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的心事》情癫

4、第 4 章

　　叛徒太可耻了，尤其是受到重视的叛徒他就更可耻了。这下钢七连的所有人都要跟成才过不去了，而且成才还没有办法说。

　　都是来阴的，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

　　高城才不会直截了当地罚他，那也太便宜显得太小心眼儿，而且红三连已经不敢要他，这家伙他也不开口，高城就在想，这么晾着好啦。

　　于是成才就杯具了。虽然知情人只有几个也很杯具。

　　要整人是很容易的，伍六一听说了以后第一个要整他。要整成才其实也很简单，对叛徒当然要孤立起来。于是从这天开始，没有一个人去主动和成才说话，成才主动说他们也不理，当他是透明是空气，就是这样。

　　伍六一是从小孟那里知道的，他明白这件事一旦传开对钢七连的士气不好。他和大多数人一样也很看不起叛徒，却还是希望成才可以回头。于是他不告诉别人为什么但是一定要求大家不要理会当他是透明，平时闲着无聊就和他“逗着玩”好了。正好大家平时也觉得这个成才有点势利不喜欢，于是集体照做。

　　那么，各种各样的事就来了。

　　成才跑圈的时候，会有很多可能不被记时。他做俯卧撑的时候，也常常有人忘记帮他记数。这还是轻的。当成才实在忍不住想顶嘴的时候，骄阳似火站在那里不要动吧，站到晕倒也是没有人会理的。

　　面对这一切，他只好不说话。这是错误的惩罚，他只好接受。

　　远处有一个人影很快地走过去了，成才目光端正地看着。高城一身绿军装正气逼人。阳光追着他的帽沿，抿起一道金色的边缘，刺痛了成才的眼睛。

　　是真的很痛。因为头上的汗往下滑到眼睛里去了。

　　成才很委屈，也很后悔。但他的身躯站得笔直，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高城当然是懒得看他的，也许压根就看不见。成才已经是透明体了，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去关注。

　　不被关注是很痛苦的，尤其是在乎的人。

　　成才当然觉得很不值，不过说了一句话还没有去行动就这么可怜实在是太过分了。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要去找小孟。

　　小孟正在食堂里吃饭，晚点了没什么菜，也没什么人。成才走过去一掌头砸在桌子上想弄出点气势来，但是没使对劲搞得他很痛。小孟看见成才龇牙咧嘴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声。

　　成才于是换了一副模样，很有骨气地在他对面坐下，大方地道：“你为什么乱说，害得我被折腾。”

　　小孟皱着眉：“明明是那天你自己……”

　　他正在吃饭，这么杵着筷子碗要掉了。成才按住他的手，急道：“那叫吐槽，吐槽懂吗！”

　　这个词流行得太早了点吧囧。小孟把他看看，不过才几天，成才已经瘦了一圈，人也黑了不少，是怪可怜的，算啦，还是帮帮忙吧。反正三连长大概也已经不敢要他了。

　　小孟就说：“其实你这么聪明，有什么难呢。你只要去向你们连长承认错误就好了啊，反正现在也没有公开。”

　　七爷是很难搞的。就算是私底下认错，也不行的。更何况成才也很想要面子，以后还要在七连长期混下去，丢了面子可是不行的。

　　小孟于是说：“那我也不知道了，要不你写个检查吧，书面的东西比较显得有诚意。”

　　这个行。

　　村里都知道成才是上到高中的，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入伍那天的朗读稿还是他自己搞定的，声情并茂地很有感染力，当初召人的史今都觉得不错，虽然现在想起来，略嫌浮夸。

　　高城恐怕不会喜欢这样的表面文章。然而成才思索了一样，还是去准备了。

　　毕竟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了。处在两难的红三连要了他就是得罪高城，真的过去也是给三连添麻烦，成才知道那边的人也很难喜欢他了。钢七连又是这样，思来想去，还不如从没有这事得好。

　　做错了要改正。写检查就写检查吧。可是要言不由衷地去认错，成才觉得很委屈。他把信纸撕了一张又一张，当满地扔得全是纸团的时候，许三多终于忍不住发话了：“成才，你怎么这么不爱干净，写啥呢！”

　　废话，平时当然爱干净，心情不好，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啊。成才想想反正现在也没有别人，三呆子又不会偷看，干脆把这个当成树洞不就好了吗。宿舍里没有条件上网，他也不知道啥博客，他把这个当博客，当树洞，写了个痛快。

　　写痛快是不假，可是不敢交出去。这时候许三多看他激情四溢地不知道在忙个什么，越发好奇了，凑过来道：“咦，给女孩子写情书啊！”

　　成才马上羞红了脸，再也想不到这话居然是许三多讲出来的，他扭头瞪道：“说啥呢，连你也学会这么说话啦！”

　　许三多马上不屑地回了：“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啦，我还知道你爹要给你提亲咧。”

　　这是个机密，成才他爸还想保留到成才今年探亲假的时候才说。不过到时候已经把姑娘领来给他相看相看，成才要反对也晚了。他爸知道他脸皮薄，虽然会来事可是在这一点上是张白纸，倒不如先做主把姑娘让他见了。乡下成亲都早，一不小心成了大龄青年那就太可惜了。

　　正好这也算条后路。要是钢七连实在容不下，没有地方可去，干脆提前复员回家娶老婆，虽然很遗憾，也只好这样了。

　　成才一听就不乐意了。

　　但是不乐意也没有办法。许三多还在说：“你爹说啦，他下个星期过来，你给他一张相片，要好看的给人家看，你再写上几句话，显得你有文化，那就更好啦。”

　　好什么好！成才的脸已经阴了下来。

　　他又铺开了一张纸，沙沙沙地写起来。

　　写到称呼，他愣了愣，问：“三呆子，那女的叫啥。”

　　许三多刚才削了个苹果，含糊地咬在嘴里，说话也不清楚：“高，姓高。”

　　成才于是决定给小高写一封拒绝信，虽然这样对一个姑娘来说不太礼貌，他也得这么干，省得人家多心就不好了。

　　第二封信，他也写完了。写完了他想说让三呆子给他带出去交给老爹，自己就不见在了，省得多话。

　　当他把信写好要交给许三多的时候，背景板又在外面喊：“许三多，班长来电话啦！”

　　许三多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