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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少年与挫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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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的时候,夏蝉去商店赴约。
林西元没一起,因为她回宿舍给手机充电去了。
阿姨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显而易见地多了几分欣喜,说:“挺准时咧小姑娘。”
夏蝉有点害羞地回笑:“嗯。”
只见阿姨拿出了一捆黑色的绳子,边递给她边讲:“你那个白翡翠和黑绳子适配,我选的是B号的玉线,1.5毫米,很结实哦,不用担心寓意不好哇,黑白形成互补,相辅相成,能让它更加突出它的鲜亮,小姑娘你那好哇。”
夏蝉心中一喜,但想开口说什么,阿姨就接着说:“不贵,五块钱。”
夏蝉想都没想就从兜里掏出了准备好的二十块钱递给她,嘴边是暖暖的笑:“不应找钱阿姨,您帮了我大忙,这钱您收下。”
阿姨有点讶然,笑叹着说她太傻,但还是收下了:“行行,还有别的东西要买不?”
“暂时没有啦,我要快些回去,不好意思,阿姨再见。”夏蝉笑着向她挥手。
“去吧去吧。”阿姨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
别的不说,多赚了20块钱还挺开心。
夏蝉把玉线装进口袋,想回趟教学楼拿书包。
她用中速爬上楼梯,爬上楼梯,正要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拐角处突然冒出一个高高的身影。
夏蝉分着神,而脑门就撞在了那人坚实的胸膛上,甚至有点疼,她本想下意识地道歉,抬起头看见了对方滚动在脖间的喉结,心很难受地震了一下,嘴边的话也止住了。
陈漪野在她撞上的几秒后就后退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目光冰冷地挑眉瞥她。
夏蝉回想起他那硬邦的胸膛和相撞时扑向神经的清香,她的脸瞬间烧到耳朵根。
“对不起呀……我没看路,没,没撞疼你吧?……”
陈漪野没回答,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情莫名其妙地更烦。
夏蝉不知道他心情仍是不爽,心里想出一句就说出一句:“对了,那件事谢谢你,辛苦啦。”
那件事是指中午那人删帖的事,道歉帖发了之后走在路上好像就真的没人在议论了。
夏蝉见他一直不说话,甚至有些尴尬,才注意到他的表情,下意识问:“你,你怎么啦?”
陈漪野不想理人,绕过她下去了。
夏蝉愣怔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认为他还在生气,她在原地纳闷了几十秒才想起自己还有事。
柔金似的太阳笼罩全城的时候,夏蝉去了趟后面的停车场。
她这次在书包里备了一些食物,拐入余晖铺满黑石板路的小胡同。
去寻那几只小野猫的影子。
果不其然,还在。
夏蝉把书包卸下来掏出几根火腿肠,撕开拿在手中,蹲下身体,动作小心、轻柔地靠近它们。
小野猫很机灵,好像看懂了她的意思,但还是有戒备地嗅着鼻子走过去。
夏蝉配合着它的动作,缓缓往前递,并嘀咕几句哄它的话。
小野猫咬住火腿肠就开始嚼,夏蝉把食物放在地上,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吃得正香的小野猫,毛发很顺滑,摸起来也舒服。
其他小野猫见到同伴这样也都不怕了,一个溜过去跟吃得发出“呼噜呼噜”声的猫抢吃的。
夏蝉早就剥好另一个,这时笑得甜甜地放在地上,让它们分着吃。
还有一只稍微有点小的甚至直接跳到她身上,她匆忙接住它,圈在自己的怀里,左手温柔地抚摸着小野猫的毛,右手拿着食物喂它。
柔金的阳光洒在夏蝉的身上,衬得她高高束起、搭在肩上的马尾在闪闪发光,拿着食物喂猫的手臂也衬得极其雪白,侧脸恬静温和,显而易见地在开心地笑。
这一幕,被一位少年撞见,他看着她只露出一点儿脸颊的侧脸,还有她温温柔柔、小心翼翼喂猫的样子,场面和谐静谧,在这个平淡的下午,增添了一份很打动人的色彩。
少年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冲她说了句:“喂!这儿不能喂野猫。”
夏蝉果不其然地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向这位面孔陌生的少年,眼睛一时眨也不眨。
少年看着她受了惊的大眼睛,目光往别处看了一眼,在胡同口拍打着篮球进来了。
夏蝉怕他把这几只正在很安分吃东西的小猫吓跑,不知所措间好像并没有。
她茫然地看着他把球撂到一边,随之在自己身旁蹲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小野猫挺立的耳朵上很轻地刮了刮,而小野猫不但没有防备,甚至还特意冲他“喵喵”了几声。
不是愤怒,而是……顺从?
