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装到底的万人迷》箴客

4、沉睡丈夫文里的空降上司 04

　　腻歪了好一会儿，俞鲤往镜头前凑了凑，额前碎发被自己抓得乱糟糟，眼底那点方才的蔫劲儿总算散了，这才想起正事来。
　　非常重要的正事。

　　“哥，你到下面去没受欺负吧？”俞鲤想到了最近的传闻，不由得眉头一皱，“听说禾西星呛你了？改天我去收拾他！”

　　禾西星与俞青同级，却和俞青不同，是从业务线熬出来的实干型骨干。
　　在俞青看来，对方常年被超额工作裹挟，清完本职还得替人兜底，火气没处泄时冲自己说两句重话，实在无可厚非。

　　“别，人家那么辛苦了，”俞青把腿一抬，上了床，Jerry趴在床边拱了拱他，摆头看看，也上来了，凑过来舔他的侧脸，泛起一阵酥酥麻麻，拉扯间露出精致的锁骨，“说说而已，我受着是应该的。”

　　“可他就是针对你啊！”俞鲤急得直瞪眼，视线却不由自主瞟向屏幕里那只摇尾巴的狗，语气梗了梗，“凭什么……”

　　俞青这才抬眼，镜头里他嘴角勾着点笑，眼尾懒懒地耷拉着，指尖弹了弹Jerry的耳朵，揽住狗头：“俞小鲤，公私得分清楚。”

　　“……知道了。”俞鲤悻悻地往后缩了缩，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俞青的脸，声音忽然放软，带着点没辙的委屈：“哥——”
　　尾音拖得老长，喉结滚了滚，活像只被顺毛后又想讨摸的狗狗，方才绷紧的下颌线也柔和下来，连带着眉峰都塌了些。

　　“嗯？”

　　“你们明天不是有一场给你的迎新派对吗？我想去陪着你。”撑足了场面，看谁还敢欺负他哥。

　　俞青脑袋一转。

　　迎新派对？

　　对，是有这么一场。

　　虽然不知道办得这么晚有什么意义。

　　剧情里，在迎新派对上，由于当天觉醒的姚冉一直在俞青面前提起沈顾岚，俞青就认为姚冉是在炫耀自己有这么一个好妻子，一口气不上不下。
　　所以在迎新party上喝了几杯之后，他就开始刁难姚冉，这时同公司同事庄枕云出来解围，两人之间开始了一段“英雄救美”的缘分；而同时在这场party上，禾西星发现了姚冉的可爱之处，也看出了俞青对他的不喜，开始对姚冉感兴趣；而姚冉醉酒后由知道姚冉家庭地址的俞青负责把他送回家去，在路上细细打量了这位情敌后，竟然发现他越看越心动，有些乱了阵脚；而沈顾岚也因为在这次醉酒中照顾姚冉，与反差感极大的醉鬼碰撞出了火花，开始心动。

　　可以说这一场party可是个重中之重的戏份，足足有四位或强或弱地对主角受摆出了单箭头。

　　这些乱麻似的线，他自己缠进去就够了。

　　俞青往镜头里凑近些，露出的锁骨在灯光下泛着冷白：“别来啦，就是场普通聚会，没什么意思。”

　　“……哥哥。”俞鲤的声音忽然发颤，镜头里能看见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你今天拒绝我好多次了。”
　　他睫毛湿漉漉地耷拉着，为了方便擦眼泪，连眼镜都摘了，此刻正水光潋滟地望着屏幕：“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哪有很多次？

　　俞青哭笑不得，指尖挠着Jerry的下巴，狗尾巴扫得床沿“沙沙”响。
　　他说了多少次“不要”，最后哪次真劝服了这小子？

　　可镜头那头，俞鲤已经开始掉金豆豆了。泪珠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痕，他还倔强地仰着头，不想让人看见泛红的眼角，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抖着。

　　俞青叹了口气，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没那意思。”

　　小狗不明所以，还在他臂弯里蹭来蹭去，湿软的舌头舔得他手腕发痒。他捏了捏眉心，语气里带着点被磨出来的妥协：“行了，派对正场你别来。”
　　没等对面继续嘤嘤嘤，又接着说：“结束了之后你来接我吧，露个脸也算撑场面了。”

