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微阳

13、十

　　第二天苏岑要和兰迪一起参加一个访谈节目，所以他回到家什么都没想早早就睡下了，很奇怪，竟然整夜无梦睡的极其香甜，苏岑早上醒来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连罗璟说出那种话都能丢在脑后，要是换做以前……可能会失眠上几天吧。

　　不过比起最近公司越来越奇怪的要求，罗璟的出现已经不能让苏岑苦恼，为了配合兰迪的宣传，也为了带红他，他已经破天荒的参加了很多原本不接的通告，尽管心不甘情不愿，既然答应了的事，那么就得委屈自己降低身份去给兰迪当绿叶当陪衬，他把他该做的做好，兰迪红不红那就是兰迪的事儿，与他无关。

　　罗璟带给苏岑分手的伤愈合用了一段时日，在此之后延绵不绝侵袭而来的就是媒体的窥探欲。到底，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融入不进这个圈子，做不到如鱼得水，罗璟以前教给他的法则，他根本学不会。

　　苏岑整理停当，Lily之前已经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她已经到了。苏岑下楼第一件事是去附近的报刊亭买了张娱乐早报，夹在腋下到了车上喝了口Lily给他预备的豆浆才翻开。

　　找遍了每一页，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罗璟离婚的消息，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

　　报纸里面用了整版对昨晚发布会兼歌友会进行长篇报道，苏岑一手拿着豆浆，另一手扯高报纸细细的看开了。这篇报道的内容主要围绕兰迪展开，其中先是对新人兰迪的赞扬，接下来是介绍兰迪的成长，然后是兰迪的同名新专辑，到了最后才把目光放回到主题上。而苏岑，只在整版报纸的一小角落里占据了巴掌大的位置，内容还是分析关于苏岑整体水平下降，黔驴技穷，没有创新。苏岑看完了只想笑，这种压低别人抬高自己的方法实在不够高杆，兰迪为了红，真是费劲心思。

　　待苏岑把报纸折好，Lily这才开了口说：“Candy，昨天，那个，罗璟跟你谈什么了？”

　　“没说什么。”罗璟离婚既然这件事没公开，苏岑知道了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再亲近的人都不能说，他不想再去掀起什么轩然大波，在这种时候，因为一个已经分手的男人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着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Candy，千万别再在被罗璟骗了。”Lily护短道。

　　“知道了，我有分寸，就别瞎操心了。”苏岑笑着打趣Lily，表示自己并未被罗璟影响到心情。

　　Lily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表现的风淡云轻的苏岑，忙转换话题说：“我觉得现在公司太过分了，那个兰迪再有背景，也不该这么打压你啊，亏着他还打着你的名声出专辑呢。”

　　苏岑扬了扬手里的报纸问Lily：“这个你也看了？”

　　“嗯，其实也没什么。”苏岑看看窗外，问Lily，“今天的访谈，电视台给你提纲了吗？”

　　“没有，估计到那儿才有。”

　　“我知道了。”

　　苏岑到了电视台，在化妆间拿到了台本，里面只有具体的流程，而整个访谈的问题却没有，兰迪被安排在另外一个化妆间，台本上显示在录节目前他见不到兰迪。

　　随便吧，苏岑心想，反正是个访谈节目而已，他上场的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到最后播出剪辑能剩下十分钟就已经很不错了，估计主持人不会问那些令他为难的问题，因为问起这些就会抢了今日男主角的风头，毕竟当年他的那些八卦，至今人们还都津津乐道。

　　苏岑化好妆，静静的在化妆间看台本，只不过几页而已，翻上两遍便烂熟于心，Lily在一旁翻他的日程安排，皱着眉算计什么时候订机票，什么时候到下一个通告。

　　工作人员叫苏岑上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苏岑一头雾水的跟着工作人员到了后台，一阵掌声响起后，工作人员来开演播间的门，苏岑先是被一阵干冰喷雾喷了一身冰凉，便被热情的女主持拉到了身边。

　　“真的很感谢苏岑能参加我们的节目，要知道苏岑以前很少接受访谈的。”女主持调皮的眨眨眼对台下的观众说，观众自然是很配合的响起一阵掌声，苏岑看见底下举着自己灯牌的歌迷，有礼貌的鞠了一躬。

　　等苏岑站直向四周张望，他才发现令他极其尴尬的事情——今天他穿的是格子衬衣和休闲裤，按一般节目来说就已经非常得体了，可是苏岑却看见女主持穿着有点正式的抹胸晚装，他就觉得自己有点不搭调了，而且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兰迪穿的是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苏岑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梗在喉咙当中。没人告诉他任何关于节目录制的注意事项，就连给他的台本上都没有提示，工作人员更是守口如瓶。