夏蝉空咽了一下,很害羞地说:“那个……我不知道,对不起呀,它们是你……的猫吗?”
少年摸着猫的毛的动作没停,也没有隐瞒,大大咧咧地回话,让人觉得充满阳光:
“不是,是我之前偶然发现的,我一有空就过来看一下它们,顺便给它们带点吃的,今天也是,这不,这个‘宝藏’如今也被你发现了,而且是第二个。”
夏蝉拘谨地笑了下,但很真切,很自然地接话:“难怪它们不怕你呢。”
少年又开起玩笑:“不一样,我第一次接触它们时,它们都吓得乱窜,‘哄’了好多回,送了好多次吃的才争得它们不怕我。而你呢,第一次就把它们给驯服了。”
夏蝉忍俊不禁,轻声说:“没有啦,可能……我很小心吧。”
少年看了她一眼,过了几秒又说:“小猫也跟人一样,看到你这种甜美又温柔的女生,很快就能被征服。”
夏蝉听着他一言一语,害羞地不知道接什么话,只能“嗯嗯嗯”地应着。
“对了,那你说不能喂它们……我刚才喂了一些火腿肠给它们……有事吗?”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少年就觉得这小姑娘看起来文静细腻的,但实际上怎么有些……蠢?
“嗤——”少年没忍住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笑,但没回答。
少年拿起地上被咬断的、只剩一小截的火腿肠,伸出手喂它们,用行动证明。
夏蝉安安静静地做个旁观者,觉得他肯定是位阳光好动、很积极的男孩子。
“它们……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吗?”夏蝉问。
少年虽然是低笑,但笑得很明朗,声线清澈动人:“或许不是,以前没见过,应该是这个月来的。这些小可怜们又遇不到想收养它们的主人,只能四处游荡,没人来投喂的话就只能去翻垃圾,它们自由,但没有归宿。”
“嗯嗯……你挺好的,它们很喜欢你呀。我以后也能一有空就过来看看它们,给它们喂点吃的。”
“嗯。”
少年抱起一只猫,揉了揉它的肚皮,嘴角亦是笑意,几秒后他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夏蝉也没害羞,顺理成章地回答:“高一三班,我叫夏蝉。”
“哦,虫单蝉吗?”少年看着她笑,突然想起什么。
夏蝉不好意思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比我低一级呢,我高二二班,白楚暮。”
夏蝉也没那么惊讶,笑着叫了句:“白学长好。”
白楚暮又笑了声,随即把猫放下,伸出大掌把它往前推了推,让它跟同伴汇合。
夏蝉整理好书包站了起来,安静地看着他与小野猫的互动。
等到白楚暮站起身的时候,夏蝉才终于发现他个头好像也有一米八几,自己勉强到他脖子那里,她突然想到陈漪野,自己才到他胸膛那,白楚暮虽然比他矮了几厘米,但还是很高。
正因为想到了陈漪野,夏蝉的心里忽然变得很沉重。
哎……
“你怎么了?”白楚暮不经意看到她突然变的不对的表情问。
“啊?”夏蝉仰头跟他对视,又很快埋下头,说,“我没事……”
白楚暮没再说什么,往前走了几步,捡起自己的篮球,叫她:“走吧学妹,它们吃饱了让它们休息休息。”
“哦哦,好。”夏蝉乖乖点点头。
夏蝉看到他不停拍打、玩弄篮球的手,突发奇想地试探着问他:“白学长,你也很喜欢打篮球呀?”
