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城再无雪》漠然愿

3、实验室大魔头

　　清晨七点半，计算机学院的走廊还静悄悄的，只有清洁阿姨推着拖把经过时发出的轻微水声。初秋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格格明亮的光影。空气中飘散着消毒水和咖啡混合的奇特气味，这是计算机大楼特有的晨间气息。

　　陆御然顶着一对明显的熊猫眼，手里拎着两杯冰豆浆和加了两份肉松的蛋饼，用肩膀顶开了实验室休息室的门。他今天特意穿了那件深蓝色格子衬衫，这是他的'幸运衬衫'，重要场合必穿，虽然领口已经有些微微发白。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黄子文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上反射着代码界面的蓝光，"陆大少爷居然比我还早到？我记得你昨晚不是三点才睡吗？"

　　"别提了，"陆御然把一杯加了三勺糖的豆浆推到黄子文面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两滴生理性泪水。他拉开椅子坐下时，椅子腿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昨晚太兴奋，三点才睡着，六点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这黑眼圈怕是三天都消不下去了。"

　　他戳开豆浆盖子，塑料膜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的通知栏显示着99+的微信消息，"朋友圈点赞破百了，连陈教授都给我留言了。你说我要不要截图裱起来挂实验室门口？"

　　黄子文凑过来看屏幕，"'恭喜，期待你在实验室的更好表现'——哇塞，陈教授可是出了名的惜字如金啊！"

　　陆御然咬了一大口蛋饼，含混不清地说，"那必须的，我得推荐信就是请陈教授写的，搞不好就是因为那封推荐信我才径行录取的呢～看来陈教授可是超级爱我的喔～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差点被蛋饼呛到。

　　"嘚瑟吧你就，"黄子文翻了个白眼，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键盘边缘，"不过说真的，直接录取真的太牛了，咱们实验室成立以来第三个吧？我记得上一个还是三年前的林学姐？"

　　"第四个，"陆御然纠正道，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是第一个径行录取还有奖学金的，含金量不一样～～"

　　"砰！"

　　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两人同时转头，看到梁宗翰抱着厚厚一叠论文站在门口，白衬衫熨得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黄子文立刻转回头，背对着门口用夸张的唇语对陆御然说，"这、人、真、欠、揍——永、远、不、会、好、好、关、门。"

　　陆御然憋着笑，肩膀微微抖动，故意提高音量："有些人读到博士了，却连关门都学不会，啧啧啧，这基础教育啊..."他拖长声调，手指在太阳穴旁边转了转，做了个'脑子有问题'的手势。

　　梁宗翰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把一叠文献资料重重放在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陆学弟今天气色不错啊，看来录取消息是真的了？"

　　"如假包换，"陆御然晃了晃手机，"官网可查。"

　　"恭喜啊，"梁宗翰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不过径行录取还有奖学金压力可不小，希望你别像上次那个一样，半年就退学了。"

　　休息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原本三三两两吃早餐聊天的学弟妹们突然安静下来，有人悄悄收起食物，有人假装突然想起有急事，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他们三人。窗外的鸟叫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一只麻雀好奇地停在窗台上，好像正歪头看着室内诡异的气氛。

　　陆御然把最后一口蛋饼塞进嘴里，慢悠悠地站起来，身高正好比梁宗翰高出小半个头。他故意嚼得很慢，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谢谢梁博士关心，不过我听说您当年硕士论文差点没过？"他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啊，抱歉，我不该提这个的。"但他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以及嘴角露出那贼贼的笑，哪有半点歉意。

　　黄子文在旁边发出可疑的咳嗽声，明显是在憋笑，手指死死掐着大腿，脸都憋红了。

　　梁宗翰的耳根瞬间红了，像只煮熟的螃蟹。他猛地拍了下桌子，"陆御然！别以为陈教授赏识你就能无法无天！我是博士生，按规矩你该叫我一声学长！"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额头上青筋隐约可见。

　　"好的梁学长，没问题梁学长，"陆御然夸张地鞠了一躬，"请问梁学长今天需要小弟帮您泡咖啡还是整理数据？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上周您让我帮忙debug的代码我改好了，已经发您邮箱了～虽然那真的只是基础指针问题。"他故意把'基础'二字咬得特别重。

　　梁宗翰的脸色由红转青，最后黑得像锅底。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资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实验室不是给你耍嘴皮子的地方！"说完转身就走，这次倒是记得轻轻带上了门。

　　门一关，黄子文立刻笑趴在桌上，"卧槽小陆，你也太敢了吧！他好歹是博士生啊！"他抬起头，眼镜都笑歪了，"你就不怕他给你穿小鞋？"

　　陆御然耸耸肩，收拾着早餐垃圾，把豆浆杯捏扁投进垃圾桶，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谁让他总摆学长架子。再说了，"他眨眨眼，"论实验室资历，我可是他'前辈'。"

　　这倒是实话。虽然陆御然只是大四学生，但他大二就被陈教授破格招进实验室，参与过三个重点项目，现在手下还带着两个研一的学弟做课题。而梁宗翰虽然是博士生，却是外校考来的，去年才加入实验室。

　　"不过你还是小心点，"黄子文压低声音，"我听说他最近在争取那个国家重点项目，陈教授正在考虑让他还是你当学生负责人。"

　　陆御然吹了声口哨，"难怪他今天火药味这么重。"他摸着下巴想了想，"不过那个项目确实有意思，用深度学习训练AI模型判断X光幻灯片初步筛查疾病...喂，黄子文，你觉得我胜算大吗？"

　　黄子文还没回答，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是正常的开门方式。冯凯铭探头进来，"小陆！陈教授找你，看起来有好事！"他神秘地眨眨眼，"我刚才送文件时偷瞄到他桌上放着项目申请书..."

　　陆御然和黄子文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挑了挑眉。

　　"说曹操曹操到啊..."黄子文喃喃道。

　　陆御然整了整衣领，把豆浆杯精准投进垃圾桶："看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2？"他冲两人眨眨眼，哼着小曲往陈教授办公室走去。

　　走廊上，阳光已经变得更加强烈，照得地砖发亮。他迎面碰上了从实验室出来的梁宗翰，两人在狭窄的走廊上不得不侧身而过。两人对视一眼，梁宗翰冷哼一声侧身让过，但陆御然分明看到他手里捏着一份项目申请书，指节都泛白了，纸张边缘都被捏出了褶皱。

　　"加油啊，梁学长～"陆御然故意拖长声调，在对方发作前快步溜走了，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哼"。

　　转过走廊拐角，陆御然收起玩笑表情，轻轻敲响了陈教授办公室的门。不管待会是什么好消息，有一点他很确定，今天过后，他和梁宗翰的'战争'恐怕要升级了。

　　想到这里，他不但不紧张，反而有点小兴奋。毕竟，有竞争才有意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