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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寒潭夜剑 初遇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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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荟缓缓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柚钗强行举起的手,再抬头看向彦箬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很好,计划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情荟一把掐住柚钗的后颈肉。
“师、兄、晚、好。”她每个字都咬得咯吱作响,指尖在柚钗衣领上掐出五道褶,“这丫头吃错药了,我这就——”
彦箬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打断道:“剑法问题?”声音似乎比潭水还凉。
情荟一愣,随即扯了扯嘴角,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是啊,师兄方才那招‘星河坠’,我瞧着甚是精妙——”
“那是‘千山雪’。”
“......”
情荟哽住,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柚钗——
柚钗在一旁尴尬笑笑后,默默低下了头......
“......”
情荟微笑:你明天一整天都别想吃饭了!!!
彦箬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过,最终落在情荟脸上。他忽然抬步,踏着潭面薄冰走来,衣不沾水,如履平地。
“若要偷看,不必躲藏。”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依旧冷淡,却莫名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戌时三刻,我都在此练剑。”
情荟一怔。
——他这是......默许了?
还未等她反应,彦箬已转身离去,雪色的背影渐隐于夜雾中。唯有他最后那句话,随着夜风飘来——
“但若是真要这样,那下次,便记得藏好些罢。”
......
情荟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缓缓攥紧了掌心。
——猎物竟敢反客为主?
好,很好。
她眯起眼,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
夜风掠过桃林,吹散潭面薄雾。
情荟仍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血枷,眼底暗芒浮动。
“小、小主......”柚钗缩着脖子,小心翼翼道,“我错了......”
情荟缓缓转头,冲她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明日功课,《清静经》抄五十遍。”
柚钗:“......呜。”
——
次日——
戌时三刻。
寒潭依旧冷寂,唯有剑气破空之声回荡。
情荟这次没躲。
她抱臂倚在桃树下,红发灼目,似笑非笑地看着潭心那道雪色身影。
彦箬收剑,抬眸:“来了。”
“师兄盛情相邀,岂敢不来?”她慢悠悠走近,靴底碾碎几片薄冰,“不过......”
话音未落,她突然拔剑——
“铮!”
赤色剑气如焰,直袭彦箬面门!
彦箬侧身避过,眸色微沉:“何意?”
“讨教啊。”情荟笑得明媚,剑锋却凌厉,“师兄昨日不是说,不必躲藏么?”
她步步紧逼,剑招刁钻,专挑他剑式衔接处下手。彦箬起初只守不攻,却在某一瞬忽然变招——
“唰!”
霜寒剑气骤然暴涨,将情荟逼退三步。她足尖点着潭面碎冰,挑眉:“终于认真了?”
彦箬不语,剑尖却微微下压,是个邀战的姿势。
——正合她意。
情荟勾唇,再度挥剑。
赤红与雪白的剑气在月下交织,惊起寒鸦数只。潭水炸裂又冻结,桃枝簌簌落花如雨。
情荟的赤红剑光劈开寒潭水面,蒸腾的雾气中,彦箬的碧霄剑却如游龙般缠上她的手腕。剑脊精准一压——
"铮!"
她虎口发麻,剑锋偏了三寸,擦着彦箬衣角划过,只削落一缕白发。
"你分心了。"彦箬的声音比剑还冷,情荟的剑被挑飞的刹那,彦箬忽然收势。
“你心不静。”他淡淡道。
情荟眯眼:“哦?”
“第七式‘赤焰燎原’,你少转了半圈。”彦箬剑尖轻点她腕间,“这里,滞涩了。”
情荟心头一跳——他指的位置,正是血枷所在。
“师兄倒是观察入微。”她冷笑,忽然凑近,“那你看得出,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彦箬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明艳面容,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情荟忽然伸手,用力掐了把彦箬的脸:“明日戌时,继续?”
彦箬一怔,倒也没反抗,只是淡淡的道:“......随你。...”