“嗯,”白楚暮笑着挑了挑眉,其实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她,有些神秘地说,“你有个朋友打篮球很厉害呢。”
夏蝉有些没反应过来,说:“我朋友?”
自己这里打篮球的只有祁生渊,难不成他说的是他?
夏蝉反应过来,笑着说:“他呀,看来你们平时很喜欢一起打篮球呀。”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地走了挺长一段路。
“嗯,是他比我热爱,我平时也总是被他约出来,打球打得很猛呢。”
白楚暮笑道。夏蝉对别人的社交并不惊讶,只是有些没想到。
此时少年少女聊得很和谐,殊不知从远处旁人看来两人甚至就像是挺般配的知己。
大老远望见他俩的祁生渊好像还不敢相信地揉了好几次眼睛,确认自己“没眼瞎”之后,粗暴地扒拉几下一旁人的衣服,吵吵:
“嘿?——不是,这厮不是说失陪一下吗?转头在哪勾走了夏蝉这个大活人?”
陈漪野闻言丢个眼神过去,就看见夏蝉笑得很甜蜜,甚至给人一种很真切的感觉。
下一秒两人说着说着夏蝉还把书包拿下来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递给白楚暮,乍眼一看好像是吃的,女生低头说了些什么,男生就接了。
“不得了不得了,还送上吃的了啊?他俩干啥了夏蝉就跟他好上了?”祁生渊碎着嘴。
陈漪野垂下头不想看,但心里莫名其妙地想起夏蝉对自己笑的时候是那种勉强的、不自然的,这对比形成得鲜明。
又联想到她当时匆忙上楼梯的样子,难不成急着去赴什么约?
他的脸色此时比阴天还要阴,心情有些形容不上来。
祁生渊觉得再不奔过去以后就很难抓得住“现行”了。
于是他汗也不擦了,水也不喝了,招呼了一下身边的人就跑过去了。
“那行,谢谢你的食物,我到时候去喂它们。”白楚暮接过夏蝉手中的东西,塞进裤兜,不知不觉间篮球场也只有几十米远了,下一秒想同她道别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人杵在了他俩的面前。
对方上来就是一顿“指指点点”:“姓白的学长,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勾引小学妹?呵呵,如果不是小爷我早些发现,你这秘密可是要深藏不露到多久啊?”
白楚暮听后皱了皱眉,给了他一个脑锛儿,说:“怎么给你学长说话的?个头不想长了是不是?我再给你压下去。”
祁生渊倔强地“哼”了一声,拉住一旁夏蝉的手腕把她给拉到自己这边,跟护小鸡崽一样。
夏蝉有点蒙,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自己脖子后的那块衣服就被人抓住,然后跟人提小鸡崽一样被轻松地提溜到了一边儿。
夏蝉转头看过去,是陈漪野。
她的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清冽的茉莉花香味,芳淡又刺激自己那久违的神经。
是她喜欢的气息。
很快又在乎到他的身高……自己就连他的肩膀那都够不到。
林西元都比她高了半个头还多一点,从小到大待一块习惯了,没在意过身高。
自己可真是够矮的,之前她也期盼着自己再能长几公分,现在更想了。
她悄悄抬起头,看见他锋利流畅的下颌线,还有那凸起的喉结。
是他把她“护”在了身后,不对,在这种情形下,他这是在配合着站在祁生渊这边。
“离远点。”陈漪野眸色冷冽,虽然没看她。语气平淡实质冷傲一如平常。
哦,原来是嫌自己碍事。
白楚暮看向正在盯着自己的两位男生。
一个是跟看怪诞一样的冷戾眼神,一个是嗔怪的看起来没有压迫感的眼神。
陈漪野吊儿郎当地俯视着他,表情阴暗得意味不明,一言不发,但能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夏蝉看着面前身高各异的少年,一时不知道怎么插话,也不敢插话。
白楚暮揉了揉眉心,主动走上前拍了拍他俩的肩膀,说:“要打篮球就打,不打我就回去了,下次约,失陪。”
“学长拜拜拜拜拜!走好!不送!”祁生渊朝他很夸张地挥了挥手,看起来挺开心,跟送走了难伺候的祖宗一样。
他转头对面前自顾自变化表情的夏蝉开口:“你可小心一点儿啊,白楚暮是帅,但可没有我帅,他看起来挺阳光的是吧?可别被他勾走了!”
