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普林斯顿的安魂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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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先是在拨号键上停了一刻，像是已经挽到极致的硬弓。
光晕在眼底颤动，倒映出通讯录里的三个字
【向阿姨】
每一个笔画都像淬满了毒药的针，死死扎进她记忆里最痛的旧伤
那年操场医务室，她的阳阳也是这样咬牙说不痛。可是等来的却只有这样冰冷的留言：骨折找校医，谁让你自取欺辱，简直是自作自受。
血腥味的呼吸堵在喉咙，她猛的按下拨号键。
嘟......
对方忙的声音响起以后，她的锁骨处突然幻痛。
脑子里回想起阳阳当年那句：别打她电话......我没事。
难道她办公室的红酒比阳阳的血还贵？
嘟......嘟......嘟......
忙线的声音像没有休止符的挽歌。
她眼前一热，像被烫伤一样掐断电话。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形的重量压垮时，手机屏幕倏地亮起——不是她拨出，而是“向阿姨”的名字伴随着刺耳的铃声疯狂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坚定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一个冷静，优雅带着职业腔调的女声传来。背景里隐约能听到飞快的键盘敲击声和更为模糊的关于纳斯达克指数的播报。“林小姐，这个点打过来是小阳有什么事吗？”
向…向阿姨…” 林薇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几乎不成腔调，“阳阳…在医院…情况…很不好…” 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
“医院？他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又打篮球受伤了，还是熬夜搞他没用的数学和编程不舒服了，难怪上周的模拟面试都没参加。” 向母的声音拔高了一度，带着不容反驳的权威性和隐隐的不耐烦。
“不…不是的…” 林薇的心沉到了谷底，母亲的关注点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是…是肺…医生说是…肺癌…晚期…” 她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个残酷的词。
“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键盘声彻底停了。但紧接着，是更深的沉默，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沉默。几秒钟后，向母的声音再次响起，竟奇异地恢复了那种可怕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肺癌？晚期？林薇，你确定诊断没错？向阳的身体一直很好，他爷爷就是肺不好走的，每年体检报告我都亲自看过，医院误诊了？你们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联系燕京协和的专家…”
“在市中心医院！医生就在我旁边！不是误诊！CT…片子…到处都是阴影了…” 林薇急切地打断她，恐惧和愤怒让她声音发抖，“阿姨！他现在情况很危险！医生下了病危通知！需要直系亲属立刻签字才能进行关键抢救！”
“病危通知？” 向母的声音难得有了一丝裂痕，但那裂痕很快被更强大的控制欲修补了，“签字？签什么字？凭什么要签病危通知？！我儿子不会有事！他那么优秀，那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的语气变得尖锐，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愤怒，仿佛病危通知”这四个字是对她精心培育杰作的亵渎。把电话给医生！我要亲自问他！向阳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必须好起来！他还要去普林斯顿！他…”
就在这时，病房门猛地被撞开！
一名护士探出头，脸色煞白，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穿透了电话线，也穿透了林薇濒临崩溃的神经：
“林小姐！3床突发呼吸心跳骤停！需要立刻进抢救室！家属！家属在哪？！必须马上签字授权抢救措施！！”
护士的喊声如同惊雷，清晰地炸响在寂静的走廊，大抵也炸进了电话那端。
电话里，向母喋喋不休的、关于普林斯顿和人生规划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手机听筒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遥远背景中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象征着资本世界永不眠休的键盘敲击声。这诡异的寂静，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胆俱裂。
林薇握着手机，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从掌心蔓延到心脏。她看着护士焦急而严厉的眼神，又听着电话那头深渊般的沉默。
终于，嚎啕大哭，瘫软在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普林斯顿的安魂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