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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镜子后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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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风卷着落叶穿过城郊林场,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林墨蹲在一棵老槐树下,手里攥着那张从张丽手机里找到的地图,指尖在“15号地窖”的标记上反复摩挲,四周是特警队员压低的呼吸声,战术手电的光束在黑暗中无声地游走,像一群警惕的眼睛。
“林队,确认地窖入口在西北侧,有伪装的枯枝覆盖,锁是特制的,需要爆破。”耳麦里传来爆破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墨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呛得肺腑发疼,十年了,从姐姐林薇失踪那天起,她无数次在梦里走到这样的路口,推开一扇沉重的门,门后却总是空无一人,这一次,她能感觉到,门后有光。
“行动。”她的声音很稳,只有紧握地图的指节泛白,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爆破声沉闷地响起,震落了头顶的几片枯叶,烟尘散去后,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露出来,散发着潮湿的霉味,林墨第一个戴上防毒面具,举着手电钻进去,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陡峭的石阶。
地窖比想象中宽敞,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生锈的铁钩,像某种巨型动物的獠牙,最深处立着一面巨大的双面镜,一人多高,镜框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正中央是两个交叠的半圆,双生镜符号,在手电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镜子后面是空的。”小李用撬棍敲了敲镜面,发出空洞的回响。
林墨的心跳骤然加速,沈青的油画,张丽的日记,赵凯服务器里的记录...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面镜子。她示意队员退后,自己走上前,手指抚过冰凉的镜框,在符号的缺口处摸到一个微小的凸起,是个钥匙孔,形状和姐姐林薇小时候戴的银锁一模一样。
她从证物袋里取出那把在赵爷爷储藏室找到的小银钥匙,插进孔里,轻轻一拧。
“咔哒”一声轻响,镜面缓缓向内滑开,露出后面的密室,一股混杂着灰尘和消毒水的气息涌出来,林墨举着手电照进去,光束落在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上。
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病号服,长发枯槁地披在肩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听到动静,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十年前的轮廓,只是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惶和麻木。
“姐……”林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电“哐当”掉在地上,光束在天花板上乱晃,像她失控的心跳。
林薇看着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眼泪先一步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上凝成水珠,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镜主江振涛被铐上手铐时,脸上还带着儒雅的微笑,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林警官,别来无恙,我就知道,能找到这里的,一定是你。”
他被押出地窖时,经过林薇身边,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极低:“薇薇,你看,我把你的设计发扬光大了,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林薇猛地瑟缩了一下,像被烫到一样,双手捂住耳朵,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林墨挡在姐姐身前,目光如刀:“江振涛,你盗用她的设计,绑架她十年,用双生镜符号构建犯罪网络,还敢提是她想要的?”
审讯室里,江振涛终于卸下了伪装,他承认自己从见到林薇的双生镜设计稿起,就被那种两面共生的理念吸引:一面是阳光下的知名企业家,一面是阴影里的犯罪组织者。
“薇薇太聪明了,她不仅设计符号,还构建了一套完整的身份加密系统,”江振涛的语气里带着病态的迷恋,“我本来想和她合作,可她太固执,说要去举报我挪用科研经费,我只能请她留下来,帮我完善这套系统。”
他所谓的外围成员,都是被他抓住把柄胁迫的:杨奶奶的儿子欠了赌债,赵爷爷的儿子挪用公款,顾宏远剽窃设计...他用双生镜符号作为效忠的标记,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手脚,处理那些不方便亲自出手的脏活。
“为什么不杀了她?”林墨盯着他的眼睛。
江振涛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她是双生镜的灵魂啊,没有她,这套系统就像没有钥匙的锁,而且,看着她从骄傲的白天鹅,变成温顺的金丝雀,不是很有趣吗?”
林薇被送到医院做检查,身体机能没有大碍,却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拒绝和任何人交流,包括林墨,她总是缩在病房的角落,盯着墙壁上的影子,像一只受惊的幼兽。
林墨没有强迫她,只是每天坐在床边,给她读小时候的日记:“今天姐姐教我画双生镜,说这是我们的秘密标记,镜子里的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姐姐考上大学了,她送我一支钢笔,说等我长大了,要一起设计属于我们的品牌。”
读到第七天的时候,林薇终于有了反应,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那个符号...本来是我们的。”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设计它的时候,想的是你和我,一面镜子照出过去,一面照向未来。”
十年前,她发现江振涛利用她的设计稿进行非法交易,想报警却被绑架,江振涛逼她完善身份加密系统,她表面顺从,暗地里却在代码里留下了无数后门,那些只有她和林墨能看懂的标记,藏在双生镜符号的每一个转角处。
“他以为我忘了怎么反抗,”林薇的手指在被子上画着那个符号,眼神渐渐有了光亮,“但我每天都在等,等你找到那些标记,等你推开镜子的那一天。”
她从枕下摸出一本磨损的笔记本,封面画着双生镜,里面是她十年间偷偷记录的交易证据,比芯片里的内容更详细,包括江振涛藏在海外的账户,每一个伪造身份的原始信息。
“最后一个证据,在镜子的夹层里。”林薇看着林墨,眼里闪着泪光,却带着释然的笑,“是他所有罪证的母版,我用你的生日做了密码。”
江振涛的帝国在证据面前轰然倒塌,那些曾经被他胁迫的外围成员,有的自首,有的被抓捕,双生镜组织的网络被彻底摧毁,媒体报道这场大案时,用了“十年追凶,双生镜终现光明”的标题,配图是林墨和林薇小时候画的双生镜,旁边写着“永不分离”。
林薇出院那天,阳光很好,林墨帮她梳起长发,发间别上一支玉兰花发卡,那是林薇失踪前最喜欢的款式,林墨找了十年,终于在一家古董店里找到了同款。
“我们回家。”林墨牵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踏实而温暖。
家里的一切都没变,林薇的房间还保持着十年前的样子,书桌上放着那支钢笔,笔筒里插着两支画笔,上面都刻着小小的双生镜。
林薇走到书桌前,翻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条,是她当年没来得及交给林墨的:“小墨,镜子照出罪恶,也会照出救赎,别为我停下,往前走,光就在前面。”
林墨看着纸条上熟悉的字迹,忽然明白,姐姐从未真正被困住,她的心,一直带着对自由的渴望,对正义的坚持,在黑暗里发出微光,指引着自己一步步靠近。
一年后,林墨调到了物证鉴定中心,有了更多时间陪伴林薇,林薇开始接受心理治疗,慢慢走出阴影,重新拿起了画笔,她画得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镜子,镜子里不再是黑暗,而是阳光,鲜花,和两个手拉手的女孩。
她们一起回了星星福利院,给孩子们讲双生镜的故事,告诉他们“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符号,而是来自心里的光”。张丽的女儿已经会走路了,摇摇晃晃地扑进林薇怀里,指着她画的双生镜,奶声奶气地说:“像月亮,像希望。”
林墨站在一旁,看着姐姐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像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她掏出手机,翻到那个空号,第一次按下了删除键。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路,她们会一起走。
夕阳西下,姐妹俩并肩走在福利院的小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面依偎的镜子,映着彼此眼里的光,那些曾经的深渊,终究被亲情和勇气填满,化作了照亮前路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