夏蝉有些失语和无措,心里又上百个声音在澄清自己。
“不是,你跟他怎么认识的啊?你人缘挺好啊小金蝉?”
“这个……我……”夏蝉羞起脸,也不复杂,但不知道怎么说,“就,凑巧认识的。”
祁生渊听完甚至还想问。
陈漪野的耐心已经耗尽,心情极差,迈开沉重的步子走了。
夏蝉感觉到了一阵很浓烈的风。
“哎,算了算了,我也不可能干涉你。”祁生渊说。
夏蝉没说话。
他的心情怎么还是那么差呢?……
哎,今晚得赶紧“加班”,让他明天就能拿到自己的白翡翠。
她尽快想完,没让脸上出现异常的表情,又突然想起之前祁生渊在医务室的状况,于是小心地顺口问了句:“对了,你的脚好了吗?你就这么剧烈地运动,不太好吧?……”
祁生渊哪会想到她突然惦记着自己这破事儿,只不过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又开心地挠了挠头:
“哎呀,没事没事!小爷我早就好了,像这种活蹦乱跳的运动就是在增强我的毅力!”
夏蝉笑笑,但心里是什么都不相信的。
“嗯,那还是要注意一下,”她说,“月考加油呀。”
“欸欸好,你也是。”祁生渊笑得龇牙咧嘴。
“那个,我还有些事没做,不好意思,下次见,拜拜。”
“行,再见再见,小金蝉。”
等夏蝉走了,他才想起要找陈漪野那个活祖宗。
晚自习的时候,乔合青给全班发了几张卷子,嘴边是意味深长地“叮嘱”:
“趴着的同学都给我起来,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偷懒,这几张卷子是你们各科老师布置的,都好好看一看、做一做、记一记,我看快放国庆了你们这群小毛猴的心也飞到天涯之外边儿去了,要是月考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全班一片唏嘘,没办法,要想国庆快乐,只能好好考个试。
夏蝉把九张卷子整理好,摆在书桌的左上角,右手握着的笔又恢复不停晃动的状态。
全班恢复安静后乔合青不动声色地把夏蝉给叫出去了。
“最近状态还好吧?没有人来找你麻烦吧?”
夏蝉摇摇头,脸上显摆着旺盛的精神。
乔合青见她这个样子挺欣慰,说:“那就行。”
说着,他抿了口水,继续:“你最近交上来的卷子我看过了,整体上突显你的基础很牢固,思路也很明白,就是有时候会记错单词,你的理解能力挺强的。”
夏蝉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得好好记一下词,她知道自己容易弄混单词。
乔合青的神情突然变得愁闷起来,说:“哎,陈漪野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底子是特别好的,就是这交上来的卷子大部分题目都没过脑子,都是乱填的,字也是鬼爬字,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我也没来得及跟他讲,也没把他叫过来谈话。”
夏蝉的心脏猛地震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也不知道他的状态是否还好,但应该是不好的,还没有缓回来。
“可能……他太累了吧,过几天就恢复好状态了。”夏蝉应和了他一声。
“哎,老丁啊,你听到了吗?”乔合青勾着头去叫丁伟祥。
“啊?干吗?”丁伟祥从热气腾腾的泡面桶抬头。
乔合青一怔,“瞪”了他一眼,嗔道:“我说老丁,你怎么才吃晚饭啊?而且你怎么能在这偷偷吃泡面呢??”
