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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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升三的那个暑假，文婷恩铁了心，全力以赴的培养女儿去学奥数。在孟家的“百般奉承”下，韩凌玲的妈妈终于牵桥搭线，将自己女儿之前的奥数老师介绍给了文婷恩。
程文淑得到消息也商量着要给温肃塞进那奥数老师的班级里。
饭桌上的孟知晓听着妈妈对爸爸说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她面上的疑惑再也藏不住了。
“温肃……也要参加奥数班？”
文婷恩看着女儿那副瞪大眼睛的模样，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搞笑至极的事情。
“这不得多亏你呀~”
孟知晓眉头一皱，不可置信：“我？”
文婷恩冲女儿笑着打趣道：“温肃听她妈妈说我要培养你奥数的能力为以后参赛做准备。”妈妈夹了一口饭桌上的大白菜，继续说：“这不！吵着也要陪你上课。你文淑阿姨说温肃自己说的，要是数学能考个满分，让她也给自己报个名。你文淑阿姨答应了！哈哈……”
爸爸一听也笑出了声。
妈妈语调一转：“你们还真别说！温肃这孩子还真是聪明呢……虽然期末没有满分但也考了98！98诶！！”
妈妈有些难以置信。
“他以前最好也就只能考个七八十……愁得文淑差点给他送国外去了。怕国内他连个高中都考不上，这得多丢人呀。”
妈妈又庆幸的抓起孟知晓的手臂晃了晃。
“还是我家晓晓知道心疼妈妈！知道努力学习让妈妈少操心。”说完又夹起一个鸡腿往孟知晓碗里递了递，宠溺的说：“来！我家晓晓~快吃！妈妈有你真是面上有光呐！”
说完又是一阵儿喜气洋洋……
孟知晓听着妈妈的话，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她心里是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何总是夹带着一股子不情愿。她自己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
孟知晓才陡然发觉，原来大人的夸赞是多么的残忍。本质就是低成本的柔顺剂。两张嘴皮轻轻一碰就能得到一个乖顺的小孩。大人自己都做不好的事情，他们只需要让孩子努力，他不会感同身受中间的苦，甚至冠冕堂皇的说：是为你好。
如果捂上自己的耳朵，叛逆的你就不再是父母的心肝。
顺从就意味着放弃一部分的自己。
于是从这个暑假开始，孟知晓的奥数课便多了温肃的陪伴。温肃也有了正当的理由每天与孟知晓待在一起。甚至很多年后，温肃都说：“这是我从小到大度过最快乐的一个暑假，哪怕是在上令人作呕的奥数课。”
陈延亮军训完的开学仪式，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俊朗的外表，优异的成绩。他人刚从班级队伍中拿着演讲稿子款款登台，人群中便早已是一阵轩然。看得学校里一群青春萌动的少女们硬是喋喋不休的讨论了他好几天。
孟知晓的表姐郑婉瑜比陈延亮还大一届，也在市一中附中就读。来孟知晓家里做客时就一直强调陈延亮他的俊俏模样，孟知晓的耳边一直飘荡着表姐那句没完没了的“好帅啊~好帅啊~”，一边惋惜着：“陈延亮怎么就不能提前来上课呢？那样我们还能做同班同学咧~”
孟知晓乖巧的坐在大阿姨身旁的沙发上，任凭她亲昵的搂着自己，一遍遍询问：“晓晓学习成绩怎么样呀~学校过得开不开心啦~”
搞得她一边敷衍的应和完大阿姨，一边还得空出耳朵听表姐发出关于陈延亮的牢骚。
年幼的孟知晓从这一天开始才逐渐对感情里的“喜欢”有了第一次直白的认知。
原来，喜欢就是会不自觉的想起这个人，会不自知的感慨着两人的遗憾，哪怕两人从一开始就没什么遗憾可言。
三年级的她们，教室又从二楼搬到了对面教学楼的二楼。
原先她们一楼的教室，坐满了新一届的一年级新生。
新学期的座位，孟知晓适应得很快。她的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窗户一览无余楼下廊道旁的小花园和对面矮楼层的教室。她甚至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对面传来的哭闹。
