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微阳

16、十三

　　高永安帮苏岑弄好鱼饵，指导苏岑如何看鱼是否上钩，又告诉他一些小技巧和注意事项之类的，两个人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盯着水塘子甩钩提竿，只是谁也不提相对尴尬话题。高永安有时会转头看下苏岑干净的侧脸，帽子投下来的阴影和阳光在他脸上形成了一道分界线，阴影遮住了眼睛和鼻子，阳光打在了嘴上，他的嘴角微翘显得特别随和，高永安想，苏岑看起来真好看，但就是摸不透他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运气不太好还是各怀鬼胎心神不安，接近中午，高永安才钓上来两条草鱼，苏岑因为经验不足战绩为0，高永安把它们交给农家乐的老板，告诉他一条做火锅，一条烧着吃，顺便又点了几道清淡的菜。高永安虽然不大会做饭，可他知道什么东西怎么弄好吃，他算不上老饕，但嘴巴挑剔，不过苏岑做的菜倒是挺合他胃口的，只吃过一次就想了很久。

　　高永安推门进包间，苏岑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等他，他的帽子和墨镜都已经摘了下来，头发被帽子压得软趴趴贴在头皮上并没有去打理。他看见高永安进来，忙拉开他旁边的椅子让高永安坐下，给高永安前面的杯子倒满了茶，然后放下茶壶对高永安说：“这里的茶可没有你家的好喝。”

　　高永安也没急着喝，只是用手轻轻的转动那只瓷杯说：“那有空来我家喝茶。”

　　苏岑笑了笑，“好啊。”

　　两个人不再说话，周围安静的要命，过了一会儿高永安喝完一杯茶，苏岑又给他续了一杯后才缓缓的说：“跨年的时候，我去参加N省电视台的跨年演唱会来着，回来后去公司忙了一阵子直到昨天才闲下来……”苏岑刚从N省回来，公司就给了他一堆工作，现在公司待他不像之前的冷漠，可是那些工作却一点也不贴边，通告在新年后和过年前都堆满了，他这还是忙里偷闲的要了两天假，他想等年后和公司谈谈，不能再这么任其宰割了。

　　“哦。”高永安应了声，然后低着声音说：“其实那天晚上……我……”挺真心的……

　　苏岑却没有让高永安说下去，反而突然间转了话题说：“对了，上次和兰迪开歌友会，Lily说你到后台找过我？”

　　高永安愣了一下，思绪马上转到了那天晚上，然后点头道：“啊，是啊，Lily说你在会客。”

　　“那是罗璟。”不过四个字而已，却似颗重磅炸似的给高永安吓了一跳，这……这是苏岑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罗璟，还是在他吻过苏岑之后，他有点不明白苏岑的意思了，这是……一种变相的拒绝还是……

　　苏岑说：“我和罗璟的事儿你应该知道一些吧，毕竟传的那么凶？我觉得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儿。”见高永安点头，苏岑继续说：“人人都有好奇心和求知欲，尤其是像我这种比较‘特殊’的感情，估计这点你也深有体会。”苏岑笑着顺了顺头发，安静的看着旁边坐着的人，既然是他主动吻的他，他就可以肯定他们是同类。

　　“是。”高永安和纪林在一起之前，还和别人有过一段不长的爱情，就那次，他的朋友都对他开始疏远，可是等他和那人分手了，周围的人又全都涌上来打探。直到他和纪林在一起，朋友们就已经不再去问他为什么喜欢男人。

　　“他说他和徐素素离婚了，还说结婚之后也一直在想我，呵……”苏岑笑了笑，继续说，“是不是挺讽刺的？当年是他提出来的分手，说坚持不下去了，我也没求着他不要分，现在又回来找我……那天颁奖礼，他就坐在我旁边，我俩离得那么近，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的竟是：哎呀，明天可不要再闹出什么我和罗璟有关的新闻。当时我真是怕死了，结果什么都没有。”苏岑说完笑了笑，甚至看不出他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那你们……怎么就散了？”高永安忐忑的问了这么个他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没想着苏岑能回答。

　　出乎高永安的意料，苏岑马上就答道：“能为什么呢？厌了呗。身为公众人物，你就必须时时刻刻接受众人的检阅，对于他来说，可能是压力过大，有他家里的原因，也有他自身的原因……或许根本就没深爱过，一直是我自作多情。”

　　“别这么说，他要没爱过，也不会再来找你吧。”高永安也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是出于什么心理，他这并不是在为罗璟开脱罪责，只是想在谈论过去式的时候安慰一下苏岑，但他也不知道这种方式对不对。

