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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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知道还有一个“伤员”，救护车已经先开走去了医院。许诺只好用手机叫了个车，走到学校门口时正好坐上。
由于不知道是不是脱臼，许诺也不敢擅自帮温煦包扎。出租车上，许诺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胳膊，突然又一次想到了许姗，如果当年也有人这样抓住她，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见许诺一直盯着自己的胳膊，温煦的眼神也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盯着自己的胳膊，但是又仿佛看得并不是他。令他奇怪的是，这双眼睛每次都蕴含着他猜不透的情绪，且每次，他都有点移不开他的视线。
许诺回过神，发现温煦正低头盯着她看。思索片刻，她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救他，对吧？”
温煦看起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阵沉默过后，反而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许老师，你知道濒死感是什么感觉吗？”
许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每次蹦极时的高空坠落、每个梦魇中的极力奔跑……濒死感，她大概是知道的吧。但她同样清楚的知道，那些都是假设、是虚假。难道温煦体会过濒死的感觉吗？
“我是想让他体会一次，所以放开了他的手。”
许诺的呼吸停滞了足足有三秒。
许诺猜测到是温煦主动放开的手，但却没想到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当然，许诺心知肚明，尽管温煦这么说，但她知道他坚持到楼下铺好了专业的消防充气垫后，才放开了手。
出租车停了下来，医院到了，温煦越过许诺，用没受伤的胳膊打开了车门，一瞬间两个人离得很近，许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温煦轻笑了一声：“下车吧，许诺。”
那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
尚德医院是离滨城二中最近的医院，也是整个滨城市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温氏正是尚德医院最大的股东。
尤涤秋因为情绪的激动和下落时受到的冲击昏迷了过去，他的班主任陪着他一起上了救护车，也送来了尚德医院，并通知了他的父亲尤勇。
许诺陪着温煦很快处理完了伤口，虽然温煦的胳膊看起来有点血肉模糊，但幸好只是脱臼加擦伤，尽管如此，因为温煦是温家少爷的身份，医院显得格外的重视，精细的帮他进行了包扎不说、还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看出温煦的表情透露出不耐烦，许诺轻声打断了医生重复絮叨的叮嘱，示意温煦跟她一起离开。去药房帮温煦取完了药，许诺主张要去尤涤秋的病房看看。
尤涤秋的班主任因为下午还有课所以先回学校了，许诺刚刚收到她的信息，说温氏帮尤涤秋安排到了高级单人病房，并且已经预付了全部的医药费。
许诺见温煦没有先回去的意思，就和他一起按照信息上提到的病房号来到住院层，许诺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门从里面打开，面前是一个面色疲态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甚至连衣服的领子都扣错了一颗，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被生活无情捶打过的颓废和邋遢——这个，应该就是尤涤秋的爸爸尤勇了。
“您是许老师吧？”尤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有种被捶打后的呜咽。
许诺点点头，眼神往病房里探了探：“尤涤秋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看吗？”
尤勇往旁边让了一步，说了句“请进”。许诺进屋前扭头看了看靠在病房门外墙上的温煦，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自己走进了病房。
病房朝阳，阳光从窗户洒了进来，配上暖色系的装潢，衬得整个房间都很温馨。病房内除了独立的卫生间，还有绿植和沙发，陪床的人也可以在这里休息，看来温氏的确很重视这次的事件。
尤涤秋躺在病床上还没苏醒，眼睛紧紧闭着。
还是尤勇先开了口：“许老师，谢谢您啊，已经听小秋的班主任说了当时的情况，要不是您和温少爷，小秋已经……”说到这，尤勇咳了几声，应该是过于激动。
许诺过去帮他拍了拍背，扶着他坐在沙发上：“尤先生，您别这么客气，现在尤涤秋的情况怎么样？”
尤勇叹了口气：“医生检查了，幸好身体没什么大事儿，现在还在昏迷，应该还是过于激动的原因。”