夏蝉:“……”
“没,接孩子去了,孩子今天闹腾,没吃晚饭,所以回来泡了一桶泡面,”丁伟祥解释,“你刚才怎么着?”
乔合青看着他,只能言归正传:“我是说你们班陈漪野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啊?”
丁伟祥闻言愣住了,泡面都没再吃了,反问道:“怎么了?他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乔合青说:“这孩子不能疏忽,你别看他成绩好就放一百个心不管了,你倒是挺自在。跟你说,陈漪野最近都没有好好用心,那做的试卷那叫一个差啊……题目大多数都是蒙的,对的也是蒙的,这不对吧?他平时在班上没有什么反常吗?”
丁伟祥皱着眉若有所思:“在班里的话,这孩子没什么反常啊,老老实实,一言不发,就这性格吧,但课也都在认真听,有时开小差也对他问题不大,他是好学生,他怎么做都是他的道理和自由。
“英语题目的话那我就不清楚,可能这孩子遇上什么心事儿了吧,要么开导开导他,但估计不怎么会听,那就他自己会自我调节的,会恢复好状态,务必的话还是可以把他叫过来谈谈心吧。”
乔合青叹出一口气,心想最近可真费脑筋。
夏蝉一字不落地听两位老班讲话,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内心很空洞和担忧。
乔合青自顾自缓了一下状态,又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盯着试卷的女学生,脑子紧接着突发出一个想法,对丁伟祥说:“要不然让夏蝉这孩子去……我看……”
“……你确定要得?”
“放心……毕竟他俩同行……所以……”
夏蝉拿着两张卷子,脑子嗡嗡的,甚至还没酝酿完那两位老班的话,就被他们为自己莫名地施加了一个“重任”。
她有些失语,眼前又浮现起两位老班期待又信任的笑容,没办法。
心想他们是真的不怕陈漪野会嫌烦而发怒呀……自己又没囊气。
她倒也不是在怪他们,就是有些纳闷,就算陈漪野最后吼骂自己了她也不在乎,她只是怕又加重了他本来就不太好的坏状态。
到(1)班门口的时候,她还深吸了一口气,像自己又重新站在了那个久违的、让自己紧张的地点。
她抬起手轻轻叩了叩门,发出的声响低沉清脆,对冒昧打扰到认真学习的同学而感到不好意思:“对不起,打扰一下,老师好……麻烦找一下你们班陈漪野同学。”
于是全班就有30%以上的同学一脸八卦地把目光转向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一身隐忍的陈漪野。
监守自习的老师直接下了讲台,往陈漪野那里走去。
他的头埋得很深,一点五官都没露出来,裸在空气中的黑发蓬松凌乱,呼吸声均匀安静,整个身子都透露着少年实质又独有的气质。
也只有老师能够敢去叫醒他了,其他人做梦都不成……
老师不轻不重地在他桌上叩了叩,语气是和蔼的:“醒醒,别睡了,外面有人叫。”
陈漪野的起床气没有很重,只是如果是被人为而醒的每次都是看心情泄情绪。
接之,他的心情本来就差,现在睡得也浑噩加之又是被人吵醒,他那张死人脸顿时阴戾得简直让人更加窒息。
他直起腰想换个姿势接着睡,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显得很烦躁,下一秒准备一头趴下,中途中余光好似闪过一道颇为熟悉的轮廓。
果然,这一举动都是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有的人还甚至看了几眼站在门口表现得冷静的夏蝉,目光意味不明。
夏蝉没办法,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低着头捏着试卷的两边走了。
她看着他的卷子,本来想……问他需不需要自己教一下他做的题目呢。
陈漪野趴了几秒钟就又坐起来了,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眼睛无神又湿黑,微晃悠着身子站起来了,引得全班人看过去。
陈漪野一身恶气地出了教室门,一言不发,去寻刚才自己余光注意到的那抹身影。
夏蝉是听到在这安静的走廊上忽然出现的突兀脚步声才缓过神的。
她回过头的时候就愣住了,看着离自己几米远、身姿懒散不羁、五官深邃大敞、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的少年……
融入在此刻这种光线较暗的傍晚天空背景中,衬得他整个人都不真实,跟像自己在做梦,无论跑多快、伸多长的手都不能抓得住他。
她有些恍惚。
每次一见到他,好像又找回了自己那独有的、不平凡的、有意义的生活。
少年半眯着眼,眼睛狭长毫无情绪,没有继续上前,隔着那彼此都没有主动走进缩短的距离相望。
“有事?”他说,声线微哑又低沉。
夏蝉闻言主动返回去,看着他没半点精神的样子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地躲闪着目光说:
“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觉呀?”
