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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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快把它捏湿了，成才还是没交出去。
站在高城的房门外，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他很纠结。
走廊上没什么人，阴天里潮湿的空气吹到脸上来，森森地凉。成才没估对天气，只穿了一件，禁不住有点发抖。
还是舍不得走开。微微地弯了弯腰，不过片刻工夫，却又立直了。
终究不是小孩子的年纪，干不出从门缝里塞信的蠢事。
他又想了一下，决定敲门，在手高高扬起的那刻，门却开了。
高城睡意朦胧瞟了一眼：“唔？”
还没醒全乎，眼睛迷登着，脸色不太好。成才赶快把手藏起来，脸上带着敏捷的笑，稍稍低了低额：“高连长。”
昨晚熬夜，高城难得睡个午觉补补，还被人追到宿舍，追也罢了，竟然是成才，他有点不爽，抬起手来，人向后倾，仿佛不情愿靠近似的：“你，有事儿吗？”
信已经被成才掖进裤子口袋里，有点鼓出来，样子不好看。他后悔了，高城的反应让人突然心灰意冷，他又笑了下，掩饰着这份难过：“没事，我，我路过的。”
他说完也不管高城怎么想，赶快就跑了。高城有点莫名其妙留神着他的背影，末了，居然笑了一下，关上了门。
成才不是个没胆气的人，倒真有点失望他不敢提这事。不过也很好，走着瞧吧，钢七连还没有谁跳过槽，想被踢出去，早说啊。
可是他不敢说。不敢说就表示还有余地。高城明白这是在等他开口，可他偏不。
他从来没有哄过谁，这回也不例外。
他继续拿成才当空气，整个钢七连也还继续当他是透明。
成才受不了，总是这么坐冷板凳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眼看着三呆子的脚伤好了，又在操场上活蹦乱跳，傻乎乎地笑，成才恨不能拿他当沙包狠狠捶一阵子。
日子在不知不觉地往前推，明天成才他爸就要来探亲了。这天晚上许三多唠叨着当初刚被选上的情景。成才却是烦躁地不想再听。
他当然不会忘了，那天许三多可以称得上风云人物。跳下车那个场景一眼就被高城看见，嘿，这是多么奇妙的缘份。许三多举着双手整得跟投降似的，这幸亏那天高城还算放过他，要不然，哪能是一句话就能了的事。
“你以为你很幽默啊？”成才轻轻地嘟囔着，模仿着高城的调子，他一边说一边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其实，七爷也不是像表面上那么钢铁心肺，是吧。他其实也挺有幽默感，是吧。成才一遍遍地在心底自问自答着，答到最后自信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少，他就好比困在缸里的金鱼，水没了，氧气也见尽。
难受的滋味，好像被人给了一拳头。许三多还在不知足地讲着，讲到史今他的话就不能停。他又在说那会儿把班长的手砸了，那段低迷期他简直想死的心都有，还好挺了过来，帮助他的人是史今，他永远也不会忘，永远永远不会。
好比一颗心掉进枯井里，周围一团黑，怕得不行的时候。居然有一缕阳光照进来，有一双温柔的手，把它救回来。他怎么能忘了这样的人呢，许三多相信他根本做不到。
这样就难免想到史今离开的那刻，扑倒在行李箱上号啕大哭的时候，许三多想着想着心又疼起来，他真巴不得时间就停在那里。班长永远也没有离开，永远也还是他的班长，会哄他，吓唬他，鼓励他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史今，再也不会有别人可以在他的心里，占有相同的份量。
小声抽泣声好像水滴似的，渐渐地控制不住了。他一边哭一边说，说得动情就哭得更狠。成才开始觉得不耐烦，然后他捂住了耳朵，再来没效果，他只好把头蒙进被子里。
假装往往比真实更痛苦。
如果在一个人的心目中已经变质，再怎么努力都回不去当初的模样，是不是干脆放弃，另寻出路会更好？起码，情况还没有变到最糟。
高城在想什么，继续整下去吗？我还能挺多久？就这么杠着，像空气似的，躲得远远的，直到他主动开口说滚蛋？成才摸摸眼角分明有一点湿润，他不许自己这么不争气，咬紧了唇，只有重重的鼻息，令人不屑。
许三多哭累了才想起来问他：“成才，明天你爹来，你去见他成吗？”
他的嗓子已经哑得像灌过沙子，眼睛不用问肯定也肿得不像样子。倒不是怕丢人就怕成才他爹回去瞎说，以为被长官欺负了的老爹万一跑到部队来说情送礼，那就真糟了。
成才蜷缩在被窝里不动，许三多又问了两遍，他才闷闷地哼了一声。
