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周边》江湖儿女2025

7、叫我林清寒吧

　　晨光透过车窗，在沉默的车厢内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林清寒专注地开车，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清冷。程子卿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被阳光照得发亮的雪景上。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静默。昨夜主卧里那混乱、越界、带着泪水与绝望气息的纠缠，仿佛被这明亮的晨光彻底蒸发，不留一丝痕迹。没有眼神的交汇，也没有刻意的回避，只有一种刻意维持的、近乎寻常的平静。如同冰封的湖面，表面光滑如镜，却无人敢试探其下的暗流。

　　医生仔细查看了程子卿的X光片，又轻轻敲了敲那被吹风机烘干的石膏表面。

　　“骨头对位很好，正在稳定愈合。”医生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肯定，“石膏保护得不错，内部没有受潮的迹象，不需要更换，继续保持就好。定期来复查。”

　　这结果像一颗定心丸，让两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林清寒再次驱车将程子卿送回家。这一次，她没有只在楼下停留。她陪着程子卿上楼，拿出手机，果断地再次联系物业。这一次，电话很快接通。林清寒语气冷静而清晰地描述了昨天水管爆裂的紧急情况，强调了总阀位置的缺陷以及更换破损管道的迫切性。

　　物业的效率出乎意料地高。不到半小时，维修工人就带着工具和新的配件上门了。林清寒一直留在现场，看着工人熟练地检查、拆卸、更换，最后测试确认水流正常，总阀开关顺畅。

　　工人离开后，屋子里恢复了平静，只有空调运行的低鸣。狼藉的地面虽然被林清寒清理过，但湿气尚未完全散去，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水患后的清冷感。

　　林清寒站在客厅中央，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程子卿打着石膏的左臂上。

　　“恢复期间，有人能照顾你么？”林清寒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但带着一种经过昨夜后无法抹去的、更深沉的审慎。

　　程子卿靠在门框上，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我在联系陪护，下午会安排一次面试。”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林清寒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和眼底不易察觉的疲惫，沉默了一瞬。那句“需要我陪你么？”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昨夜失控的阴影，还有那份必须坚守的界限感，让她硬生生止住了。她换了一种更中性的表达：“需要我……等你面试完再走吗？” 语气里是纯粹的关心，不掺杂任何可能引起误解的亲近。

　　程子卿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了林清寒脸上。那眼神平静，深处却掠过一丝复杂的微澜，像是感激，又像是某种刻意的疏离。

　　“不用了，”程子卿轻轻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已经很麻烦你了，林医生。” 她再次使用了那个职业化的称呼，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自己重新定位回病人的身份，也将昨夜那份越界的混乱彻底封存。

　　林清寒看着程子卿，听到她用“林医生”这个称呼划下界限，看着她眼底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和疏远。她知道，这是程子卿的保护色，也是她最后的倔强。

　　然而，有些东西，在经历了昨夜那场风暴后，已经悄然改变了。不能再假装一切如初。

　　林清寒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程子卿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自己。她的神情认真，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程子卿，”林清寒清晰地叫出对方的全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病人了。”

　　程子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抬眸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和不解。

　　林清寒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坦然而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破某种桎梏的坚定：“所以，不用再叫我林医生了。”

　　林清寒顿了顿，“叫我林清寒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温暖的光束，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程子卿怔怔地看着林清寒。平静的眼底，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复杂的涟漪。震惊、茫然、一丝隐秘的期待，还有昨夜残留的羞耻和混乱……种种情绪飞快地交织而过。

　　“林医生”这个称呼，是安全的距离，是医患关系的保护伞。而“林清寒”……是剥去职业外壳后的个体，是……一种全新的、带着未知可能的平等关系的开始。

　　程子卿张了张嘴，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舌尖滚了几滚，却最终没能叫出口。喉咙有些发紧。她只是看着林清寒，看着对方眼中那份坦荡的、邀请般的温和。

　　阳光落在林清寒的肩头，也落在程子卿打着石膏的手臂上。屋子里的湿冷仿佛被驱散了一些。

　　昨夜的风暴似乎真的过去了。留下的，是愈合中的骨头，是修好的管道，是……一个被郑重递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