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海北GL》拓跋公子

8、第八章

　　骆海半仰起头，在酒吧昏黄灯光的掩映下，小山脸上的表情被折射的很模糊。
　　终于，她咧开嘴角，淡淡笑道，“零下十八度，都冻成冰块了，小丫头真没常识！”
　　小山本来还在微笑的脸庞一下子僵硬无力的开始抽搐，一个直拳过来已经撞上了她的胸口，“你还得寸进尺了你！叫谁小丫头呢！？”
　　“哎呦哎呦！”骆海赶忙捂着胸口假装呼痛，从刚才开始心头长悬的那一口气却是放了下来，“我的小公主哎，你轻点儿成不？”
　　“我还就不轻了！”小山一屁股坐到骆海身边气哼哼的道，“谁叫你不够朋友！都没告诉我你是在酒吧驻唱的！”
　　“哎，这有啥可说的，又不是啥光彩事儿。而且你也看见了，这里是拉吧……”小海朝舞池那边努了努嘴，又道，“谁知道小公主您能不能接受啊。”
　　“我怎么就不能接受了啊？我接受能力有这么差嘛？”小山白了骆海一眼，没好气的道。
　　听到她这么说，骆海心头那最后一块大石总算稳稳的落了下来。
　　余天乐在那里挤眉弄眼的瞅了半天，也凑了过来坏笑道，“我就看小山跟其他女孩儿不大一样，小海你也发展发展？”
　　“嘿！你又欠揍了不是？这一天到晚的，嘴里也不知道说点儿靠谱的！”骆海冲着天乐小腿就给了一脚，只把她踹的嗷嗷直叫，小山在旁边噗嗤一下就乐了出来，支着腮帮子在那里看好戏。
　　“天乐这么得瑟，该不会是对我们小海有意思吧？”小山添油加醋冲余天乐眨了眨眼，谁知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她一张嫩白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下来。
　　“这你可别乱说小山，破坏我们兄弟情谊是小，耽误我桃花大业才是正点儿！”
　　“得了吧小山！就我跟她？她一天不跟我打架我就求神拜佛了，要跟她过日子我十条命都得搭进去！”骆海在那边吃吃的笑着，却全没注意到阴暗角落里脸色愈发沉重的冷青雨。
　　天乐吃吃傻笑两下，这回倒是没有接茬，却道，“你今天也不出台了吧，赶紧送人小山回去吧，你看这乌烟瘴气的熏得人家咳嗽半天了。”
　　骆海侧过身来，这才注意到迷离灯光下她微微透着粉红的脸蛋果然有些强行忍耐的不适。
　　“呦！怕我在这儿耽误你泡妞啊？”小山却是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冲她抬了下下颌，一脸的意味悠长。
　　“可不嘛，就你们仨这大美女戳这儿，哪儿有美女敢过来啊？我今儿个还指着不回家泡个美女过夜呢！”余天乐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色迷迷的扫了眼满场窈窕娉婷的各类美女，直看的小山在旁边鄙夷连声。
　　“瞧你那一脸色狼样儿——”骆海长身而起，接过天乐手里的车钥匙道，“祝你今晚马到成功，被压得无法翻身啊！”
　　小山也跟在骆海的身后冲她笑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天乐你小心身体啊。”
　　“你俩——”余天乐指着她俩，一脸无语，直到窘迫的注视着俩人越走越远，嘲笑的声音还犹然在耳边余音袅袅。

　　骆海一边转着车钥匙一边与身后的小山谈笑风生，却没看到酒吧门口冷青雨一身妖娆妩媚的正直视着她。
　　直到与她擦身而过的刹那，那如毒蛇般的吐息轻轻地钻入耳梢，让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你不觉得，她有点儿像，顾诗芸吗？”
　　那三个字，好像是最致命的子弹，只一发，就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怎么了小海？”小山觉出她的不对劲，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
　　骆海勉强定住心神，抬眼间，却已经不见了冷青雨的踪影。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青雨，如此深切的了解着这个名字能给她带来的沉痛。
　　“小海？小海？”她转过头，此时正有一道暧昧的红光闪过，打在小山浩白如玉的脸颊，她粉嫩的唇色，在这个暧昧的光线下，好像在引诱着自己犯罪一般。
　　“我没事——”她推开小山，眼前昏暗的快要看不清前路，“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小山觉得，她的背影，总是这么萧瑟，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紧紧抱住，攫走她的悲伤。
　　“可以啊，反正也没事儿嘛，不过到底去哪里啊？”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好像犹如崩溃一般的摇摇欲坠，明明刚刚还是欢颜笑语。联想到之前舞台之上那落落寡欢的哀伤情歌，这个骆海，到底藏着怎样悲恸的故事？
　　她却笑了，只是那笑，看起来总是带着点儿苦涩，“你去了就知道了。”

