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金手指养夫郎》渡客

18、第十八章

　　　一位鬓角斑白但气宇非凡的老者径直走来。

　　他一眼也没瞧其他商铺，一心奔着放出能做皇家膳食大话的摊主。真要是做出熟悉的味儿，那这钱花得值！

　　做不出来，那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作死。

　　刹那间，凌甘左眼皮跳了跳。

　　自己随口一句话，还真有当官的来捧场了，可谓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只不过这“大鱼”是自己咬钩的，不论福还是祸，他都得担着。

　　王衔月看到客人来立马冲上前，反应比凌甘还快，不知哪来的底气推着他，不再忌惮赌在摊子旁的商会打手们。

　　他在众目睽睽下自然地迎了上去，将老者引到摊子最里面的位置，拂了拂本就干净的条凳。“老人家请坐，一路辛苦，先喝口热茶润润。”

　　“麻烦了啊。”老者放下随身的补丁包袱，抬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这市井小店的小二如此热情细心。

　　二当家蹙起眉头，心里不爽，还真让这少白头的小子遇到辞官的致仕了？若是将老者哄得高兴了，初来乍到的臭小子便有了靠山，以后再和他索要保护费可就难了！

　　他无奈收起强硬的表情，换上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火气全憋在心里：今日运气真不好啊！点儿太背，耽误一个时辰功夫，屁钱没讨到，反而让他吹嘘起来。

　　这么多人围着，二当家也不能丢份儿，临走前撂下狠话。

　　“我们还有其他人的会费要收，就不和你耗着了，你回去把肚子填饱了，让脑子里的水倒出来，仔细考虑一番，过几日我们再来，到时候可就不像今日这般好商量了！”

　　商会的人一走，事情也就没了吸引人的反转，其余人也就散了，该摆货的摆货，该伺候客人的伺候去。

　　凌甘抿起嘴巴，看着落座的身份不明的老者叹了口气，不能说完全不慌，还是有几分慌的。

　　这万一没做出皇家膳食的风味，摊子的名声就臭了，用不着商会的人来驱赶，他们自己就要卷着铺盖滚开。

　　他默默摸了摸胸前的手机，一种踏实感让他放松几分。还好有金手指在，不然今天就是他这古代人生的大坎。

　　徐月脚步轻巧地走过来，把随身的长剑放在围起来的挡板下方，“他们不来闹事的话我就不背着剑了，不然会把客人吓到。”

　　凌甘：“辛苦了，让你干这种活。”

　　只要和公子站在一块，他莫名兴奋，“你说这话显得我们生疏了，公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刚冲凌甘撒完娇，一抬头发现王衔月正满脸笑容和老者攀谈，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岗位。“哎呀，王哥儿把我的活抢走了，我才是小二。”

　　凌甘朝他摆手，笑他没看懂其中玄机。“你王哥儿这是给你打样呢，他知道你之前没做过服务行业，这是你学习的好机会，必须好生观察王哥儿的举动。”

　　“原来是这样，你们俩果真是一对儿，不说话也能读懂对方动作的深意。”徐月后知后觉，顿感羡慕，不禁冲凌甘挑起眉尾。

　　给徐月当带教老师的王衔月恭敬地奉上茶，并不急于推销菜品，只是温声问。“看您风尘仆仆，可是远道而来？我们今日刚开业，您是我们第一个顾客，我们还没有准备完备的食材。您吃什么，我们现买，保准新鲜！”

　　凌甘欣赏地咂咂嘴，“这一招真高，明明是我们没钱买菜，却让他用这样的方式说了出来，客人对我们多了几分体谅。”

　　老者啜了一口清茶，叹道：“老夫四处游历，尝遍各地美食，却总寻不到记忆中的那顿晚宴，用过那一餐后，我便不再踏入都城半步，选择游历天子脚下的大好河山。”

　　徐月的视线从老者身上移到凌甘身上，心里没把握，“完了，他还真和陛下吃过饭，我们……”

　　凌甘拿出破釜沉舟的气势，安抚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衔月挑起眉头，谦逊地站在老者身边，耐心倾听后问，“哦？不知是何等美味，让您如此惦念？若小店力所能及，或可为老人家解一解思味之苦。”他的声音十分真诚，不是哄骗他人消费的谄媚。

　　小二的语气令人舒服，身体绷直的老者放松下来，目光悠远，“三年前在宫中品过一道美食，名字……”，说到关键处，他闭眼想了想，清了声嗓子里的痰，朝一旁等候的王衔月点了点头，“哎哟，真是开口就忘了，应该名唤‘金粟’，这道菜是用鱼籽炸出来的小球，做法不简单啊。”

　　王衔月心中微动，糟了，这道菜，他连听都听过，更别说指导凌甘了。看来这老者身份非同小可，万万不可怠慢。可这道皇家名菜，压根就没传到民间！

　　他用余光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凌甘，随即颔首，“请您稍候，我去去就来。”他起身，步履平稳地走向灶台。

　　灶台边热气蒸腾，凌甘和徐月热得额角沁出细汗。王衔月自然地拿起搭在一旁的干净布巾，很顺手地替凌甘拭了拭额角。

　　凌甘没来得及躲，在他靠近时，绷紧的肩线微微放松了一点。

　　徐月不自然地努嘴，尴尬地憨笑一声。

　　“角落那位老先生，”王衔月压低声音，快速而清晰地将老者的话转述，“点了一道我没听说过的‘金粟’，你能做吗？”

