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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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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掌门清心殿的青石小径上。
林殊僧袍一甩,步履间透着一股风流倜傥。除了没那股佛门败类的邪气外,和真正的佛渡并无区别。
光头在太阳直射下散发着圆润的光,她眉头轻皱。
她并不相信佛渡所谓死劫的一面之词,但他一向疯疯癫癫,有些消息莫名敏锐。
只是第一剑宗的首席弟子死劫之事,不可能被早已淡出修真界的梵音寺,或者一个备受冷落的佛子知晓。
更不用说,师尊醉心剑道,平生最不屑占卜星象之术,如何能夜观星象,看透她的死劫?
林殊抿抿嘴,想起大战后师尊偶尔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又觉得不是不可能。
还有,那所谓死劫,时间点未免也太巧了。正好是她任务完成,准备向系统兑换奖励,回归现代的那一刻。
果然,当时就不该和系统合作,林殊叹了口气。
与虎谋皮。
只是当时记忆只停在初中,正是沉迷穿越小说的时候。
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是故事主角,便轻信了系统的鬼话,签了那份该死的契约。
不过那个系统知晓百事,对这世界所有人的未来走向了如指掌,手段通天。
也不是寻常人物。
不是寻常人物……
她的眼神不自觉瞥向身后。
那个顶着她身体的家伙正在打哈欠,懒洋洋挪着步子,清冷的道袍被他穿出几分不羁。
佛渡走姿优雅,整个人透着股慵懒。几个路过的弟子脸颊绯红,窃窃私语,说今日的大师姐格外有魅力。
林殊眼神敌意散了几分,她并不是很反感佛渡为人,虽然他天天偷鸡摸狗不干正事,但脑子转得快,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而且有种活人微死的气质。
很是奇怪。
她垂眸,又将思路回到正轨。
至少死劫一事,宗门和其他宗门首席弟子并不知晓。
说明保密级别高。
先问出他是什么渠道知晓的,再作打算。
思路清晰后,林殊的步伐越发自如,竟真有了几分佛渡本人的神韵。
佛渡也收敛了他的嚣张步伐,越发沉稳。
殿外天光大亮,殿内却因那缭绕的药香显得有些昏沉。
青石地面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僧鞋鞋底传来,让林殊紧绷的神经又抽动了一下。
师尊玄清道人,近千年道行,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此刻却像一尊易碎的玉像,静静坐在那儿,连呼吸都带着几分虚弱的尾音。
可他那双眼睛,依旧像利刃,能剖开人心。
林殊或者说现在的“佛渡”,立在大殿中央。
她看着“自己”走上前,行了一个规矩到无可挑剔的侧身道礼:“师尊。”
师尊没有点头。
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逡巡,像一把极其缓慢的刻刀,一寸寸刮过。
然后,眉头几不可查地一皱,目光越发凌厉严苛,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挑剔,甚至……嫌弃。
随即,那目光转向了林殊。
二人对上视线。
林殊瞳孔微凝,她没有做好被看到的准备。
下一瞬,师尊的目光变得温吞柔和。
林殊面无表情,遵守佛寺规矩,向师尊点了下头后便垂下眉眼,避开了师尊的眼睛。
然后,她感觉头顶那道视线消失了。
紧接着,她听到侍立在师尊身旁的弟子,声音清亮:“二位回去休息吧,具体事宜掌门已知晓。”
林殊没有抬头,双手合十,行了一记佛礼并听到身边的“自己”用她清冷的声音应道:“是。”
过了片刻,有道影子站到她身前,声音清冽,却带着几分笑意,“大师,请?”
林殊颔首。
二人转身,一前一后离去。
沉重的大殿门扉在他们身后打开,又悄然合上。殿内,玄清道人端坐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落寂。
随着殿门关闭,佛渡仪态虽仍端正,眼神却立刻散漫起来。
他回想着殿里那老头看他时,那种警惕又凉飕飕的目光。
还有,在林殊避开视线后,那老头瞬间落寂的眼神,突然苍白的面色,以及额角沁出的细密冷汗。
还有那老头身侧矮几上,那块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莹白晶石。
啧啧,不好说,很难说。
佛渡眼神瞟向刚出大殿就越过他、走在前面的那道挺拔身姿。
走得懒散,眼神平然。
装他装得挺像,就是没灵魂,一看就是林殊。
真可爱,好喜欢。
佛渡猛然回神,眼神凛然。他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冷冰冰、没心肠的假人。
他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能力卓越,身边佳丽万千,自然该追求那种可爱妩媚、大方识体、天资异禀的修真界第一才女。
那种冷漠不知情趣的淡人有什么意思。
冷漠不知情趣的淡人——林殊,此刻正站在一处僻静的拐角,冷着脸,回头示意佛渡过来。
几秒功夫,他就站到了林殊身前。
林殊意外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死劫来源。”
佛渡眨了眨那双清澈眼眸:“什么死劫?忘了。”
“……”
林殊好脾气道:“你今日在小筑所言。”
“忘了。” 想起刚刚在大殿那老头的举止,感觉说了会很麻烦。
林殊眼神未变,还是平然冷漠。
只是语气越发平淡,
“是在掌门商议的大殿房梁上睡觉,后知晓?”