睡得不好脸有些青。成才老爹提着的兜里正好有煮熟了的鸡蛋，他急忙摸出两个来给他：“怎么啦，都瘦啦！”
成才不喜欢被人摸到脸，这个动作让他总难摆脱还是个孩子的错觉。被劝了两遍他才把鸡蛋抓着，热乎乎的温度在掌心散开，他有点失神。
成才他爹身为村长，有很多东西是成才从小看惯了的，所以他不该在人际关系方面吃苦。但是成才偏偏让最不该得罪的看他不顺眼，未来的路好比康庄大道一片光明结果自己走岔了，这谁也不能怨，唉。
他爹不知内情还在说给高城再送点什么。成才盯着他的手里的尼龙袋，突然问：“那你怎么就带这么点儿？”
他爹皱皱眉：“这怎么明面上送呢。这不傻啦。”他摸了一把儿子的脑袋：“你咋回事儿呢。”
被折磨得都迟钝了，成才微微一笑，很是苦涩。
算了，还是把检查交上去，爱要不要吧。自暴自弃的人，决定这么干。
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已经没有办法。成才想凭着自己的实力，就算红三连不要他，二连六连恐怕还是愿意点头的。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干嘛非得在钢七连吊死，哼。
不管怎么说，成才毕竟还没有正式提出要离开，他爹来了，不好不招呼，食堂家属也可以用饭，就安排在了那里。
倒霉的是，红三连的连长也在，小孟也在。
成才他爹刚要坐下，成才把他一拉：“等等，去那边吃。”
三连的连长和小孟也站起来了，成才他爹感觉很奇怪，马上凑过去说：“首长好。”
“首长”端着饭盘子，一脸纠结。
这要是被高城看见，还不得误会是商量调岗的事儿啊。人会想这也太可恶了，动员家属算怎么回事儿呢。
成才他爹把三连长当成高城，凑近乎道：“呀，首长，你真是富态啦，保养得好，真不赖呀，我听我们成才说呀，BLABLA……”
在吃饭的小孟赶快多嚼几口米才能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那些夸高城的句子全被成才他爹不假辞色一脸真诚地倒出来了。
胖乎乎的三连长被哽得连一句“我不是”都没机会下嘴，到最后，成才他爹还抓住三连长的手，殷切地期盼：“首长啊，我们家成才年轻不懂事，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打尽管骂，别跟我客气……”
不是我们家圈养的，打不起来咿，没有权利打咿。
三连长已经汗流浃背地不知道该怎么好了，这么实诚的老爹还真是头一回见啊。
那么成才为什么就任由他老爹犯傻这么雷人呢。因为他肚子疼非得上厕所。
回来正好遇见高城也往饭堂里走，这一回他没有回避。
高城当然更不怕他，两个人就一起返回食堂。
成才他爹声情并茂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成才一看冷汗也出来了，心说这是咋回事儿？
高城一句话也不说，小孟在旁边戳三连长的袖子。
三连头一扭头他急了。成才赶快要去把他们分开，高城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肩：“等等。”
他显然真的误会这是要交接呢。虽说人员输送从没有在食堂里交接过，不过当机立断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高城于是对成才道：“行啦，就在这儿说也一样。”
成才只好把裤子口袋里的检查掏出来，万分不舍地递上去：“其实，高连长，我有一份检查，是关于……”
“好啊。”高城坐下来，挥挥手：“念念看。”
当众念检查，这比被赶走还严重。成才知道他是真的很生气也没有办法，于是只好去拆信封。
等会儿。他刚瞟了一眼信壳脸就绿了。
靠，你个死三呆子，不提醒我！
成才不敢说出来，很小心地去揪高城的袖子：“连长，这封信不能读的，你要不要先看看？”
高城才不管：“怎么，有种跳槽没种念检查，快念！”
成才于是只好视死如归。
这封信不是要交给高城的，它的内容是这样的，如果被念出来的话，它就……
“尊敬的小高同志，首先荣幸地对你的垂青表示感谢。我是成才，实在很抱歉这封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我爹给咱俩牵线搭桥的事我不能同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作为新世纪的一代，我们应该本着自由恋爱的精神，才能开拓美好的未来，所以小高同志，我想你的眼界应该放宽一些，我只是一棵树，外边有整片的森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