　　凌甘：“我搜搜哈。”说罢，拽着徐月在他身前帮他挡着，好用手机搜。

　　手机开机速度快得很，开机后立马点进软件，在搜索框打上“金粟”二字。

　　一个厨子的二次元小人的图案亮起来。

　　一个时长三分钟的教程视频出现在页面。

　　凌甘乐得勾唇一笑，“妥了，能做！”

　　王哥儿和徐月双双心里石头落了地，不约如同用充斥希冀的眼神投向他。

　　王衔月来了斗志，呆萌的脸鼓起来，“需要买什么食材，我去赊账！”

　　凌甘像是学生偷玩手机，警觉地捏着手机将菜谱浏览一遍，复述给王衔月，“淡水鱼做的鱼泥、淀粉、盐、葱、姜片、鸡蛋还有猪油。”

　　他自己说完都笑了，他们还开什么餐馆啊，啥也没有啊。

　　不论是最基础的油盐酱醋，就连生姜都没有。就像是打三角洲类的射击游戏，啥装备都没买进去游戏就是被一枪解决的命。

　　王衔月也没忍住，乐起来眼睛弯成小月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和夫君一起做，心里就踏实。“这样看来，我们确实啥也没有，只有人在了。”

　　王哥靠刷脸赊账买菜后，徐月担起小二这一岗位的职责，一边吆喝着揽客，一边对老者嘘寒问暖，拖延着上菜时间。

　　“渴不渴？”

　　“累不累？”

　　这段时间凌甘没闲下来，把家里地窖仅剩的蔬菜切好放在一旁备用。

　　没多久，王衔月抱着一箩筐的食材放在板子上，“鱼肉已经被剁成了鱼泥，省去泥用刀的时间了。”

　　凌甘看着一分钱没花讨好的菜，不敢想王哥儿舔着多大的脸去赊账，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辛苦了。”

　　王衔月羞涩地挪开眼神，“没有啦，这是我们的生意，我也得付出。”

　　有了现成的鱼泥，这道菜特别省力。

　　他先把一勺淀粉往罐子里的鱼泥放，筷子在他手里像是现代搅拌机，“唰唰”几下快速搅匀。洗干净手后，他将搅匀的鱼泥手搓成不大不小的丸子，保证速度的同时，还能控制丸子的大小，使其大小一致，看起来颇为美观严谨。手里搓着丸子，同时，锅里的油温也升了上来，“劈里啪啦”声逐渐增大。

　　油已热好，就等着丸子排着队下锅。

　　他沿着锅边一个接着一个放丸子，眼里满是对自己放丸子力度的满意。共放了十颗丸子，差不多是一盆的量。

　　锅里化开的猪油包裹住丸子，待炸至金黄酥脆，鲜嫩鱼肉的香气在热油的加持下飘得更远了。

　　凌甘闻了闻这藏不住的香味，体会到了望梅止渴的精华所在，眼里立马有了对生活的光。他太长时间没闻到肉香了，要不是这是卖给客人赚铜钱的，他可要尝一颗满足空落落的肚子。

　　他开始幻想咬一口带给自己的满足感，嗯……

　　香！

　　王衔月手托着盘子边缘，时刻保持着干净卫生。他将精心装盘的“金粟”轻轻放在老者面前，期待着对方给的评价。“老人家，您尝尝看，可是记忆中的滋味？”

　　老者怔怔望着盘中物，手指微颤，竟一时不敢动筷。他仔细端详着那精心摆盘的丸子，金黄色铺在鱼丸子上，在阳光下发着光。

　　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夹起一块，送入口中，闭目细品。

　　王衔月安静地侍立一旁，第一次当主厨的凌甘焦急地看向这边，有一种美食节目中，选手等待评委在几盘实力相当的菜肴中给出名次的刺激。

　　忽然，老者布满皱纹的眼眶湿润，他连忙以袖掩面，再放下袖子时恢复了方才的沉稳。“就是这个味道！热乎的丸子入了口后口腔满是香味，且这鱼也是鲜美嫩滑，必须是当日钓的！啊……圣上赐宴，便是此味！”

　　他激动地起身，望向灶台边的凌甘，竟拱手道。“这位师傅，你……你从何学得这道宫廷佳肴？我断定当年为我们摆宴的御厨，其手法也未必有你这般精准老道！”

　　凌甘面对老者的激动，露出不骄不躁的笑容，低调回应：“书上看的，自己试的。”

　　他一向不喜多言，王衔月却从那双总是显得冷冽的眼睛里，瞥到了完成重任的如释重负和被肯定的满足。

　　观摩王哥儿的待客之道后，学有所长的徐月适时上前，扶住情绪激动的老者，“您快快坐下，您能在这般偏僻的小道找到我们，是我们这间小店的福分。您喜欢，便是对我们最大的褒奖。”

　　老者拭泪，感慨万千，目光在三个年轻人中逡巡。“老夫告老后便无缘再品尝此等美味，没想到今日得遇三位，帮我实现了这心愿，实乃幸事！”

　　从这道菜过后，他们算是在这条清冷的街站稳了脚跟。原本只有一两个行人迷路才会经过此地，现在有更多的行人来此转悠，除去凑热闹不想花钱的，还真有特意前来花重金品味美食的客人。

　　“天下美食”这一招牌彻底打响，在红山镇食客中小有了些“善复古味”的名气。

　　生意有了起色，导致凌甘在灶台前的时间更长了，徐月招呼客人的笑意也更深，王衔月记下的账本封皮都被不停翻阅的手磨破皮了。

　　这日午后，难得一上午都没客人。
　　得了空的凌甘和徐月趴在桌子上小憩，王衔月借口去东市采买几张桌椅，揣着这十多天攒下的一小包银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