佛渡挑眉,看着林殊冷淡眼神,眼神闪烁几下,想到布局良久的计划。
又懒洋洋笑起来,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慢悠悠点向自己的小腹。
“哎呀,佛子息怒哦。贫僧这不是……饿嘛。”
他理直气壮,甚至还拍了拍自己平坦柔软的腹部,“脑子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得先吃顿好的,才能恢复记忆。”
林殊嘴角下垂,凝视着他那张写满“我就摆烂你能奈我何”的嘴脸,垂眸片刻。
“好。”
那个,青岚宗那些小辈们似乎很追捧。
她松开他,转身就走,步履生风。片刻之后,她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佛渡正靠在树干,试图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大手,将一颗用金箔纸包着的,散发着浓郁到刺鼻的人工烤鸡香精味道的丹药,直直抵到他面前。
林殊面无表情:“吃。”
佛渡脸上那懒散的笑容,僵住了。
他,一个对食物挑剔到极致,连宗门特供的灵米都要分产地和年份的妖僧,吃这个?
他看着林殊的眼睛,那双本该属于他的桃花眼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一个字:吃。
佛渡沉默了,眼神挣扎。
不想吃。
他眼神拒绝,手默默接过那颗丹药,在林殊注视下,视死如归塞进嘴里。
一股难以言喻、混杂着药材苦涩和霸道廉价烤鸡香料的味道,在他口腔里轰然炸开。
佛渡那张绝美清冷的脸,绿了。
“现在,”林殊的声音幽幽响起,泼澜不惊的声音中有丝满意,“可以说了?”
要不要再去要一颗,看他还挺爱吃的。
佛渡艰难地咽下那口丹药,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玷污。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缓了好大一口气,才懒洋洋重新倚回树上,开口道:“这事,是封印完魔尊之后没多久,你师尊特意召集了各峰首座和掌门,开了个会。”
“他说他夜观星象,看到那颗代表你的将星,光芒黯淡,死气缠绕。
”佛渡的语气平铺直叙,话语透着蹊跷,“是命中注定有一死劫,无可避免。还说,你以后若有冒犯他们的地方,请各位多担待,他一力承担。”
林殊沉吟片刻:“会议大殿何处?”
佛渡眨了眨懒洋洋凤眸,用林殊的手指了点远处,姿态傲然又欠揍:“自然是贫僧所住的梵音寺了。”
佛渡咂咂嘴,似乎在回味什么。
“你还真别说,那地方风水真不错。冬暖夏凉,尤其是夏天,穿堂风一吹,可舒服了,比我梵音寺的冰窖还管用。”
他凤眸弯弯,笑意盈盈:“下次你若也想找个好地方避暑,贫僧可以带你去。保证清净,视野还好。”
林殊没什么兴趣,礼貌点点头,转身抬脚,想起什么,又回头:“你住主屋。”
“好。”佛渡应了一声,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充满遗憾,摸了摸下巴,轻声自语:
“真可惜,那房梁上还藏了好几坛百花酿,要来的话,还可以一起痛饮。”
他记得林殊不爱喝酒,却独独会小啜几口百花酿,尽管这几口要挨不少鞭罚。
似乎是因为,那酒酿的味道,像极了她故乡一种叫作“米酒”的饮料。
真可惜,那可是他磨了百花谷谷主好久,才讨来的、用最新鲜且灵气最盛的桃花、百合、玫瑰酿制而成的极品。
林殊不知道他那些转了又转的心思,只在思考破绽。
师尊,对旁门左道向来不屑一顾。
占星术在他心里便是左道一种。
这套说辞,是谎言。
林殊抿唇。
师尊如今偶尔的言行,陌生的厉害。
那根本不像她认识了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师尊。
但无论是请药王谷圣手,还是宗门内的二长老诊断,结论都出奇地一致:旧伤复发,神思耗损。
而且医案显示,师尊近来的状态确在好转。
林殊敛目,要调查一番了。
脑海正捋着思路,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风声,夹杂着一股熟悉的、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