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巾帼》》妙思己

16、御前的赌局

　　沈昭被押进皇宫那日，长安街的积雪刚刚化尽。

　　囚车没有上锁，但车辕上挂着三尺白绫——这是宫里处置罪奴的规矩，若御前失仪，押解的侍卫有权当场绞杀。

　　"检校大人别怕。" 老太监往她手里塞了块冰，"含在舌下，能止住发抖。"

　　冰里冻着半片金箔，上面刻着《大明律》"八议"的条款："议亲，议故，议功……"

　　最后一条"议勤"被人用指甲反复划刻，几乎穿透金箔。

　　皇帝在暖阁召见她，案上摆着半局残棋。

　　"朕听闻，你能用《大诰》逼朕的臣子认罪？" 黑玉棋子在他指间翻转，"那现在，朕要你用《大明律》替朕办件事。"

　　沈昭看向棋盘——白子已被黑子围死，但角落藏着个不起眼的"劫"。

　　"公主昨日杖杀了驸马。" 皇帝突然落子，"朕要这案子，以‘驸马谋反’结案。"

　　刑部大牢里，德清公主的裙裾铺满整张草席。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她拽过沈昭的手，在掌心画了个"检"字烙印，"因为崔珩临死前说，只有你懂怎么用‘例’破‘律’。"

　　沈昭翻开案卷，在"驸马谋反"的供词旁，用簪子蘸血写下《唐律》原文：

　　"诸谋杀期亲尊长，皆斩。"

　　——公主与驸马，正是最直接的"期亲"关系。

　　公堂上，沈昭当众撕毁了刑部拟好的判词。

　　"按《大明律》，谋反罪需‘赃证俱获’。" 她举起驸马府搜出的龙袍，"但这件袍子的织金工艺，是今年内廷新制的。"

　　满堂死寂中，她翻开《会典》："亲王以下禁用云龙纹"

　　——驸马没资格穿龙袍，也根本不会有人给他制作，除非有人栽赃。

　　皇帝最终还是赐死了公主。

　　但在白绫送进大牢前，沈昭见到了公主最后一面。

　　"你以为赢了？" 公主将一枚玉印塞进她伤口溃烂的掌心，"看看印文。"

　　沈昭就着铁窗的光，看清那是个"检"字——和浣衣局老宫女、井底女尸身上的烙印一模一样。

　　玉印背面刻着细小的字："洪武二十八年，都察院女官印。"

　　远处传来丧钟，沈昭突然明白：

　　这场赌局，从来就不止关于一个驸马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