的余晖将庭院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两人并肩走在鹅卵石小径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老婆,你看!”陆屹川忽然指着花圃一角,声音带着惊喜。
季知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丛他之前笨手笨脚移栽的“朱丽叶”月季,竟然真的冒出了一个小小的、粉嫩的花苞!
“真的开花了!”陆屹川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开心地跑过去,蹲在花苞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又怕碰坏了,赶紧缩回手。
他仰起头,对着季知遥笑,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眼底,璀璨夺目,“老婆!它真的开花了!我就说它会开给你看的!”
季知遥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再看看那个在晚风中微微颤动的小小花苞,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来,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嗯,开花了。很漂亮。”
陆屹川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她眼中映出的花苞和夕阳的暖光,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季知遥放在膝盖上的手。
季知遥的手指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
陆屹川的手心温热,带着一点薄茧,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她的手,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轻轻地握着,目光在季知遥的侧脸和花苞之间流连,嘴角扬起一个满足而温柔的弧度。
晚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和淡淡的花香,两只交握的手,在夕阳的余晖下,影子重叠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
季知遥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一朵花苞而雀跃不已的男人,心底那片涟漪,终于汇聚成了一股清晰的、温热的暖流,缓缓淌过。
或许,这场始于车祸和谎言的荒诞婚姻,正在以一种她未曾预料的方式,悄然改变着某些东西。而身边这个失忆后变得黏人、笨拙却无比赤诚的男人,正在用他独有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在意”的种子。
它还很微小,但已经破土而出,在夕阳的暖光里,舒展着稚嫩的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