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思念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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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夜的流放尽管轰动一时，然而随着冬去春来的舞步，终究变成了过时的新闻，被人们随手扔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等待着落满灰尘。但是，特殊的人，特殊的感情，特殊的羁绊却在日月交替的蓝天下默默承受着生别离，求不得，放不下的煎熬。
前方的路充满了未知的迷茫，走过的路又不忍回首，而有些事情盘踞在心头，无休无止，终日不散。譬如——等待。
听松本副队长说，纱夜不是没有回瀞灵庭的可能，只要有中央四十六室的宣召公文，她便可重新归队。只是谁又知道这纸文书究竟会何时下达呢？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永远。
不甘放弃这丝希望，可是自己除了日复一日的等待之外，其他的还能做什么呢？烦躁地挠着头发，修兵抓起地上的碎石狠狠地扔向前方，对着即将落山的夕阳露出无助的神色。
坐在西流魂街最高的山上，任凭清冷的晚风揉着凌乱的短发，抚上被霞光映红的脸颊——红肿的掌印早已褪去，然而火辣辣的疼痛却依旧留在那里，叫嚣着来自心底深痛的悔意。
那天送走纱夜，修兵被射场，一角等人拖到小酒馆灌得酩酊大醉。不知自己喝了多少，也不知自己怎样回到了队舍，昏沉沉的睡梦中，他只记得那一年在流魂街上，有个很厉害却又很调皮的死神女孩把自己领回了家，抹了自己一脸的柿子汁，带自己上学，然后一次次地营救自己。那些零散的记忆如同不断回放的胶片充斥在黑漆漆的梦中，一遍又一遍，好像生怕有谁会忘记。
好不容易从宿醉中清醒，修兵还来不及整理自己混沌的思绪，就接到了晋升副队长的考核通知。捧在手中的纸张轻得仿佛随时都能被一缕微风吹走，可是撞击着胸口的心跳却沉重得险些压弯挺直的脊梁。当年，半开玩笑的轻快言语成就了此后的自己，如今，就在即将兑现这份承诺的时候，那人却已不在眼前。
原本打算利用晋升后的休假好好打扫一下宅院，谁知，当修兵推开家门，看到的不是人去楼空的荒凉，却是百花争艳的胜景，就连平素疏于整理的屋脊墙角，也早已不见了杂草残叶。惊愕地迈入正堂，不管是墙上挂着的全家福，还是四周的家具摆设，都没有半点灰尘。窗明几净，花香袭人，恍惚之间，那些人似乎从未离开。
直到弓亲抱着一大捧鲜花走过前厅，修兵这才猛然意识到生活在这里的家人真的一个都不在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本能的排斥反应让修兵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刀鞘。
淡淡地扫了一眼修兵，弓亲抱着鲜花迈步走到茶几前，头也不抬地轻声说了句：“打扫房间。”
“这是我的家！”冲到弓亲旁边，修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力地拉扯，“你出去！”
被揪扯着无法剪花，弓亲索性放手，转过身子直勾勾地瞪着修兵。紫色的双眸中不再是平日里柔似秋水的眼神，那目光如同浸透毒汁的蜂针誓将修兵刺得千疮百孔。
沉默多时，弓亲才冷冰冰地说到：“这是纱夜让我做的。”甩开修兵的手臂，抽身回到茶几前，弓亲拾起掉落在地板上花束继续埋头修剪。
“那天，纱夜临走时偷偷嘱咐，让我有时间替她打扫一下屋子。她说，虽然家散了，人也不在了，但不能让修兵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说到这里，弓亲手中的花剪微微抖动着，“虽然我答应了纱夜，但是你小子有没有地方住我并不关心，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让纱夜回来的时候能看见一个整洁美丽的家。”
细密的发丝挡住了弓亲的侧脸，然而却挡不住那细若蚊蝇的声声哽咽：“明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可是……你知不知道，纱夜到最后都还在为你担心……”
圆睁的双目中早已没有了熊熊怒火，取而代之的是莫大的惊愕。