　　骆海的摩托，没有天乐那样风驰电掣的恣肆随意，格外的安稳踏实。
　　小山在后边抱着她的腰，感受着她载着劈开黑夜的力度翱翔而过，想问她要带自己去哪里，又不想问，生怕唐突了这份宁静。
　　越是想要了解的事情，越是不敢问出口，明明知道那是道紧紧封印的伤疤，所以害怕被揭开后血淋淋的痛楚会让她难以承受。
　　两个人都是各怀心事，一路上忽忽时间流逝，竟是都没有人太过在意。
　　直到随着悠长的一声轰鸣，戛然而止的喷气声才把小山重新拉回了现实。
　　她有些茫然的摘下帽子，看着隐匿在一片黑暗中那伟岸高耸的建筑，不由就有些错愕。
　　“这是——”她确认一般的去找骆海，却发现她已下了车，黝黯的目光怔怔的凝视着眼前的建筑。
　　小山不忍打扰她，便下车走到她的身边伴着她。放眼望去，这栋建筑的前方，是一大片柔软的草丛，只是在茫茫夜色中，那点点生机也洇没无闻了。
　　“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没有预兆的，身边的女孩儿突然幽幽的开了口。
　　小山张着嘴，想着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唉，还是什么文科才女，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几句抚慰都说不出口。
　　骆海向前走着，直到完全蛰伏到大片阴影之中，“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身为同性恋，居然会来教堂。”
　　这句话中的绝望太过刺骨，让小山心脉蓦地一痛。
　　“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小山依旧走到她的身边，执着的望进她的双眸，“众生皆平等，每一个渴望幸福的人，不都是会得到神的庇佑的嘛？”
　　“呵，那你说，主会庇佑我这样悖伦逆道的人嘛？”
　　小山皱起眉心，眼前之人的颓唐并不是她喜欢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却还是会有一阵阵的心痛，一种说不上来是同情还是感动的情愫在慢慢发芽。
　　“悖伦逆道无非也是追寻自己的幸福，为什么不能被庇佑？”
　　似是为她所动，骆海终于转过脸，直视着小山倔强的眸子，淡淡笑道，“你果然与别人不一样，你知道林月曾经说过我什么吗？”
　　小山默然的望着她，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说——”骆海轻轻地顿住，眼神却渐渐被天空那一轮满月所吸引，“我们这种人都是怪物，都该死，就算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
　　小山怔在那里，咀嚼着这话里狠毒的意味，又联想到林月那张溢满鄙夷的高傲模样，心下不由凄然。
　　怪不得，她会对我说那些话，被这种恶言狠狠伤害的人，恐怕已经吝于去对他人的理解抱有奢望了吧。
　　“林月，她自小受到的就是传统朴素的教育，以前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事，可能对她来说，这种存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吧。”小山抬起眼，试图去安抚她眼中的无奈。
　　骆海点点头道，“我知道，其实我也并不怪她，我也从来没有奢求别人能理解我的感情取向，只要我不后悔就好。”
　　似是看到了她眼中重又点亮的光芒，小山笑着伸过手去，覆在她冰凉的脸颊之上，“如果多一个理解的人能让你更快乐，我不介意做那个人！”
　　她的手掌太过温热，一瞬间似是点燃了骆海心中全部的火焰。
　　冲动之下，一些话语正要破口而出，却被一串清扬悦耳的铃声重又憋了回去。
　　小山也是一愣，抽开犹自附在骆海脸颊上的手掏出手机，才看清屏幕之上叶青桐那三个闪亮的汉字。
　　唉，大半夜的还不能放过我。
　　小山冲骆海歉意的一笑，转过身去接通了电话。
　　望着眼前这道蹁跹秀丽的背影，不知为何，骆海被心中弥漫而上的自卑感深深地侵蚀着。
　　自己何德何能，能配得上小山这样优秀的女孩儿的赏识理解呢？
　　仿佛心中的某根弦突然断裂了一般，骆海重重的叹了口气，只觉得夜空高悬的那轮满月也陷落了一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