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爱抢，快把渣男抢走好了》gogoby

4、一言敌四口

　　"孽障！你给我跪下！"
　　沈将军怒喝如雷，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掼在沈其歆脚前。
　　瓷片迸溅，热茶泼湿了她的裙角。
　　上京城的流言比春风传得还快，更何况是刚回京备受瞩目的沈家，不过半日功夫，将军府苛待嫡女的事已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其歆此刻尚无足够底气忤逆这位父亲，抿着唇缓缓跪下。
　　青石板寒意透过裙裾刺入膝盖。
　　身后小满抖得如筛糠，也战战兢兢地跟着跪下，她何曾见过将军对姑娘发这么大的火。
　　"夜不归宿，在外编排主母！"沈父额角青筋暴起，"你是嫌将军府的脸面丢得不够干净？"
　　沈父气得脸上的横肉不住抽动。
　　他话音刚落，苏氏适时地嘤咛一声，执帕拭泪："纵使姑娘厌弃妾身，也不该…不该……同外人这般抹黑将军府啊！你如此做法，把将军的脸面往哪搁？姑娘实在任性……”
　　话未说完便哽咽难言，端的是委屈至极。
　　"抹黑？"沈其歆腰背挺得笔直，冷笑道，"姨娘倒是说说，哪一桩冤枉了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女儿说出来，便只是与闺中密友诉苦，若是旁人传到出去，就是将军府有违纲常。"
　　她抬眼直视父亲，"父亲刚回京，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出错呢。"
　　沈父面色骤变。
　　他虽宠爱苏氏，却更看重官位前程。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他一道眼风扫去，苏姨娘顿时慌了神。
　　苏氏见势不妙，眼珠一转，哭天抢地。
　　"将军明鉴啊！"她瘫坐在地，死死抱住沈将军的腿，"姑娘这番话真是叫人寒心，妾身待将军一片赤诚，怎么会有心害将军呢？
　　妾身也是想着竹影轩僻静，姑娘不满意便是妾身错了，将军怎么罚妾身都认，可……可您要是疑心妾身的真心……”
　　她抽噎得几乎背过气去，“妾身还不如……不如投湖算了干净！”
　　苏氏这一张巧嘴，这一番痴情至深的话，哪个男人听了会不为所动？最是对沈将军这等武夫的胃口。
　　果然，他当即软了神色，一把将苏氏搂进怀里："瑛娘，说的什么糊涂话……”
　　沈其歆跪得膝盖生疼，冷眼看着这对鸳鸯交颈。
　　青砖上茶渍渐渐洇开，像朵枯萎的花。
　　"父亲，"她面无表情出言提醒，"还请父亲快些决断。”
　　苏氏一听，眼里汪着泪，期期艾艾地仰头看向沈父。
　　"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吗？"沈将军勃然变色，"为父竟不知，你何时变得这般咄咄逼人，刻薄寡恩！"
　　沈其歆险些笑出声来。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疼，就像饱食者永远不懂饥肠辘辘的滋味。
　　她倔强地仰起脸，"父亲，此事并非几滴眼泪就能糊弄过去的，倘若来日有人拿着此事做文章参上您一本，扣个治家不严的帽子，届时，可别来怨女儿未曾提醒。"
　　沈其歆话音未落，沈雪窈已扶着门框款款而入。
　　她今日穿着杏色罗裙，发间一支白玉簪，衬得人比花娇。
　　"姐姐这话吓唬姨娘也就罢了，"沈雪窈掩唇轻笑，"父亲征战沙场多年，岂会被你三言两语唬住？"
　　沈父一听她这话，原本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身后跟着的沈谦和一袭青绿长衫，腰间悬着块羊脂玉佩，通身透着书卷气。
　　这是自回京后她第一次见这位好哥哥。
　　这与边关那个披甲执锐、眉目凌厉的少将军判若两人。
　　这身装扮倒配得上他的名字，只是他确实与事事护着她的哥哥并非一人了。
　　沈其歆记得清楚，回京那日，她本该与父兄三人并辔而行，受百姓瞻仰。
　　可到临城，父亲却说闺阁女子不宜抛头露面，硬是让她换了马车。
