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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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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咽下喉中的堵塞不安,假作镇定的向那个女人道,“我想去看看她——”
旁边余天乐凑了过来,叼着烟含糊不清的冲小山道,“叫雨姐!这是我们酒吧的老板冷青雨,我们都怕着她呢!”
震慑于眼前女人的气势,小山唯诺的随着叫了声雨姐,却见她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缓缓歪了歪脖子后,指了指身后的大门道,“我带你进去,想出来了就告我。”
小山点了点头,跟着冷青雨和余天乐进入到了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甫一进门,爆炸般的重金属巨响伴着霓虹纵横交错的光影,一下子就晃花了小山的眼。天乐拉着小山的胳膊,指了指前方人群拥挤处亮光最盛的地方。
小海,就在那里嘛?
一瞬间的,小山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抽离了四肢,飘摇在这个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地方,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似乎,前方的那一道光亮是自己唯一的归属,竟然有着强烈的向心力,吸引着她去接近。
她挤开四周如丛林一般相互纠缠的四肢,亦步亦趋的前进着。令她讶异的是,在舞池里肢体碰撞暧昧叠合着群魔乱舞一般的人,竟然全部都是女人。
她们疯狂的贴在一起,她的唇扫过她的脸颊,她的腰,被她的手紧紧抱住。而那黑暗黝深的角落里,似乎还能听到令人面红心跳的呻吟,刺鼻的酒精味和晕眩的灯光交错,好像五官都要失去了知觉。
这是一个,她从未认识也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这本该是个,极为荒谬堕落的世界。
她走的缓慢,心里却跳得如同舞池中纷杂脚步声一般,鼓点似地砰砰狂响。
她在恐惧,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掉头跑开。
终于,当那震破耳膜的轰鸣声渐渐消失,当眼前的灯光逐而柔和成暖黄淡粉的温馨颜色时,刚才的那些疯狂喧嚣一下子静止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把饱含着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舞池中央那个并不大的演出台。
小山这才强行按下了快要跳出口中的心脏,勉强透过人群,看清了那张带着寡淡寂寞的脸庞,以及她抱着吉他安然静坐的宁谧温和。
轻柔的光线打在她的侧颜,柔和了她坚毅的棱角,渗透出丝丝的寥落悲伤。
不知为何,看着那样的骆海,她的心里,有着空气被抽干般的,窒息般的疼痛。
那该是怎样寂寞的一个人啊,在她的身上,又到底隐藏了多少的故事与哀恸。
随着吉他轻颤的弦动,骆海的歌声蜿蜒曲回的开始在酒吧中飘荡,所有的人,好像都静了下来,以至于她的声音,荡进耳朵,如此清晰。
“突然发现站了好久,不知道要往哪走。还不想回家的我,再多人陪只会更寂寞。”
随着她灵活的手指舞动,抱在怀中的吉他宛若活了一般的浅吟低唱,她性感低沉的嗓音揉合着情韵的起落转合,这首带着蜿蜒曲回悲伤的歌竟是唱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许多话题关于我,就连我也有听过,我的快乐要被认可,委屈却没有人诉说。夜把心洋葱般剥落,拿掉防卫剩下什么,为什么脆弱时候,想你更多。”
小山挤出最后一层人群,站在了舞台的最前方,在那里,可以清晰的望到骆海眼底那清澈的伤。
“如果你也听说,有没有想过我,像普通旧朋友,还是你依然会心疼我。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悬着一颗心没着落,要怎么附和,舍不得又无可奈何。”
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她露出如此的表情;又是什么样的伤害,可以让她甘愿如此沉浮。
第一次的,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去了解眼前这个女孩儿,好像她的脆弱,就在面前猛烈地崩塌一般。
小山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感觉到有一丝冰凉在眼角绽放,掠过她的脸庞,以致,舌尖尝到那种苦涩的滋味。
“如果你也听说,会不会相信我,对流言会附和,还是你知道我还是我。跌跌撞撞才明白了许多,懂我的人就你一个,想到你想起我,胸口依然温热——”
一曲唱罢,全场寂然无声,似乎只剩下隐隐的抽泣声,再为那不可知的悲伤悄然伴奏。
小海抬眸的刹那,最先闯入眼帘的,竟是那张秀雅清丽的脸颊上流淌而下的泪滴。
恍惚间,另一张脸庞开始若隐若现的在眼前浮现。
“你就一定要跟他走吗?他可以给你的,我就真的给不了你吗?”骆海拉住她的手,眼中是快要崩溃的绝望。
“……”她沉默着回过头,那单薄的背影残忍的像把刀子,刺穿了骆海的胸膛。
“好吧——”自己就这么松开了手,不想就这样不争气的放肆了泪腺,“我知道,他有你想要的,有我给不了你的。我也早就猜到,你总有一天会走的。现在的生活,你早就无法忍受了吧?”