话一出,陈漪野的表情变得很难评,几秒后的不作声,让夏蝉预感不对,于是她换了个说法:
“你……你别误会,我只是问问。我知道我不及你,但我也起码会一点,题目我也可以教你,我理解你的状态,但你的私事我不清楚也不会过分涉及,所以……无论你发生了什么,都可以暂且放一放,不要先去想它,然后……”
又来了,这姑娘的洗脑大法。陈漪野不想听。
他最近晚上确实都没怎么睡,浑浑噩噩的,整个人甚至很颓废。
“你来就是想给老子说这几句没用的废话?”他打断她,气势冷漠又强硬。
夏蝉失语,同时心跳得厉害,她不死心:“没,没有,我还可以给你讲题目。”
说完又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弱弱地补了句:“真的。”
陈漪野淡淡地扫了眼她的发顶,下一秒面无表情地冷嗤一声,不是嘲笑,而是觉得这前一操作着实可笑。
一想肯定是乔合青让来的,他也是佩服,让夏蝉过来给他鸡汤,真的以为有屁用了,脑子被烫出了一个破洞吧。
“老子不需要。”陈漪野的语气散着着实的冷气。
没关系,他愿不愿意让自己给他讲题这件事其实不是最主要的,但她已经很清楚了,陈漪野根本不会听任何人劝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生的气影响到了现在。
“哦……”夏蝉识相,但不知怎地好似透了一丝失望。
她也不再好打扰他了,心里想着某个打算,下一秒说出的话让人表面上看起来心不在焉:“那你要早点好起来呀,我不打扰你了,记得明天早上……图书馆,我先走啦,回见。”
说着她就安安静静地闷着头走了,头也不回,步伐细碎又快。
在陈漪野眼里看来以为她心里觉得受了委屈,而在这次的行为上表现得很话少,本会以为她会不顾自己的冷语相向一直碎碎念的,可她现在好像是被自己“气”跑了。
陈漪野绷着脸,黑眸微眯着,眼底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心乱得烦躁。
他的手抄进兜里,指尖触到烟盒,还有冰凉的打火机壁,稍作停顿了下,忍住了想吸的冲动。
夏蝉回到办公室,带着当时的情绪将刚才的“战果”无可奈何地告诉了两位老班。
乔合青没招势地叹了口气:“这孩子……算了,怎么劝也是没用的,还是得靠他自己把自己给找回来,相信他可以的。”
“陈漪野这孩子还是能够自理的,比我之前带过的毛孩子好多了,所以他这种尖子生还是有些点是不同的,我理解他,也相信他。”丁伟祥语重心长地说。
乔合青只能点点头,然后对夏蝉说:“他没有凶你吧?”
夏蝉摇摇头,表现得很坚定,乔合青看出来了,笑笑:
“那就行那就行,我就知道他怎么会凶你这种乖巧文静的小女生呢。也是老师我没有想周到,老师的话都不听,更不可能会听同学的劝说呢是吧。”
夏蝉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头。
“回去吧回去吧,你可不要学他那样,有什么事憋着,可以跟老师讲。”乔合青挥挥手。
夏蝉又点头应下,拿着试卷带上办公室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