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八十二章】命中注定 ...
-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薄雾似的微光轻柔地洒向瀞灵庭。没有朝霞的红，只有殓衣的白。
四番队综合救护所外密密麻麻地挤了很多人，带着疲倦的神情，焦急地翘首等待。站在人群最前面，蓝染看着正前方紧闭的大门，眉宇间的忧愁看得让人心碎。
伴着徐徐升起的朝阳，紧闭的门扉缓缓打开，卯之花队长稳步走向人群，而她脸上的平静却看得人更加心绪不宁。
来在人群面前，卯之花队长不紧不慢彬彬有礼地向蓝染点头问候“早安”，随后睁开双眸打量众人。
“卯之花队长，纱夜的情况怎么样？”尽管极力保持着镇定，然而此时，在卯之花面前，蓝染的沉稳显得格外单薄。
没有丝毫的修饰与委婉，卯之花队长用极为冰冷的嗓音说着让人痛心的事实：“非常不好，望月副队长的伤势极为严重，各项生命指标都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危险。”
吃惊地半张着嘴，蓝染连忙追问道：“那生还的希望有多大？”
抬起眼皮，面对着那一双双迫切想知道答案却又在害怕的眼神，卯之花沉默了片刻，随后道出令人绝望的数字：“不会超过百分之十。”话音刚落，人群中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样……”说着惊讶的话，蓝染的语气中却听不到任何波澜。
“对不起，我还要给望月副队长进行后续抢救，请蓝染队长及各位队员都回去吧。”双手垂在体前，卯之花队长微微欠身行礼。
虽然心有不舍，但是看到卯之花队长亲自下了“逐客令”，围拢的队员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再次谢过全体救护人员，蓝染向后退了两步，正欲转身离开时，卯之花队长忽然又叫住了他。
看着从蓝染身后投来的蒙蒙晨曦，那幽蓝色的双眸中倒映出正在东升的红日——
“蓝染队长，暂时不用为望月副队长准备队葬仪式了。”
盛夏清晨，看着在金红霞光中渐渐远去的“四番队”队标，蓝染推了推黑框眼镜，转身走回队舍。
而在综合救护所的另一方向，三番队的庭院里，市丸银蹲坐在石阶上，凝望着晨阳着越过院墙，攀上半空。
喷薄的朝霞跃上他白皙的面庞，却依旧掩盖不住那晦暗的疲惫；
灿烂的阳光抹上他青黛的细眉，却依旧擦拭不掉那落寞的忧伤；
清新的微风拂过他失色的薄唇，却依旧吹散不去那凌乱的齿痕；
淡雅的花香飘过他黯然的眼角，却依旧调和不了那斑驳的咸涩。
“市丸队长，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缓缓回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队员，市丸银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餐盘，什么话也没有说，又扭过头去看庭院角落里那被烈火焚烧过的焦黑。
“队长，您不能不吃饭啊。”见到自家队长在台阶上坐了整整一夜，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那队员很是担心，连忙宽慰道，“队长，您是不是在担心昨天晚上受伤的那些队员？我听今天早上去四番队打探消息的人说，咱们番队那些伤员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静养几日后就能归队了。”
“是么。”市丸银只是单纯地念着这样的音节，没有产生与之相关的任何情绪。
“是，绝对没错。”那队员摸不透自家队长的心思，只好信誓旦旦地肯定着，“队长，您放心吧，那帮家伙肯定没事，保准过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地跑回来……”
没有心思再继续听那聒噪的声音，市丸银忽然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番队大门。
“队长，队长——”端着餐盘不敢跑动的队员只能目送自家队长的身影渐渐远去，“您要去哪里啊？”
“没什么，无聊的随便走走。”薄雾迷离的晨光中，那原本悠扬轻挑的声线笼上了铁锈般的暗哑。
漫无目的地在巷子中穿行，听着鞋底踏过石板的声音回荡在狭长的甬道中，一声一声接连不断地撞入耳际，市丸银觉得这个清晨出奇的漫长。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更没有或晴或阴的心情，这一次，他是真的随便走走。
纱夜？！纱夜——这是谁的呼声，如此焦急？
纱夜？！纱夜——不要再叫了，让我多睡一会儿不行吗？
纱夜？！纱夜——烦死人啦！哪个不怕死的敢打扰本姑娘睡觉？！
愁眉不展的勇音坐在床边，紧紧握住那只扎满针头的手，急得不知所措：“队长，这，这可怎么办啊？”
轻抚勇音的肩头，卯之花队长仔细阅读着山田花太郎刚刚记录下来的各项数据，眼中还是一成不变的镇静：“别着急，勇音。”
“可是，距离苏醒时限只有最后一个小时了。”焦灼地看向挂在门口上方的时钟，勇音的眼角闪烁着莹莹泪光，“如果不能赶在之前醒过来，纱夜她，她就再也……”
会意地闭上眼，卯之花安静地沉思了几分钟，随后睁开眼，看向窗外已经盛开的紫蓝色龙胆花，幽幽说道：“勇音，你去把平时和望月副队长关系比较亲近的队员找来，看看他们能不能够叫醒望月副队长。”
错愕地回过头，勇音不免有些质疑：“队长，这会有效么？”
“因为没有科学的论证，所以我也无法肯定。”诚实地回答着勇音的提问，卯之花看着床上面色如纸却在顽强呼吸的纱夜，她的眼底涌过一丝钦佩的目光，“但是，勇音，我们不能这样轻易地放弃望月副队长。”
“是。”松开手，勇音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凭借往日里对纱夜的了解，勇音最先跑到九番队找到了修兵，而后两个人分别到十番队和十一番队叫来了乱菊，一角和弓亲。在五个人火急火燎地赶回四番队的途中，又顺便带上了正准备去看望伤员的七绪。