等修兵回过神的时候，屋子里早没了弓亲的身影，只有一束娇艳的鲜花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中恣意绽放。
如梦初醒地大步流星赶往西流魂街的那座高山，一口气冲到山顶，两座墓碑在微烫的和风中安静沉睡。
没有堆积的尘土，没有散落的枯叶，干净的石碑前早有人点燃了三柱香烛。在那袅袅烟雾中，修兵似乎又听到了海燕那爽朗的笑声。
“哦？没想到你也来了？”温和的声音响在身后，修兵回转过头，看到的是笑如春风的浮竹队长，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个叫露琪亚的女孩。几年不见，她似乎长高了一些。
“浮竹队长？”半是疑惑半是惊讶地看着浮竹队长手中的那束白花，“您这是……”
“呵呵，最近天气不错，正好也没什么事，所以就来看看老部下。”一边说着，浮竹队长一边走过修兵来到海燕和都小姐的墓前。青烟缭绕，浮竹队长忽然咳了起来，一旁的露琪亚连忙快步上前，谁知却被他轻轻地推开。
“我，我没事。”回望着露琪亚和修兵，浮竹强挤出一丝笑意，而后继续对着那两座碑上的黑白遗像自顾自地说着，“很久都没来了。以前都是麻烦纱夜小姐代我和露琪亚来看他们……”说到这里，浮竹队长的眼中蒙上一层暗淡的灰色。
修兵不知道浮竹队长在回忆那些往事时有着怎样的心情。他只知道，那些比阳光还灿烂的岁月已经模糊得好似梦境，只有看到镶在墓碑上的相片时，自己才会意识到，原来那些没心没肺的傻笑和毫无意义的争吵曾经真实存在过。
送走前来派送副官章和任命书的射场，修兵半倚在屋前的栏杆上，对着满园飞舞的柳絮叹了口气。
在他看不到的街角，乱菊拉着七绪挤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吃店，却跟老板娘要了三碗红豆汤。
在十一番队的副官休息室里，八千流看着罐子里仅剩的两颗糖果，嘟着小脸捏起一粒扔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封好罐口后，下一秒便冲进技术开发局拽走涅音无吵着去流魂街买糖吃。
在综合救护所的档案室中，花太郎看着吉良刚刚送来的病历，将那份写有“望月纱夜”的文件袋归入了“永久保存”的柜子里。
在一番队，雀部副队长站在队舍的长廊中，对着刚刚结束清洁工作的队员轻轻点了点头，目送众人离开后，他缓步走到那间小屋门前，抬手将有些倾斜的门牌校正，而后重新挂上了锁。
渗透在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久而久之变成了改不掉的习惯，而深藏其中的意义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发的模糊，最后也许连当事人也无法说明，然而他们依旧不断重复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更踏实一些。
转眼之间，又值深秋。凉飕飕的秋风卷着腥红的枫叶吹打着门窗，清脆的噼啪声搅得床榻上的人无心睡眠。索性掀开被子，揉着有些凌乱的碎发打开屋门，斜靠着门框，那人对着视线尽头的那一片火红吊起一丝期许的微笑。
听到门响，在庭院中清扫落叶的队员抬起头，对着自家队长大声问好：“市丸队长，早上好。”
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外衣，市丸银洗漱过后，不紧不慢地走下楼梯。本想去食堂看看今天的早餐，谁知刚走了一半，市丸银便被匆匆跑来的队员截了下来。
“什么事呀？”懒洋洋地顺着队员所指方向看着接待室，市丸银没有丝毫的干劲。
“从四番队调来的席官已经到了，现在正等着您安排任务呢。”生怕自家队长又会像前几次那样半路“失踪”，前来汇报的队员寸步不离地跟在市丸银身后，直到他走进接待室的大门才敢放心离开。
见到市丸银队长，刚调配来的席官连忙俯身行礼，双手呈上调职通知：“报告市丸队长，下官原是四番队第四席官吉良伊鹤，从即日起调入三番队，还请市丸队长多多指教。”
市丸银根本不去理会呈递在面前的那份文书，而是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吉良，而后笑眯眯地问道：“啊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呀？”
“是，市丸队长。”吉良收回双手，笔直地站在原地，“在五年前那次夏日祭的大虚袭击事件中，市丸队长曾带领下官前往现场实施救援。”