许诺正打算问些关于尤涤秋妈妈的事情，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许诺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不知为何看到是许诺开门，女警微怔了一下，随后上下扫了许诺一下：“我们是元湖派出所的警察，我叫曾璇，这是我同事卢风，我们来针对尤涤秋事件做一下笔录，许诺许老师是吧，尤涤秋的父亲尤勇在吗，一起吧。”
尤勇这边听到声音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许诺回头冲尤勇点点头：“咱们出去说吧。”
尤勇随着许诺出来，轻轻地关好房门，看到门外靠墙站着的温煦的那一刻愣了一下，惊讶之余显得有点不知所措，用那嘶哑的声音打着招呼：“温……温少爷，您也来了。”
温煦冲他点了下头，但没有多说什么。曾璇顺着尤勇的目光看去，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扫了温煦一眼，转过头冲着许诺说：“许老师，麻烦把事件发生时间、地点及详细经过跟我描述一下。”
许诺注意到曾璇的眼神，点点头，跟曾璇说明了一下事情的全过程，但含糊的代过了关于温煦劝说尤涤秋时的具体话术，随后追问道：“曾警官，请问是谁报的警呢？”
曾璇在本子上记录着许诺的话，旁边的男警察回答道：“是你们学校的一个女老师，在拨打消防队电话的时候顺便报了警，我们出警赶到学校时听说尤涤秋已经送到了医院，于是在学校走访了几个学生和老师。”
女老师？应该是何碧吧……许诺双手抱臂，若有所思。
曾璇大概是记完了，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温煦的方向，眯了眯眼，随后缓缓开口道：“根据学校个别老师反映，温煦有教唆尤涤秋自·杀的嫌疑，许老师，这部分的情况你刚刚没有提到，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许诺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温煦的眼睛，他看起来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也不打算为自己做任何辩驳。
许诺解释道：“温煦同学当时的本意是为了劝说尤涤秋不要跳下去，只是言辞有些激烈，绝对称不上是教唆。另外我刚刚也说了，后来尤涤秋跳楼时是温煦抓住他才……”
没等许诺说完，她就听见尤勇冲着许诺身后的地方大叫了一声：“温总，您怎么亲自来了！”
许诺愣了一下，她回过身，看见了那张她虽然只见过几次、但一辈子也不会忘掉的脸，那张脸就像18年前那样，依旧挂着虚伪的笑容。不远处的温云峥穿着一身西装、一副金丝眼镜，妥妥的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温云峥18岁就当了爸爸，今年不过才36岁，所以显得格外的年轻。
许诺的拳头不自觉地紧握，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身子不要颤抖。
温云峥似乎没注意到她，注意力完全在温煦的身上，只见他慢慢地走近温煦，抬起脚，用那增光瓦亮的高档皮鞋狠狠的踹在了温煦的腹部。
众人皆是一惊。
“温煦！”
“温先生！“
许诺反应迅速的过去扶住了因没站稳而踉跄的温煦，而曾璇则皱着眉呵斥着温云峥的行为。
似乎是因为扯到了伤口，温煦的眉头皱了一下，手也下意识的捂住了腹部。杂乱的头发挡住了一部分脸，但不知道是不是许诺的错觉，他的嘴角快速的扯了一下，似乎是在笑。许诺惊讶于看到温煦的这种表情，那个笑里带着讽刺和悲伤。
许诺皱着眉仰起头，只见温云峥正用居高临下的眼神轻蔑的看着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个眼神一下子让她恍惚的回到了18年前，温云峥也正是用他那轻蔑的表情和口气，丢下那句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话：
“一群乞丐一样。”
许诺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她说不上此时的这种气愤是来自于刚刚温云峥踹温煦那一下，还是缘于这十八年来每日每夜对他的憎恶。许诺直起身，用凌厉的眼神盯着这张她看一眼都想作呕的脸，声音不高但却掷地有声的说道：
“温先生，我不太清楚你作为孩子家长，在不分青红皂的情况下就对孩子使用暴力这件事情的缘由是否有什么隐情，但此时此刻请你看清楚温煦的胳膊还受着伤，而这个伤源自于他今天在天台上抓住了尤涤秋的胳膊并坚持到了救援队赶来。这才挽救了一个少年的生命，同时让你们温氏避免了一场人命官司。”
听完这话，温云峥不怒反笑，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许诺，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新奇且有趣的玩具，令许诺十分恶心和难受。
许诺感觉到温煦轻轻地将胳膊从自己的手里抽了出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门口。
许诺刚想追出去，曾璇就拦下了她：“不好意思许老师，还得麻烦你配合我们的笔录，让卢风过去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