她满意松手,转身离去时红裙扫过冰面,留下一串细碎裂痕。
彦箬站在原地,良久,抬手碰了碰方才被她掐红的脸颊。
情荟的红衣扫过结霜的潭石,那触感还残留在指腹——彦箬的脸颊看似如冷玉般坚硬,捏下去却意外地温热柔软,甚至能感受到颌骨锋利的轮廓。她垂眸捻了捻指尖,眉头微蹙。
......竟真是软的。
她无意识摩挲着指尖,直到一股甜腻的酒气扑面而来。
情荟一愣,顿住脚步连忙抬头,随即又是一惊——
江念?他怎么会在这?
"哟~这不是我们秦姑娘吗?"江念拎着酒壶倚在桃树下,领口沾着可疑的糕点渣,"大半夜的...嗝...来赏月?"
彦箬的身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在后方猛地一顿。
情荟沉默:“......”
这小子醉了。。。
“后面那谁呀?怎么一身白的?”这时只有江念歪头探出,皱眉眯眼盯着情荟后方的彦箬,随即不爽的开口“表妹你喜欢捏人脸?早说啊…嗝,我这张俊脸随你捏——”
“唰!”
突然一支冰锥擦着江念耳畔钉入桃树,冻僵了半朵将开的花苞。
江念的醉话戛然而止。他愣住,缓缓抬手,摸了摸被冰风擦得生疼的耳垂,又回头看了看钉在树干上、仍在冒着寒气的冰锥,眨了眨眼。
江念:“......”
江念好像这时突然反应过来,“一身白的”除了彦箬,还能有谁?。。
“......”
“......”
沉默两秒后——
“彦兄!”他突然扯着嗓子哀嚎,“我要是破相了,长安城多少姑娘要心碎啊!”
情荟:“......”
这小子没救了。。
她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彦箬。白衣剑修依旧静立寒潭边,碧霄剑已归鞘,仿佛方才那一击与他无关。唯有剑穗上那枚北海冰魄,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江念的哀嚎仍在寒潭上空回荡,惊飞了几只夜栖的寒鸦。他捂着耳朵,夸张地踉跄两步,顺势往情荟身上倒去——
情荟面无表情地侧身。
“砰!”
太子殿下结结实实摔在了冻硬的潭石上。
“表妹……”江念仰躺在地上,委屈巴巴地伸手,“拉我一把……”
情荟沉默着居高临下看着他:……兄弟别装了。…
见情荟半响没有反应,江念只好自己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起来,拍了拍沾满霜屑的衣摆,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他眯起眼,手指比划了个可疑的距离,“都到能捏脸的关系了?”
江念突然又站起身凑近情荟,带着甜腻的酒气压低声音:“而且啊表妹,你眼光不行啊。”他故意用折扇指了指彦箬,“这冰块脸有什么好的?不如考虑考虑你表哥我——”
“唰!”
破空声再次传来,第二支冰锥贴着江念的折扇划过。
彦箬不知何时已站在三丈外,雪白的衣袍被夜风掀起一角。月光下,他眉目如霜,声音比冰锥还冷:“太子殿下,还请慎言。”
夜风卷过寒潭,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滞。
江念看了看钉在地上的冰锥,又抬头看了看彦箬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突然咧嘴一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慎言,我慎言。”
他慢悠悠地爬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霜屑,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情荟:“......”
彦箬:“......”
…哪有日?
江念晃了晃空酒壶,摇头晃脑地转身:“罢了罢了,本太子还是去找刘大娘讨碗醒酒汤吧。”
他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冲情荟眨了眨眼:“啊,表妹,别忘了我说的话啊。”
情荟面无表情:“滚。”
江念大笑,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远,荒腔走板的歌声飘荡在夜色里——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啊,话说,我不是来桃蹊阁的吗?……”
“......”
“......”
情荟和彦箬再次沉默了——原来你小子是准备要回房间,结果因为醉酒走错了啊!!!
——
寒潭边重归寂静。
情荟侧头瞥了一眼彦箬,发现他仍站在原地,霜天剑已归鞘,但剑穗上的冰魄珠仍泛着微弱的蓝光。
“……”
她收回目光,转身往桃蹊阁方向走去,靴底踩过结霜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身后,彦箬的声音忽然传来——
"明日——”
情荟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唇角微微勾起:“知道了。”
夜雾渐浓,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桃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