“啊——我不要上学。”
孟知晓单手支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远处噗嗤一笑。
常念转过头来盯着她：“你在笑什么？”
孟知晓指了指那间熟悉的教室，调侃道：“姜添第一天来上学哭得也这么大声。”
常念认真的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两人一对视，笑出了声。
现在的她们无需多言，也能了解彼此的想法。
秋天的凉风仍旧夹带着些许夏日的气息，“哗啦啦——”一声绕过教学楼旁的郁葱大树，枝头的繁茂没能遮住阳光的跳动，华丽的光斑映射在孟知晓白皙的脸庞上。
她看了眼手表，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几分钟。于是放下了笔，仰起头，放松着酸软的脖子，乏力的闭上眼休息片刻，桌上摊开的是她的奥数试卷。伸完懒腰的她闲来无事，单手支撑着脑袋好奇的张望着楼下低年级小朋友们的热闹，几道熟悉的身影让她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头。
杨皓宇一行人因为陈延亮毕业了逐渐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开始幻想自己也如陈延亮那般声名远扬，却丝毫不曾想过声名远扬背后真正的缘由。
孟知晓坐在教室的窗边，看见对面教学楼低年级学生的教室门口前，杨皓宇三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在讲台上一顿瞎比划，紧接着三两个学生开始掏着自己的口袋，一脸畏惧的朝他们走来，将自己那五毛、一块的零花钱颤颤巍巍的递了上去。杨皓宇似乎很享受这种称王称霸的体验，面上是止不住的得意威风。
表面上得意洋洋的三人，却仍旧只敢在一二年级的班级门口游荡……
孟知晓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屑的嗤了一声。
“果然是欺软怕硬……”
这时常念将手里的棒棒糖递了一根给她，并将自己的脸往孟知晓面前凑了凑。
常念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狐疑。
“你在嘀咕什么？”
孟知晓作怪的翻了一个白眼，指了指窗外。常念顺势看去……
杨皓宇三个人心满意足的正从一年级教室里大摇大摆的晃悠着走出门。
常念一脸愤慨的看着眼前的情形无能为力。
他们三个已经是政教处门口的常客了……写的检讨厚得简直可以出本书，学校的老师也不再想管他们这帮人。
有时候也不得不感慨：人只有活得没脸没皮才能万事不愁。
三年级的第一周最后一节语文课，老师布置了她们人生中的第一篇作文，只是单纯的要求字数必须满四百字，不规定题目。
那天做课间操时，初升的太阳肆意挥洒，将大大的光晕盖在常念那因做跳跃运动而飞扬的高马尾上。
那瞬间，常念身后的孟知晓，便有了作文题目——《太阳》
周末的孟知晓坐在书桌前，想着陈延亮和常念的模样，思忖一番，便飘飘洒洒写下人生第一篇高分作文。
课上，老师满意的呼起孟知晓。
“你来为同学们读一遍你的作文。”
孟知晓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来。
“太阳……”声音犹如冬日里的阳光，和煦温暖，娓娓动听。
“天上有个会发光的圆盘。
早晨，它从东方升起，用自己的热亮将人们从无尽寒冷的黑夜里唤醒。在明亮的世界里，我终于能够温暖的呼吸。在它的照耀下，我可以纵情无畏的奔跑。
可它终究会西落，我又被遗落在黑暗里，孤独行走。
我胆小，我懦弱。
那天的黑夜被光烫了一个洞。我不知道，原来它一直在我身后默默保护着害怕的我。
春天时，万物复苏。它不顾一切向我奔来，冲破寒冷的屏障，给予我微薄的温暖。
夏天时，热浪袭来。它离我更近一步，却教会我如何抵御热辣，教我勇敢。
秋天时，温暖和煦。自由的它给树木枝头染色，悄声告诉我，它即将远去。我惶恐不安，不知道它会不会抛下我。它就站在那里，被它暖热的风穿过我冷冰的手，坚定的告诉我：它陪着我。
