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月未央》经年童话

102、青玉案（19）

　　那日之后，我仿佛是得了一种不知名的病，每日神思恍惚，食不知味，只会一味的坐在窗口发呆，满脑子里怀念的都是家中那满园的碧柳。

　　“…我说小姐啊！”

　　耳边传来蝉儿的喊声，我一动不动的趴着，闭着眼道：“听见了，我又不是聋子。”

　　“都叫了您好几声了，分明就是又神游去了。您要是身子不舒服好歹说一声，我们赶紧去请太医…”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没病！再敢提太医的事我死给你看！”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动听的笑声，“看来太子妃精神尚佳，我算是白操这个心了。”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嗓音似乎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这时一个人已经从廊下走过来了，我细一端详，竟然是那一日伴在袁妃身边的那位宫妃，我忙站起身来行礼，等我想到要去问蝉儿对方的封号时却是为时已晚。

　　望着我略嫌尴尬的表情，她只是落落大方的一笑，“我是灵妃。”

　　“见过灵妃娘娘。”

　　她却笑得爽朗，“我和太子妃年岁相仿，就不要拘礼了罢。”她停了停，又补上一句，“我可是真心这么说的！”

　　我见她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说得认真，忍不住噗哧一下也笑了出来，她这才放松了表情，“本来听说你足不出户了好几天，我想来看看是不是身上不好了，现在看来倒还好。”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将手在窗台上一撑，竟然整个人翻进了屋，把我看得是瞠目结舌，心说这位娘娘也太豪爽了，这和我以前在家的行径简直如出一辙啊！

　　她嘿嘿一笑，拉着我的手到桌边坐下，一面又向外面叫：“你们都拿进来罢。”

　　话音才落，四五个打扮灵俐的宫人就端着几大盘新鲜的果品走进屋来，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几个姑娘，总觉得她们的穿戴上似乎有些细处很有些域外的风味，这时就听灵妃又道：“你瞧，皇上赏了我这么些，我一个人哪吃的完？我这些时日总想着前次和太子妃见面时很有眼缘，所以此番借花献佛，拿来贿赂一下太子妃，不知可否？”

　　我笑：“灵妃娘娘若有事，尽管说便是。”

　　她那双黑眼睛忽闪几下，“我就是想偶尔来和你做个伴…”说着，她停了停，似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末了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也不知太子妃肯不肯赏这个脸面。”

　　我听着，倒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困惑，惊讶的是她似乎明明很得圣心眷顾，为何还会有此凄清之色？困惑的是，我自入宫以来，除梅妃之外，并不曾与皇上的后妃有过什么接触，眼前的这个灵妃，我更是压根儿都没见过，为何她一见面，便说要与我亲近？况且，她不是和袁妃…

　　“灵妃娘娘说客气话，未若自然也想同娘娘时常见见面，说说体己话，只不过…”我笑了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上回见面的情形您也是看在眼里的，袁妃娘娘怕是对儿臣不太满意，只怕您愿与我亲近，我反倒会连累您受埋怨呢。”

　　她却冷笑一声：“埋不埋怨的，我也懒得管那许多，反正袁妃她一早便是那副样子，近来又总是捏着我不放手，我在她面前忍气吞声也就罢了，何苦私底下还要拘着自己？深宫中素来如此，只可惜我并非一味受人作践的性子，旁的也就罢了，若连个说话的人都不许我交，那不是要生生逼死我？更何况我找的还是你太子妃，又不是梅妃，她若要多话，那就索性撕破脸大家闹一场，我也不怕她！”

　　我吃一大惊，心想这女子好个敞亮性子，倒不像上次见时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这般心直口快，竟不知道要避嫌，只是她这才是第二次见我，如何知道我口风紧是不紧？万一说出去，她岂不是要倒大霉了。“灵妃娘娘真是爽快人，未若向来也是不喜欢说话绕弯子，这点上倒是和您颇为投缘，您若不嫌弃，日后常来常往便是。”

　　听我这样说，她也是一副宽了心的样子，笑说：“好好，这般如此我也不必再担心一日日闲得发慌了，那我可就没事来坐坐了，你不许嫌我烦。”

　　我笑：“自然，您说的是哪里话。”

　　正说着话，忽见皇上跟前的大太监来了，道是：“灵妃娘娘，皇上传旨叫您到御书房去一趟，才刚奴才到您宫中去传，不想说您上太子妃这里来了。”

　　“哟，那我赶紧去了。”她听说，忙站起身来，“太子妃坐着罢，咱们改日再聊。”

　　我见她忙忙的去了，心中的疑团越发大了。叫过画眉和橘香两个来问这灵妃的事，她俩个却先对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画眉先说道：“娘娘们的事奴婢不好乱说，只是您既然问了，奴婢也就斗胆说句造次的话：皇上近来的确是比较垂怜灵妃娘娘，只是这份垂怜怕是不会长久。”

　　“这是为何？”

　　“皇上垂怜的，只怕并不是灵妃娘娘本身，而是在…她是个刚刚失了孩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