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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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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初一心烦不已的时候,太医诊出晨月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让初一立刻忘却了所有烦恼,只把她乐得合不拢嘴。
伦可等人离京返回突厥,使臣朝贺一事顺利结束。初一提拔霍衍玉为左相,又擢升叶子扬为吏部尚书,同时还任用了一批年轻有为的有识之士。朝中有着这样的调整,很多事情再也不必初一过问,她乐得陪着晨月和小冬双,还有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初一没有再去过冷宫,也没有再提起过凤惜,偶尔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她也毫不在意。
凤惜乐得日子渐渐清静下来,乐得自己被所有人遗忘。但是,林怡然和他不一样,他不甘心。
一日,初一正在栖凤宫,冷宫有个侍从来禀报说林怡然突患重病却不肯接受医治。
听到这事,初一没来由地一阵心烦。她掩下心中的不快与不耐,说道:“他说什么了?”
侍从只得战战兢兢地回禀:“林淑君说他罪孽深重,不如就此一死了之。”
“那就让他死。”初一很想这么说,但她必须有分寸。“你回去告诉他,若真觉得罪孽深重,就好好活着来恕罪。”
侍从领了这句话后便回了冷宫,一五一十地回述。
林怡然听了只是冷笑,挥退侍从。
凤惜一边侍奉汤药,一边心中哀叹。他的父亲,他是了解的。
“霍晨月怀孕,凤珏果然就只待在栖凤宫了,听说连政务都几乎全部交给臣下了。”凤惜静静地听着,随意应着几声。林怡然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整天摆着一副活着不耐烦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来气。”
“爹,喝药吧。”凤惜把药碗端到了他的面前。
“不喝。”林怡然不耐地用力打掉了药碗,碗摔碎在地上,药汤撒到了凤惜的手上和身上。
他一面弯下身子收拾碎片,一面说道:“爹,我再去熬一碗药。”
凤惜这般的逆来顺受,让林怡然看着反是更加心烦。他的手紧紧握拳,看着这个儿子收拾完就离开的身影,更坚定了他心里的一个决心。
晚上,初一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听了影卫的禀报,心里又开始乱了。想要忽视那个人,但他落寞的身影却又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奏章批阅了一半,初一就独自去了冷宫。
她想看看他,被热汤烫伤,又被刀割破手指,走路还摔了好几次,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她答应过凤璋要好好照顾他的,他现在这样不是让她很为难么?日后九泉之下见了凤璋,岂不是让她很为难?
她是怎样的人?她岂会在乎对凤璋的许诺?更岂会在乎九泉之下的事?
凤惜今儿个不断地磕磕碰碰,是因为他的心乱了,为了他父亲的一句话而乱了。那是他的父亲,生他养他的父亲,他极尽孝道,为何他却要这般为难他?为何他就如此放不下呢?
“你是我儿子,我从哪摔下来的,你就爬到哪去。”
林怡然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凤惜耳边,挥之不去。他不想这样,他只想在冷宫平静安稳地度过余生。
就在他独自伤心落泪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突然想起,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他面前。
隔了些时日再到这里,再见到他,初一总觉得这冷宫又凄冷了许多,人憔悴了更多。“听说你今天一直弄伤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她微微蹙眉,眼前这个把所有事都埋藏在心底的人总是让她看着就很心疼,略带责备的话语中却是十足的关心。
“只是没什么精神,粗心大意所至。”
“没有精神,一定是你休息的太少了。”初一想了想,道:“以后就不要再自己搜集清露了,这些事情就让侍从去做。人手不够,或做的人不够用心,就直接跟徐瞻说一声,让她来给你安排人做这些事。”
“……”凤惜一个“不”字还没有说出来,初一抢先说道:“这是命令。”
凤惜微微犹豫,却也是无话可说了。她的命令,他又怎敢违背呢?在这禁宫中,他如今已如同蝼蚁。那些难听的流言,那些鄙夷的目光,他平日里装作熟视无睹,似乎对那些事情都漠不关心。可是,他也只是个普通的人,他只是把疼痛埋在心里罢了。
时间悄悄流逝,人也在渐渐变化。那么,心呢?
初一见他又垂首沉默,心中轻叹。良久,她才说道:“御花园的花开得很漂亮,平时有空就到外面走走。”
“惜儿随父被打入冷宫,冷宫之人是被禁足的。”
“朕给你特许。”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这人似乎永远都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或许只是不想接受她的好意而已。
不料,凤惜却突然跪了下来,言辞切切地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陛下仁待人宽厚慈,可惜儿毕竟只是罪奴,若陛下怜悯惜儿,就请不要给惜儿任何特许。”
“你……”
“冷宫晦气重,惜儿恳请陛下日后尽量不要踏足此地。”
听到这话幽幽地从凤惜口中说出,初一没来由地一阵不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去哪,便去哪!不过这冷宫也确实不是个好地方,朕也省得沾了晦气。”忿忿地丢下这话后,她便拂袖而去。她只是不放心他才会来看看他,却没想到只是听他说了这些不识抬举的话,她能不生气么?
初一离开后,凤惜便瞬间瘫坐到了地上,小声地啜泣着。一边是他的父亲,一边是他自己的心,他真的很难选择。刚刚那些话,他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的。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愿,他更不想父亲一错再错,他只想父子两人能够平静平安地在这冷宫度过余生。
林怡然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儿子坐在地上,双手捂脸哭泣。
“惜儿,坐在地上会着凉的,快起来。”他难得的对凤惜表现出如此关心,声音和语气更是这般温柔。
“爹?”凤惜怔怔地抬头望着他,心中一阵温暖,丝毫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虚情假意。
“惜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凤惜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摇头。
林怡然眼中闪过一丝猜疑,便问:“是不是她来过了?”
“没有。”凤惜回答得很快速很干脆,而后连忙扶林怡然坐下,说道:“爹,你还病着,现在天也黑了,怎么就自己起身出来了?”
凤惜这样的反应,反而让林怡然更确信自己猜对了。他不露声色,只道:“惜儿,爹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爹不甘心哪。不是爹想要逼你,但璋儿已经死了,爹只能靠你了。”
“爹,姐姐泉下有知,也一定希望您放得下。”
“惜儿,爹活了大半辈子,已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冷宫的日子,爹熬得很难受。你还这么年轻,爹也不希望你就这样在冷宫了此余生。”林怡然捶胸顿足,说得更是痛心。“惜儿,你就答应爹吧。”
“爹,已经迟了。”
“怎么迟了?”
“她不会再来了。”凤惜将刚才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眼中多少还是有些落寞的。
林怡然真的被气到了,不过他没有表现出生气,只是说道:“惜儿,别的咱们不管,只要你答应爹就行。”他的儿子在这方面糊里糊涂,可他很清楚,他更确信他的目的可以达到了。
“爹,我……”他瞬间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惜儿,爹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孝顺孩子,难道你想看着食不知味,睡不安寝么?”
“爹……”面对林怡然的紧逼,凤惜终于点了头。即使明知这是愚孝,甚至他只是被利用了,他也无法拒绝,因为这是他的父亲,生他养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