冬天时，冷风袭来。它远远地用光芒，扫开我的阴霾，给予我力量。它不说话只在远方默默地激励着我。
它好像我暗淡平常生活中的希望。
后来的我才知道，原来天上那个会发光的圆盘叫做太阳。
我喜欢太阳！我热爱太阳！我也要成为太阳！”
孟知晓的声音就这么淡淡的落了下来……老师的脸上满是骄傲的姿色，满意的点点头。
孟知晓在老师的首肯下，慢慢坐了下来。
常念挠了挠脸，凑到她耳边悄声疑惑的问：“太阳烤着你……你不热吗？”
两人四目相对，孟知晓盯着常念，无言以对……
开学一个月后……按照参赛计划，孟知晓在妈妈的安排下开始了奥数知识的恶补。她的学习节奏也变得更加紧凑。
虽然以她目前的水平来说，题目解得不太熟练，但她妈妈却志气昂扬的说：“胜在参与。”
这倒比她参加钢琴比赛来的轻松，毕竟妈妈都不强硬要求自己第一名了。
放学到家的孟知晓立马写作业，写完作业马不停蹄的开饭，连带着她家的保姆阿姨都跟军训了似的整齐划一。
高压下的孟知晓吃得并不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逐渐变得消瘦，那模样看上去很是羸弱。
饭后，她有20分钟的消食时间。接着就是1个小时的小提琴训练时间，忙活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奥数老师上课一小时。九点半下课，妈妈紧着孟知晓马不停蹄的伺候洗澡，10点准时上床睡觉。
这就是孟知晓周间的生活轨迹，容不得出一丝差错。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她才得以赖床，睡到上午九点…… 然后又是满满一天的课程。
这个学习模式刚开始还行，越到后面孟知晓越吃不消。直到文婷恩对女儿的鼓励表扬不再见效。
她站在书房门口偷窥着自己女儿坐在书桌前，憔悴枯燥得力不从心。她也知道女儿学习压力大，但一切都是为了奥数比赛，为了她的将来。惆怅万分的文婷恩倏然想到温肃，于是便转身给温肃的妈妈程文淑打了个电话。
终于周六再次降临！
孟知晓上午练琴时间一结束，她乏力的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困顿上头的她也不知道家门什么时候被打开的，只是一睁眼，温肃就已经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悠闲的看着书。
孟知晓一睁眼，难为情的瞥了瞥自己略显不雅观的睡姿……有些难堪的她连忙坐直身子，理了理皱在一起的衣服。
“你怎么来了？”
温肃的眼睛从自己的漫画书里抬了起来，瞥了她一眼，又动手翻了翻茶几上自己带来的一大袋子零食，找出两袋吸吸冻，递给了孟知晓她最爱的葡萄味。
“来学习。”
孟知晓羞臊着脸，微微抬眸看了眼温肃手里的紫色包装，眼底略过一丝惊喜转瞬即逝，连忙道谢接过。
孟知晓在自己家里，妈妈不可能主动给自己买这些零食……她嫌弃这些东西不健康，也嫌弃糖果会蛀牙。孟知晓在妈妈那里犹如豌豆公主一般，这碰不得，那吃不了。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温肃也看出来了，孟知晓妈妈不好意思驳客人的面子，所以只要是别人主动给孟知晓分享的零食，她都会客客气气的让孟知晓接下并感谢他人的好意。于是温肃每次来孟知晓家，趁机都会带一袋子她爱吃的零食给她。渐渐地……孟知晓也发觉了温肃的好意，她也会让自己的爸爸每次出差时，除了自己的礼物还会提醒爸爸给温肃带份礼物回来。
一来二去的客套成为家长眼中的两小无猜。当孟知晓每次瞧见长辈们暧昧的眼神，心里都会升起一丝抗拒。因为她不喜欢温肃，也不喜欢他们暗厢情愿的捆绑。毕竟都是长辈，她不能说出太果断的话，不然就成了没礼貌，没家教。
日积月累……煎熬承受的，就只有孟知晓一个人。
妈妈的决定不容孟知晓置疑，她只能单方面被通知和被迫承受。
成长后的温肃不似年少时浮躁，他也能规矩的坐在沙发上。他默默合上了手里的漫画，抬手看了眼手腕上时间。
“期中的奥数比赛，我妈也给我报名了。”
他好心提醒。
“你可以清醒下，老师快到了。”
这时，孟知晓的妈妈端了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妈妈看你学习太枯燥了，让阿肃过来跟你一起。有人陪，你也不会那么无趣。”