　　迎新聚会上他少不了要喝几杯，还得送姚冉回家，叫司机代驾也是叫，不如让这小子跑一趟。既顺了他的意，又能盯着点，省得这兄控狂魔在派对上撞见姚冉他们，又不知要炸成什么样。

　　Jerry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尾巴尖轻轻扫着他的手背。俞青抬眼看向屏幕，语气放软了些：“这样总行了吧？再哭，明天眼睛该肿得像核桃了。”

　　屏幕那头的抽泣声果然停了。俞鲤眨了眨眼，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像沾了露水的草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真的？结束了我去接你？”
　　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指腹泛白，显然还在琢磨这话的真假。

　　俞青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软又无奈，伸手揉了揉Jerry的脑袋，狗尾巴在他腿上扫得更欢了：“骗你干什么？到时候给我发消息，我告诉你地址。”

　　俞鲤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偷偷往上翘了翘，又很快抿住，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抹了把脸，把最后几滴眼泪蹭掉：“那说好了啊。”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神亮起来，“那我到时候穿什么？要跟你搭吗？还是……”

　　“随便穿，别太花哨就行。”俞青打断他，知道这小子一琢磨起来能没完没了，“主要是来接人，又不是走秀。”

　　“哦。”俞鲤应了声，却还是忍不住嘀咕，“那也得像样点啊，不能给你丢人……”
　　他嘀嘀咕咕的样子透过屏幕传过来，带着点不服气的执拗。

　　俞青听着，忽然觉得这安排也不算坏。至少结束后能看见这小子跑过来的样子，总比独自面对醉醺醺的姚冉，或是应付那些各怀心思的目光要舒心些。

　　Jerry在他怀里挣了挣，想下地。俞青松了手，看着小狗颠颠地跑到窝边趴下，才又看向屏幕：“行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你也早点睡！”俞鲤立刻坐直，像是怕他反悔似的，飞快地补充，“结束了一定给我发消息，不许忘！”

　　“知道了。”俞青失笑，“挂了啊。”

　　“嗯！哥哥晚安！”俞鲤脆生生地应着，屏幕里的脸忽然凑近，飞快地做了个飞吻的动作，才手忙脚乱地按了挂断。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俞青自己无奈的笑。他躺回床上，Jerry立刻凑过来，把头搁在他的脚踝上。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浅白。

　　俞青望着天花板，手指轻轻敲着床单，迎新派对的事像团乱麻在脑子里转。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晨会刚散，办公室还飘着咖啡与油墨的混合气息。

　　禾西星拿着刚泡好的茶走过来，搪瓷杯沿沾着圈茶渍，他随手用拇指蹭了蹭，视线先落在俞青桌角的书上。
　　“哟，俞副总监好兴致，”他往桌沿一靠，工装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几道浅淡的勒痕，语气里带着几分刚从会议室带出的锐气，“这刚忙完就看起书了？”

　　晨光从百叶窗缝漏进来，正照在书脊烫金的书名上。

　　禾西星用指节敲了敲书页，指腹上还留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半笑不笑地补了句：“看《企业管理》？咱们这儿的规章制度，哪条不是您审定的？难不成觉得下属执行不到位，想从书里找新章程？”

　　说话间，他瞥见俞青手边的便签，上面用钢笔写着几个潦草的关键词，笔帽松垮地套在笔杆上——显然是看得入神被打断的。

　　身后打印机咔哒作响，吐出新的文件，禾西星往那边瞥了眼，转回头时声音沉了些：“也是，刚接手就得管一摊子事，是得多补补。不像我们，守着本职就够了，倒也省心。”

　　俞青抬眼时，指尖正夹着枚书签要往书里插。晨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淡的阴影，扫过禾西星时没带什么情绪，只淡淡“嗯”了声：“随便翻翻。”

　　他把书签按平，书页合到一半，露出内里用荧光笔标出的段落。禾西星的视线在那抹亮黄上顿了顿——是关于跨部门协作效率优化的章节，墨迹新得像是刚标不久。

　　“随便翻翻？”禾西星嗤笑一声，直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搪瓷缸子往旁边的文件柜上磕了磕，发出沉闷的响，“俞副总监倒是清闲。昨天下午三楼会议室的项目复盘会，您没来，底下人对着数据吵了半钟头，最后还得我来拍板。”

　　他说着往桌前倾了倾身，衬衫领口扯得更开些，露出锁骨处一道浅疤——是前几年跑现场时被设备蹭的。
　　“这些纸上的道理说得再漂亮，不如多到会议室听两句实在话，您说呢？”