听到这里，市丸银颇为惊讶地挑起眉梢。没想到，原来是他呀。再次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大男孩，市丸银忽然加深了笑意，随后云淡风轻地扔下一句“欢迎来到三番队”便转身走出了接待室。
身背后，吉良傻呆呆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知所措。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在所有调入三番队的队员中，市丸银只对自己说过一声“欢迎”。
就在吉良手捧调职文书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市丸银早已就离开了三番队，来到流魂街的某处。
“银。”低柔的呼唤响在耳侧，“调过去的那个孩子，你觉得如何？”
“还好吧。”随声应和着，市丸银的嘴角掠过薄如雾霭的轻笑。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提他当副官吧。”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黑框眼镜背后是深不见底的目光。
“是~是~”耸着肩膀，市丸银认命般无奈地笑答着。有时候，蓝染队长还真是爱管闲事。
似乎早就料到市丸银会有这般反应，蓝染直接当做没看见，沉默半晌过后，低声说了句“走吧”便兀自朝着刚刚裂开缝隙的黑腔走去。
虚圈。无风的银色沙海，静谧而苍凉。
抬头与垂首之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灰黑与银白。
细腻的沙，静止的月，遥不可及的边际，依旧散发着浓郁的孤寂。
轻碾着脚下的沙砾，市丸银静等着蓝染发话。这一次，又要做什么呀？
“我们需要找一些强大的虚来跟随我们。”似乎感受到身后市丸银投来的询问的眼神，蓝染轻描淡写地说出让人令人难以置信的话语。
让虚跟随死神？市丸银玩味地勾起唇角。蓝染队长的想法永远都是那么有趣。
走在浩瀚无边的沙漠中，听到的只有踏沙的轻响，如钩残月悬在头顶，俯视着三人向虚圈深处走来。
就在市丸银觉得无聊之际，一只雪豹“噌”地窜出来，瞪着蓝色的双瞳怒视着三位不速之客。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只是短促地扫了那只雪豹一眼，蓝染便露出欢喜的笑容，“是亚丘卡斯。”
见蓝染非但没有逃开，反倒加快了前进的脚步，那雪豹全身紧绷，怒吼了一声，似乎在威吓着来人。
全然不在意雪豹的“恐吓”，蓝染站在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露出和善的笑容，却说着残忍的话语：“害怕么？面对退化。”
听到蓝染的话语，那雪豹全身如通电般骤然一抖，继而张狂地从喉咙中迸裂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当然会害怕。如果不持续捕食同级别的虚，就会慢慢退化，然后终有一天，会退变成永远不能再次进化的基力安。”满意地俯看着得那雪豹瞳孔中愈发炽烈的怒火，蓝染意犹未尽地继续说着，“害怕退化，害怕失去个体意识，可是不论怎样昼夜不停地吞噬，都无法抹去心底的那份恐惧。”
“闭嘴！”炸雷般的低吼冲破喉管，雪豹弓腰飞扑，直接咬向蓝染的脖子。
兴致勃勃地看着那雪豹张牙舞爪地向蓝染扑来，市丸银全无紧张感地惊叹道：“啊啦？它会说话呀？”
“亚丘卡斯都会说话。”同样袖手旁观的东仙半是讥讽地冷冷回答着。
不理睬东仙的冷言冷语，市丸银继续津津有味地笑看着蓝染徒手接下雪豹的攻击，狠狠将其甩到一边。
“要不要跟随我们？”蓝染向摔倒在地的雪豹伸出右手，“不会退化，只会变得更为强大。怎么样？抛弃那份恐惧，加入我们吧。”
从沙漠中挣扎着爬起身，那雪豹明亮的蓝眸中闪过一丝震惊，眨眼间便被浓烈的厌恶与不甘所代替。管对眼前的三个人心存敌意，但是通过方才的攻击，它已经领教了彼此之间实力的悬殊。于是，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蓝染，却不敢再次扑来。
“怎么？”看穿雪豹的心思，蓝染悠然地垂下手臂，眼中流露出不加任何掩饰的挑衅。
恼羞成怒的雪豹又一次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猛冲过来。但是，这次还没等他扑到近前，蓝染骤然释放的灵压便将它死死地压陷在绵绵沙海之中。
