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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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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荧正趴在桌上,对着那幅被踩坏的《巷口》发呆。台灯的光打在画纸上,把灰扑扑的渍照得更明显了——像块化不开的乌云,压在钴蓝的屋檐下。
等到客厅的灯暗下,母亲的关门声响起,她才蹑手蹑脚从卧室走出,简单洗漱一下后,她小心翼翼关上卧室门,怕吵到母亲。
回到书桌,她蘸了点清水,用棉签轻轻擦着污渍边缘,颜料一点一点晕开,倒比刚才顺眼了些。忽然想起君病已手背上的烟草味,混着砖石气,让她想起爷爷以前的老烟斗——爷爷总说,烟味里藏着日子的暖。
桌上的智能手表震了震,是同桌发来的□□:“宝宝,明天早读要抽查单词,记得背哦!”
林晚荧在小小的屏幕里回了个“好”,锁屏时,屏幕映出自己发红的眼角。她赶紧揉了揉,把碎发捋到耳后——那里还留着刚才被推搡时蹭到的墙灰。
“怎么还在整那些画,赶紧去睡觉!”
冰冷的摄像头里传来母亲冷冽的声音。
林晚荧一惊,心猛地跳了跳。她赶紧把画纸收进画筒,又看了眼桌角的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亮着,像只不眠的眼睛。一阵心累忽然拥抱住她,她把脸藏进臂弯里,鼻尖碰到校服袖口,闻到淡淡的粉笔灰味,混着巷子里的风。
为什么学习好的,比我开心;为什么学习差的比我自由。
原来有些路走再久,也会感到陌生啊。
她想起在七八岁时,母亲会因为自己电子琴弹错,用晾衣架子抽她背。
她想起小学时,自己在平板上下了个养成游戏,第二天早上,母亲让自己对着镜子背《三字经》,那天还有亲戚来家里做客,大家都在笑,只有自己看着镜中流泪的自己说:“人之初,性本善……”
她想起初中时,母亲将手机借给她玩半小时,这时有初中同学拉她进小群体的群,她当时满心欢喜,但当一个女生说——林晚荧妈妈管的特别严,她妈妈经常看她□□,快踢了。还不等她解释,自己就已经被踢出群了。
她想起高一时,自己和朋友出去玩,忘记告诉母亲一声。后来,在傍晚时,母亲的电话打给了朋友,先是痛骂自己出门不说一声,又是指责朋友带自己出去玩太久。等回家后,母亲阴着脸,吃着冰冷的饭,至于那个朋友,她已经不敢去联系了。
最后,她想起君病已浅棕色的瞳孔,平静得像没风的湖。他口袋里的假报警记录,手机里存的视频,还有递画具袋时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回忆的碎片凌乱的拼凑在一起,像幅没上色的抽象画,模糊却让人忍不住想添上几笔。
而这个世界最恶心的事情就是让一个自卑敏感的人突然感受到不属于她的温柔。
窗外的风又起了,吹得窗棂吱呀响。
林晚荧从抽屉里摸出支新铅笔,在废纸上画了个模糊的侧脸——额前有几缕碎发,嘴角微微扬着,像在哭,又像在发呆。
画到一半,她忽然停住笔。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坑,像颗没说出口的问号。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还不睡干嘛呢!?”是母亲的声音,林晚荧立马关了灯,在黑暗中铺开被子,蜷缩在墙边,打开手表,给君病已发了句——今天谢谢啦。
……
电视的声音还在作响,是一部尬笑的综艺。
刘平君靠着君病已的肩,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睡去的。君病已把平君抱到床上时,她眉头却还微微皱着。他替她盖好被子,指尖拂过她眉心——像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想把她梦里的烦心事都捋平。
客厅的灯还亮着,两只毛绒兔子并排躺在沙发上。
他走到阳台,看见窗外的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清辉漫过阳台,在地板上淌成条银河。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只有一行字:
“今天谢谢啦。”是林晚荧发的。
君病已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删了。
说什么报答之恩,日后,你惹出祸来,不把我的名字说出去,就好了。
咋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到林晚荧发的消息,这句话想毒瘤一样污染了君病已的大脑。
打开窗户,夜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他袖口翻飞。
远处的路灯连成串,像落在地上的星子。他想起巷子里林晚荧护着画纸的样子,像只护着羽毛的小雀。又想起平君刚才埋在他怀里的样子,像只找到了窝的小猫。
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想拼命护住的东西啊。
不过,李婷堂堂一个修仙者,怎么沦落到去欺负一个凡人了呢?此事必有蹊跷,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林晚荧身上定有好东西,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去试试,平时还是做陌生人好些。
他摸出烟盒,想点一根,又想起平君不喜欢烟味,便又去打开了一扇窗户。
这样子烟味一晚上大概就散了吧。
回到卧室,君病已开始修炼一个旁门功法——《凡人的自我修养》。这个功法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唯一的功能也只是让你变成一个凡人,嗯,真正普普通通的凡人没有任何灵力,触发条件很简单,小声说一句:“我是凡人”就可以了;而解除功法的要求也很简单——大喊一声:我辈修仙者!
当年,君病已拿到这本功法,第一反应是:嗯?哪个傻缺想的垃圾玩意。
等他逃命时,他才惊呼:我去,这我去了凡间,谁能想到啊?
直到有一天,他因为查身份证而被发现再次踏上逃亡之路,他突然开始痛恨起了科技发展。
不过当下修炼这门功法,是为了引人耳目,不然成为下一个李婷那可怎么办?
一夜无话。
晨光漫进窗时,林晚荧醒来时下意识先去看桌角摄像头。
然后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怔,脖子酸酸的。窗帘没拉严,一道钴蓝色的光斜斜切进来,落在书桌的画筒上——那里面藏着被踩坏的《巷口》,像藏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母亲的房门没开,客厅里静悄悄的。林晚荧溜到卫生间,镜子里的人眼下泛着青,耳后那点墙灰还在,像块洗不掉的胎记。她沾了点水去擦,灰痕淡了,却露出底下更浅的红,是昨晚被推搡时蹭破的皮。
而此时的君病已,看着碟子里黑白带点黄的煎鸡蛋又看了眼对面满含期待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如果我吃下去,以凡人的身躯,我必然重伤;
如果我不吃,以刘平君的小脾气,我必然重伤;
如果我喊一句:我被修仙者,我必然重伤。
所以我应该……
“我先去学校啦,你快点从厕所出来嗷。”平君的声音最后随着关门声消失。
而君病已坐在马桶上,对自己这种想拉拉不出来,胃里还有些小难受的情况感到茫然。
或许……今天不应该睡懒觉,应该早早起床做一个美好的早饭。
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不应该和刘平君一起租房住。
不是,我和她虽然说是青梅竹马,自幼相识,但我是男生啊,叔叔阿姨当时为什么会放心啊!
不对,我和她只是学校近一些,离家远一些,但她不是半住宿制吗!?难道素……贪恋我的美色?呵,虽然是我女朋友吧,但也不能这样啊,我还是个清纯男高哎,清白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嫁人!?
魔尊我啊,悔不当初。(划掉)
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告诉肚子,前方道路通行,请加速行驶。
啊~
没错!
就是这种感觉!
舒服嘞!
同时,君病已打开老班联系方式。
含玉忘欢喜:[老班,我拉肚子,早自习请假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
君病已默默拍了个厕所全景图,虽然老班是男的,但现在男同盛兴,自己也不敢自拍是不,不然高低给老班一个实景证明。
含玉忘欢喜:[视频。]
春花秋月何时了:[快点!]
君病已不语,只是大喊一句:我辈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