来到纱夜的特护病房，乱菊耐不住性子第一个闯了进去，然而不管她怎样高声呼喊，纱夜紧闭的双眼未曾有一丝一毫的颤动。几乎是被勇音和七绪架着拖出病房，乱菊瘫坐在走廊中的长椅上泣不成声。
为了遮掩已经泛红的眼眶，七绪推了推眼镜，低着头走进了房间。可是，仅仅看到面无血色，全身扎满输液管的纱夜，七绪就已经泪如雨下。声声抽泣中，飘荡着残缺不全的音节：“纱，纱夜，纱夜……”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角知道自己进去恐怕也没多大用，于是拍了拍弓亲，推着他走进病房后自己就退了出来。一角承认自己是个粗人，脑袋也不灵光，他不明白弓亲和纱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清楚，自从知道纱夜重伤濒死的消息后，弓亲那家伙就跟丢了魂似的，不吃不睡地坐在道场外的草地上傻呆呆地望天。若不是今天勇音来十一番队叫他们，这家伙不知道要呆坐到什么时候。
握着纱夜冰凉的手指，落下小心翼翼的轻吻，俊秀的脸颊滑过两行清泪，凝在颌尖反射着晶莹的光芒。
记忆中的女孩总是带着冲开阴霾的破晓之光，无忧无虑地欢笑着，快乐地蹦跳在自己身边，然而慢慢地，慢慢地，不是从何时开始，那女孩留给自己的只有迈出大门时的一脸倦容，以及挣脱保护后独自离去的单薄背影。
轻抚着那双紧闭的眼，弓亲俯下身，在女孩的耳边轻声呼唤：“纱夜，醒醒，纱夜……”
无论弓亲怎样呼唤，沉沉昏睡的女孩，对他的呢喃，对他的细吻，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守在门外，焦急不安地踱步，修兵的心里乱到了极点。弓亲刚刚推开门，他便一头冲了进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床前。难以置信地看着被单下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颜此时已经没有了生者的气息，修兵在那个瞬间忽然觉得心脏活生生地裂开了两半。
没有平日里的嬉笑顽皮，没有恶作剧时的邪邪坏笑，没有难过时的悲伤哭泣，更没有救下自己时的担忧与心疼，这样双眼紧闭面如死灰的纱夜让修兵感到陌生，陌生得让人害怕。
抚摸着纱夜瘦骨嶙峋的肩头，修兵的视线里泪水迷蒙。
明明已经发誓不要再让她受伤，可是这次竟然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自责着，悔恨着，咒骂着，修兵握紧的拳头狠狠砸着大腿，一下一下，几乎要打断骨头。
“纱夜，别死……纱夜，你醒醒……”
看着修兵被一角和弓亲拖出房间，看着时钟的分针无情地逼近死亡底线，勇音无力倚靠着冰凉的石灰墙默默抽泣。
“勇音。”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卯之花队长穿过走廊来到这群人中间，“你去五番队把蓝染队长请来。我去向总队长申请，将纱夜的父母接进瀞灵庭。”
早已哽咽得说不出话的勇音含着泪点了点头，再次奔向救护所的大门。结果刚刚冲出门，勇音就一头撞到了好似游魂的市丸银身上。
打量着眼前匆匆行礼急欲离开的勇音，又仰头望看门扉上硕大的“四番队”字样，市丸银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猛然想起市丸银曾经在五番队担任了很长时间的副官，于是勇音决定拉着他一同去邀请蓝染队长。谁知，刚刚听完勇音那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市丸银便直接绕过她，径自走向综合救护所。
无暇理会那些或惊讶或抵触或好奇的目光，市丸银极为简短的和卯之花队长打过招呼后，便推开屋门走进纱夜的病房。
正午的艳阳已经爬到了天空最高点，此时正用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但是任凭那光线多么灼热，多么刺眼，都无法温暖那愈发冰冷的身体，也无法照亮那死气弥漫的脸颊。
伸出纤细的手指，细细梳理着那些不太听话的碎发，一丝一丝拢到耳后。指腹，沿着消瘦的下颌缓缓滑到颌尖，攀上唇角，抚过鼻梁，摩挲着那迟迟不肯睁开的双眼。
记忆中的笑声如清洌山泉，在耳边叮咚作响；
记忆中的笑靥如烂漫夏花，在眼前次第绽放。
既然要走，又何必留给我繁花似锦的回忆，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摇曳生姿。
抵着那毫无生气的眼眉，吻着那冰冷苍白的双唇，在氤氲迷蒙的呼吸中，响起了一语轻唤，飘渺得宛如梦呓——
“纱夜……”
简简单单的两个音节，如同古老神秘的咒语解开了封印千年的魔盒。
吃力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野里白雾茫茫。
这是谁的脸庞，占据了我的视线；这是谁的指尖，抚摸着我的脸颊；
这是谁的呼唤，萦绕在我的耳畔；这是谁的碎吻，徘徊在我的唇边。
缓缓对焦的视点，逐渐清晰的画面，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翕动着，吐露游丝般的声息——
“银……”
“你醒了呀。”撑起上半身，细长清浅的薄唇再度吊起上扬的弧线，只是高挑的声线中不见了往昔的随性与轻飘。
也许是自己睡了太久，睡得太沉，纱夜深深凝望着面前微笑的市丸银，心底蓦然淌过一丝苦涩——
眼前的这个男子明明是笑着的，然而那安静，平和的微笑，却是像要哭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命中注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