致密的灵压如巨石般压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随着每一次呼吸，滚滚血沫溢出口鼻，渗入银白色的沙海中，留下暗红色的血迹。
瘫软在沙漠中，雪豹无力地抬起眼皮，不甚清晰的视线顺着身前那双脚一点点向上攀爬，最终落在那人隐隐含笑的嘴角。“切……”紧咬利齿，雪豹在心中狠狠咒骂着自己。
“现在，没有疑问了吧。”背着双手，蓝染俯视着雪豹的狼狈，眼中既没有轻蔑与嘲笑，也没有同情与怜悯，“你叫什么名字？”
黑红的血块还在时断时续地喷出口鼻，稍显疲惫的蓝色双瞳中依旧散发出不甘与抵触，血迹斑斑的尖牙中挤出低沉沙哑的嗓音——“葛力姆乔·贾卡杰克。”
“很好。”蓝染轻抚手掌，“欢迎加入我们，葛力姆乔。”
由于顺利找到合适者，因此这次虚圈之行比原计划提前了不少时间。从黑腔回来之后，蓝染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径直回到了五番队。
站在空无一人的白道门前，市丸银仰头望着逐渐西行的落日，转身向流魂街深处走去。
“东仙队长，您回来了。”早已恭候在门口的修兵看着自家队长归来的身影，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辛苦你了，桧佐木。”走过修兵面前，东仙赞许地微微颔首，随后走进队长休息室。不多时，修兵便端着刚沏好的热茶来到门前。
将修兵让进屋内，二人对面而坐。东仙并不急于品茶，相反，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信纸交给修兵。见他双手接过后，东仙这才端起茶杯，沉沉地说道：“下个月，瀞灵庭在现世安排了一次作战演习，我已经在队长会议上推荐了让你带队。”
“队长……”上任不足半年竟要肩负如此艰巨的任务，这让修兵心里非常没底。
修兵的反应早在东仙的意料之中，他放下茶杯，郑重地说道：“这件事情已经全体通过了。正式通知将在五天后下达。桧佐木，你要好好准备。”
听完东仙队长的话，修兵只好木讷地点点头。见自家队长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修兵只好起身告退。
忐忑不安地摸着揣在胸口的推荐书，修兵皱着眉头晃出九番队大门。如果是在以前，自己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去找纱夜。可是如今，又该找谁去落个心安呢？
就在修兵低着脑袋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时，京乐队长带着七绪刚从十三番队回来，正好在转角处撞见了一脸苦瓜相的家伙。
“哟，修兵。”和浮竹畅谈一下午，心情大好的京乐队长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这么愁眉苦脸的小心吓跑漂亮妹妹哦~”
“队长——！”早已忍无可忍的七绪不等修兵作答，厉声抗议自家队长极为没正形儿的寒暄方式。
“哦，京乐队长，伊势副队长，晚上好。”眨巴着小眼，无语地看着面前二位活宝，修兵弯腰行礼。
一边嬉皮笑脸地安抚小七绪的暴躁情绪，京乐春水一边耐心地询问着修兵为何会如此愁苦。听完他的陈述，京乐队长收起轻挑的神色，沉着脸思索了片刻，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绕过修兵，带着七绪慢慢走远。
夕阳西下的红色晚霞中，狭长的甬道中悠然回荡起京乐春水低柔深沉的声线——“修兵，是时候该走出她为你的撑开的保护伞了。”
反复琢磨着京乐队长的话，修兵不知不觉走出瀞灵庭，来到润林安。抬头看着那片红彤彤的柿子林，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傍晚，自己被那个女孩涂了一脸柿子汁的悲惨经历。自嘲地轻笑着，修兵如今才意识到，纱夜在调皮捣蛋中早已为自己张开了一层保护网，在嬉戏玩闹中不着痕迹地呵护了自己很久很久。
收住脚步，修兵仰头欣赏着红似残阳的柿子，眼中的柔情宛若秋阳。谁知，就在修兵沉浸在甘甜如饴的回忆中时，突然有个清瘦纤长的身影蓦地落在他面前，笑涔涔地望着他错愕之间尚未褪去红晕的脸颊。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思念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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