　　"雪窈……”苏姨娘如见救星，眼泪落得更急。
　　沈谦和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其歆："你就这般与父亲说话？"
　　沈其歆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径自起身："言尽于此，父亲听与不听随你。"
　　"站住！"沈谦和被她这态度激得额角青筋暴起，"父亲还没发话，谁准你走了？"
　　沈父拍案而起："反了你了！"
　　"父亲别生气，"沈雪窈柔柔地劝道，"是女儿占了姐姐的院子，我让出来便是……”
　　"胡闹！"沈谦和立即护住她，"那院子你住了这些年，本就是你的，何需你让她。"
　　苏姨娘趁机道："将军有所不知，那年雪窈病得厉害，算命先生说霞栖院与她命格相合。果不其然，搬进去不出三日，病就好了，只是可怜雪窈这孩子从小体弱，妾身每每看着都心疼……”
　　沈雪窈适时地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唤了声："姨娘……”
　　沈其歆看着这出戏，只觉恶心。
　　她转身欲走，忽听"哐当"一声。
　　沈谦和竟踹翻了太师椅，那椅子不偏不倚横在她面前。
　　"给雪窈道歉。"沈谦和冷声道，"否则今日你别想出这个门。"
　　沈其歆缓缓转身，目光如刀。
　　她忽然笑了，笑得沈谦和心头一颤。
　　"沈少将军好大的威风。"她一字一句道，"边关三年，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本事。"
　　窗外一阵风过，卷起她素白的裙角。
　　沈谦和恍惚想起，去年冬日突厥偷袭，正是这个妹妹单枪匹马杀入敌阵，为他挡下一箭。
　　转念他又想，她受得了这些苦，怎么就住不了竹影轩了，定是存心为难雪窈，果真是在边关长大，没人教她规矩礼仪，这般不像话。
　　于是又对沈其歆横眉冷对起来。
　　"竹影轩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沈将军铁青着脸喝道，"来人，把大姑娘的箱笼都搬去竹影轩，好生收拾妥当。若是出了岔子……"
　　"不必了。"
　　沈其歆清冷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
　　沈谦和当即怒斥："你敢忤逆父亲？！"
　　只见沈其歆忽然转身，规规矩矩地跪下来，对着沈将军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苏氏心头一跳，悄悄给沈雪窈递了个眼色。
　　沈雪窈唇角微勾，示意苏氏放心。
　　霞栖院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女儿离家多年，未能在祖母跟前尽孝。"沈其歆声音适时哽咽，"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实在是不孝。今日回府时路过祖母的院子，见落叶满阶，蛛网结檐...想来祖母在天之灵，也不愿见故居如此荒凉。"
　　她抬起泪眼："女儿想搬进祖母的院子，一则添些人气，二则……也好在祠堂为祖母抄经祈福，以表未尽孝心。"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若是不允，倒显得沈家不念先人。
　　苏姨娘绞紧了帕子——这丫头竟拿老太君作伐子！
　　若是将军疑心她怠慢婆母的院子，，有心听了去，只怕又要怨她。
　　沈将军揉着太阳穴，疲惫地摆手："随你。"
　　众人正欲退下，忽见管事捧着描金请柬匆匆进来："兰瑾夫人送帖子来了！"
　　苏姨娘眼睛一亮："可是下月雅集的请柬？怎的这样早..."
　　沈雪窈笑道："定是卿卿等不及，缠着夫人送来的……”
　　"回姨娘、二小姐的话，"管事躬身将帖子呈给沈其歆，"兰瑾夫人特意嘱咐，这是给大小姐的。"
　　满室死寂。
　　沈雪窈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僵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