　　俞青合上书，指尖在封面摩挲着烫金的字：“昨天在处理总部转来的人事调令，没赶上。”他抬眼时目光平静，“复盘结果我看了，你的处理方案很合理。”
　　这话不软不硬，倒让禾西星准备好的一连串话卡了壳。

　　他盯着俞青那双没什么波澜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人比传闻里更难捉摸——你冲他发火，他接得平淡；你说他不务实，他转头就把你的方案夸了。

　　办公室里的打印机停了，走廊传来同事说笑的声音。禾西星扯了扯袖口：“行，您忙着‘充电’，我先去干活了。”
　　他转身时脚步放得重，皮鞋跟在地板上敲出“噔噔”的响，走到门口又顿住，没回头：“对了，晚上的迎新宴，俞副总监可别再迟到了。”

　　俞青没应声，等那脚步声远了，才重新翻开书。

　　说实话，他现在对怎么当好这个副总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要是不多学点东西，这个位子坐着也不踏实，纯属浪费。
　　他现在啥也不懂，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只能先把这些书看透了，把部门里的事儿摸清楚。等以后稍微有点本事了，好歹能替禾西星分担点，让他能松快些，别总把火憋在心里。

　　俞青用手指捻了捻书页，又往下翻了一页。慢慢来呗，总能学会的。

　　毕竟，来都来了。
　　副总监当都当了。

　　………………

　　俞青真穿了那件米白衬衫去参加party了。
　　料子是极挺括的真丝，泛着冷润的珠光，领口系得一丝不苟，衬得脖颈线条像冰雕般利落。灯光落在他肩头，竟像被那身疏离感弹开，连衣摆扫过桌面时都带着种矜贵的轻响。

　　部门特意包下了写字楼附近那家小有名气的清吧，不算顶级排场，却也足够体面。
　　吧台后调酒师正摇着酒杯，冰块碰撞的脆响混着舒缓的蓝调，三十来号人散落在卡座和长桌旁，既有本部门的熟面孔，也有其他部门过来捧场的同事——毕竟是副总监，面上的情分总得顾到。

　　俞青刚走进来，就有人笑着挥手：“俞副总监这边坐！”是财务部的王经理，手里举着杯威士忌，“早就想跟您聊聊预算审批的事，今天可得好好请教。”

　　他颔首应着，目光扫过全场。

　　长桌上摆着精致的冷餐拼盘，三文鱼和火腿被码成漂亮的花形，旁边的香槟塔不算高，却足够每个人分上一杯。

　　禾西星正坐在靠窗的卡座里，面前摆着杯苏打水，跟运营部的人说着什么，看见他时只是抬了抬下巴，没起身。

　　姚冉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手里捏着杯果汁，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不知是谁说了句“俞副总监来了”，他转过头，眼睛亮了亮，刚要迈步过来，就被旁边的庄枕云轻轻拉了把——对方低声说了句什么，姚冉愣了愣，又坐了回去。

　　应付完了，俞青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米白衬衫的袖口被风拂起一角。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好戏要登场了。

　　俞青刚在角落坐下，指尖还没碰到杯壁，目光就不偏不倚落在了姚冉身上。
　　他没说话，甚至没动，只是眼皮微抬，长睫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轻轻晃了晃。那眼神算不上热络，带点漫不经心的审视，像在看一件寻常物件，却又精准地越过人群，稳稳地落在姚冉脸上。

　　正被庄枕云按着肩膀的姚冉像是被烫了下，猛地转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俞青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快得像错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只微微偏了偏头，视线往自己身边的空位扫了扫。

　　动作轻得像风吹过，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意味。

　　姚冉愣了愣，刚才被庄枕云按住的肩膀下意识挣了挣。他看了眼身边还在低声说话的人，又回头望向俞青——对方已经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移开，像张无形的网，轻轻罩了过来。
　　“我……我去那边打个招呼。”姚冉站起身时，声音有点发紧，挣开庄枕云的手就往角落走，浅蓝衬衫的衣角在人群里划出道轻快的弧线。

　　庄枕云望着他的背影，又看向俞青，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而不远处的禾西星，正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手里的苏打水杯被捏出了指印。

　　『人，他们都很讨厌你呢，小心！』
　　317一边汇报他们的举动，一边提醒。

　　俞青面不改色。
　　该来的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