　　“还有兰迪，他现在对我敌意很大、看我不爽，一直在暗中给我下绊子，如果我没拿到金曲奖，可能我就得一直休息了。”

　　“所以，你今天想说什么？”

　　“其实金曲奖的那段时间我心里面很乱。”苏岑想说你又来添乱，可是他顿了一会儿却说：“今天跟你说说心情好多了。”

　　“然后呢？”

　　“有你这个朋友真好。”苏岑眨眨眼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突然间他的手竟然被高永安抓住了，茶水也溅到了他的裤子上，茶杯他攥得倒是紧，没有掉在地上。

　　绝对不是这么简单，高永安想，要不然苏岑应该不会特意找他出来来跟他说这些隐私，苏岑一向不都很重视这些的吗？

　　“其实苏岑，我……”

　　“别说下去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岑打断高永安的话，他怕高永安说这些。他拐弯抹角的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想婉转的告诉高永安别主动靠上来，他没什么心情再去接受他人的接近，当个朋友可以，但是多出友谊的部分，就不想再去考虑。可是高永安就跟听不懂似的，越说越上前，而且那只手抓得他手腕很疼，与此同时，水也渗进裤子的布料里，湿乎乎的浸着很难受。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高永安不懈的问。

　　“……”苏岑正想说，老板适时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个锅子，一瞬间屋子里飘满了鲜香。高永安尴尬的连忙松开了手，转而看着老板麻利的把锅子架在餐桌的酒精炉上，点燃了固体酒精，随后又摆上蔬菜。

　　菜陆续开始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苏岑拿起纸巾擦裤子，虽然已经晚了，但是布料就着水和皮肉相贴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而高永安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燃着的酒精炉，时不时的用汤勺搅一搅，不一会儿，锅里就冒出了热气，还能听见咕咕沸腾的声音。

　　直到老板摆完最后一道菜，高永安才开口道：“快吃吧。”

　　苏岑吸了下鼻子说：“好。”

　　农家乐的厨子并不是专业，做出来的菜味道一般，但好在材料新鲜还不上农药化肥，吃起来原汁原味。苏岑不挑食，不一会儿一小碗饭就吃了进去，高永安要给苏岑添饭，苏岑用手掩住了碗，他平时上台必须得控制饮食，今天吃了这么多就已经算给面子了。“饭就不吃了，我再喝点鱼汤。”

　　“行。”高永安没再勉强，起身又给自己添了小半碗饭。

　　高永安菜点了挺多，两个人再怎么吃也只吃了三分之一，到最后苏岑撂下了筷子，高永安自己吃也觉得没意思，便也放了筷子。

　　苏岑见了，便问：“你这是吃饱了？”

　　“嗯。”

　　“还剩下那么多。”苏岑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烧鱼放在高永安的碗里，说：“你再吃点吧。”

　　高永安挑了刺，吃下去才说：“不了，真的饱了。”

　　“不是我之前说的那些扫你兴了吧？”苏岑给自己倒了杯茶刮油，又帮高永安倒了一杯。

　　“没有。”

　　“高永安……”苏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高永安随后把目光停在了苏岑身上。“金曲奖那天晚上，我想了挺多，有半宿没睡着觉。其实，我也觉得你作为一个朋友真的很好，还能一直想着我，这要谢谢你。不过……”苏岑顿了一下，高永安的心随着这两个字提到了嗓子眼儿，“不过，做朋友就好。”

　　“……我很差？”高永安愣了下，随后颤声问。

　　“没，你真的很好，是我的问题。”

　　“你忘不掉罗璟？”

　　“并不全是，是我现在静不下心来。我去N省，罗璟也跟去了，那几天他一直在我身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是每天默默的跟在后面，弄得我很烦。除了他，还有兰迪和工作，兰迪那孩子你也知道，就跟我抢了他什么东西一样，整日跟我不对付，至于工作就更不要说了，我险些被雪藏。现在一切都乱死了，我再分不出心了。”

　　“就像这种时候，我更希望能有个朋友陪在我身边，没有任何旁的感情的那种，能听听我啰嗦，能给我分析分析怎么继续下去，能帮我出谋划策。我知道我这么想对你来说挺自私的，我也知道你大概是什么想法，但我真的不想就这样失去你这么个好朋友。”

　　“或许等我想开了，万事捋顺了，你还站在我身边，可能对我还有那么点感情什么的，到时候……”

　　这次换高永安打断对话，只是抓着苏岑的手说：“好。”

　　也许，就像苏岑说的这样心无旁念的下去，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