“既然猜到了,为什么还不放手?”她蓦地回过头来,冰冷的眸子浸出凛冽的寒光。
骆海终是哑然的放开了手,她想说,就是因为猜到,才不甘心就此放手。
可是面对这样的一对眸子,她又怎么,能坚持下去?
此后的八年,那双冷澈的眸子就像是个永世无法消除的符咒,深深地刻在心底,封印了她一切的感情,荒芜了她所有的欲望。
无数次的,当她从噩梦中惊醒,她都在问自己。如果,那天那个人流下了一滴眼泪,那么自己,会不会冲过去抱住她然后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小海!”听到了身后的呼唤,她才如梦方醒的回过头,见后台的DJ正尴尬的冲她喊道,“该下一个节目了,小海你先回来吧。”
她点点头,直到身影完全没入黑暗中几不可见时,她才回转过头,望着一片光明中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眸,心底一点一点开始沉落。
她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而自己的冰冷,不是她可以接近的温度。
轻叹着一口气转过了身,却有一只手,滑蛇一般攀上了她的脖颈,那熟悉的触感让她并没有躲闪。
“我来猜一猜——”带着浓重脂粉气的吐息喷到了脸上,骆海看了看那张近在咫尺的美艳脸庞,眉峰逐渐开始蹙紧,“刚才站在台下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让你今天不爽的人?”
“呵——”骆海抿唇一笑,反手推开她道,“除了雨姐你,还有什么人能让我不爽?”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她尾随着骆海坐到吧台上,招招手要来了一瓶威士忌。
“你成心的?”骆海看着她嘴角挽着坏笑给眼前的小盅里满上一杯金琥珀色的液体,“你明知道我不喝威士忌的。”
“伏特加?还是龙舌兰?”她露出上排细密洁白的牙齿咬出下唇,眼中的魅惑在昏暗灯光的交映下,愈发模糊缭绕起来。
“白兰地!”只听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那边天乐已经龇着一口大白牙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女孩儿,“装模作样的人都爱喝,是吧,小海帅哥?”
“天乐你给我滚!”好好的气氛被她破坏殆尽,冷青雨干脆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哎哎~雨姐你别走啊!”余天乐放开那个女孩儿拉住她道,“我陪你喝酒去还不成?”
“你不是拉着姑娘呢嘛!?”她一错身,这才发现,那个女孩儿,竟然就是刚刚还要央求自己要进来看骆海的姑娘。
不知为何,看到她,心里总会一阵阵的发紧,这个女孩儿,与骆海身边的那些人,太过不一样,以至于那种气质,已经到了让她感到威胁的地步。
小山就这么看着骆海的脸,从刚刚的麻木,到现在微微的僵硬,心里一阵好笑。
该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呢?小山眼眸一转,看到了她面前的那一小盅威士忌。
旋即,她顽皮的绽开了一个微笑,灵光流转的眸子直落入了骆海的眼底,“我猜,你最爱喝的是零下十八度的啤酒,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