对于妈妈的这个说法，孟知晓是理解的，但她不赞同。
从小到大，她走到哪里都是被夸的那个。慢慢的……她好胜心开始不满足自己会居于人下。
多一个人的陪伴并不会让她解不开的题目变得思路大开。只会激发她一较高下的好胜心。这样自己反而更容易焦虑……更别说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有些排斥的温肃。
上课时间到了。老师讲解完，便开始让他们练习题型。
孟知晓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师批改的笔画，难免有些紧张。
终于流畅的勾被划拉了出来。内容全对！
她暗自松了口气。
温肃的本子看起来就没有自己的这么幸运了……他似乎总是差一口气，前面的勾打得格外顺利，到最后的红勾总会挂个小尾巴。只能得题目一半的分……
休息时间，老师抽空去上了个厕所。孟知晓烦闷的捋了捋自己的长发。
“晓晓你以后会去哪里上初中？”
孟知晓看着温肃一脸憧憬的模样，有些不解。她转着眼珠子想了想。
“嗯……市一附中吧。离家近，而且在水临市没有比这更好的中学了吧。”
温肃的表情像是在打算着什么，突然激动地说：“那我们市一中见！”
孟知晓一听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温肃的目的是做这个打算。她敷衍的笑道：“哈哈……到时候再说吧。”
对于温肃，她没有太多的想法。只不过是家里交际的多，俩人难免遇到。相反，孟知晓甚至被温肃那光明正大的行为弄得有些苦恼。全世界包括家长都在起哄俩人一定会有结果似的……
从来没人询问过孟知晓的意见。甚至连最亲近的妈妈都会没有商量余地的把通知当宽慰，无所谓的告诉她：这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可这个玩笑话，孟知晓并没有觉得好笑。如果真的有人问她——【你喜欢温肃吗？】
她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们答案——不！我不喜欢温肃。我甚至也很讨厌你们无聊的起哄玩笑声。
孟知晓礼貌的送老师和温肃离开了家。她终于能肆无忌惮的躺在沙发上，翘着脚如释重负。
妈妈悄悄的走来，从桌上的小箩筐里拿出护手霜挤在手背上。
“晓晓！今天学习怎么样？”
她一边擦拭着护手霜，一边往在沙发后面的餐椅上坐定，餐桌上摊开着的是少儿奥数训练营相关宣传手册。妈妈目不转睛的认真瞧了瞧……
孟知晓听到妈妈的询问便将那放肆的脚从靠背上放了下来，坐立身子。
“也就那样……”语气里有些许不满和抱怨。她试探着与妈妈沟通自己心里的问题。
“妈妈……你以后能不能先问过我的意见，再下主意。你今天莫名其妙的把温肃叫来，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恳求，可妈妈却丝毫不在意。
“嗨哟～妈妈看你一个人学得无聊嘛。想找人陪陪你嘛！没想到你这么不领情～白疼你了。”
语气虽是揶揄，但孟知晓听得很是恼火。她烦闷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当下心情却满是窒息。
她很想大声的反驳妈妈——这不是我叫你做的！是你自己没经过我允许，擅作的主张。辛苦学习的人是我！是我！！为什么不先询问我的意见……尊重我的想法很难吗？！
但孟知晓如鲠在喉……因为她知道这话说出口，妈妈只会觉得是自己不体谅她的良苦用心罢了……即使她觉得这样的用心对自己而言是负担。似乎所有人都一昧的认为作为孩子，是没有向父母据理力争的条件。孩子能做的只有顺从，不然你就是不懂事……是白眼狼。
这么一想，孟知晓硬生生的将自己白皙的小脸憋得通红。心情更是难过的一落千丈。
又是被母爱捆绑的一天。
最终孟知晓只能无奈的仰头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声，委屈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飞快的抬手揩了一把眼睛。
身后的文婷恩只顾着给自己滑嫩的双手按摩，目不斜视的斟酌着桌上的训练营项目，对此时沙发上的女儿崩溃情绪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