　　之前是做绿叶，呵，现在倒是成了炮灰，死的还不明不白。

　　主持人引领苏岑到沙发上坐着，兰迪就在旁边，苏岑觉得自己像是小丑一样被各种观众围观，又想想过段时间这个节目就会播出，看见自己这种糗样子的人会更多，苏岑脑子一片空白。他有些愤怒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戏弄和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窘境，那种安全感的缺失令他呼吸困难。

　　苏岑知道自己脸色一定苍白极了，但是为了保持一个艺人的良好形象，他还得假笑着坚持下去，活了这么久，他头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做艺人这么久，也是第一次感觉灯光那么刺眼摄影机那么恐怖。

　　主持人开始丢问题，略带点幽默的问题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苏岑自认的尴尬。最开始的问题还好，只是让他谈些关于精选集和对兰迪的看法，毕竟兰迪是主角，苏岑是陪场的，苏岑当然是说些好话，诸如年轻人很有才华，很有天赋，现在都已经风头正劲，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炙手可热的大红星。可是到了后面，问题开始变得尖锐，现场苏岑的歌迷听见有些都受不了，主持人发问的时候还能听见喝倒彩的声音，可他们却依然能看见苏岑的脸上露出的笑容。

　　“我想问下，听说这次出的精选集，你们公司搞了一个投票，可是到最后为什么一首排在前面的歌没用？”

　　苏岑想了一下回答：“估计很多歌迷也会有这样的疑问，因为排在前面的歌都是耳熟能详的了，有一首还是前不久新专辑的歌，我觉得实在没必要重复放进去浪费资源。”

　　“那是不是因为里面有那首《秋水》？”

　　苏岑脸色沉了一分，但没有发作，毕竟现场还有很多歌迷，他的歌迷似乎也希望知道答案，可他不可能说实话。“也没有，那首歌传唱率那么高，实在没必要放进去的。”

　　“和罗璟先生还有联系吗？”问题越来越过分，苏岑还在忍。

　　“基本上没有，他的婚姻生活应该很幸福。”

　　“是不是不愿意去打扰他们？”

　　苏岑只好点头，没想到却上了主持人的当，“那么上张专辑您为什么还要用《纪念日》这首歌？”

　　到底绕回来了……苏岑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台下观众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一个困扰他们已久问题的答案，可是苏岑真的有些恼怒了，他后悔自己好心眼参加这个节目，更后悔答应Rosie带兰迪，甚至还后悔当初和罗璟在一起……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歌者该有多好，为什么要逞能变红呢？过着本不适合自己的生活，每天都要带着面具，没有真诚的朋友，就连最爱的人也因此失去，他什么都没得到，只拿回了一点虚名，而这点虚名，正因为这种因果循环逐渐耗尽，一切怪诞的可笑。

　　“觉得还不错，就用了。”苏岑的答案很简单，但说出口之前也在心里翻腾了好几个个。“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其实……主持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可以把话题拉回到我和兰迪的新专辑上，或者可以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兰迪。”苏岑显然不愿意再去继续这些逃避了很久的问题，他想逃，但碍于素养，只能忍着。

　　主持人这点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她还有一肚子的问题估计苏岑根本不愿意回答，她在心里约摸了一个时间，觉得也该差不多了，导播也在耳麦的那头提示她可以收尾，主持人只好说：“那么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感谢这两位红星参加我们的节目，最后由兰迪和苏岑为大家演唱一曲新专辑的歌《路人》，大家鼓掌欢迎。”

　　唱歌这个部分苏岑还是不用担心的，选了《路人》这首歌做收尾苏岑也是能够理解的。但今天苏岑心情不好，并没有像之前约定那样大部分歌词给兰迪唱为了让兰迪展现自己，所以只要轮到他的词他便唱，有好几次兰迪就因为这个原因而抢词，这个小小的恶作剧反而让苏岑的心情敞亮了起来，被人挤压还要忍让，那简直是无视苏岑的底限。

　　并不愉悦的节目录完，苏岑也没去卸妆直接从地下通道去了停车场，路上给Lily打了电话，让她直接拿东西到停车场汇合，Lily听出了电话中的怒意，一点不敢耽搁的就冲到停车场，在记者还没堆积成规模的时候，果断开车离开。

　　外面的阳光很美好，苏岑望了一会儿风景才对Lily说：“给Rosie姐打电话，让她跟电视台联系把今天关于我的那段剪掉别播，还有帮我推掉之后的所有访谈类通告和与兰迪有关的联合歌友会……”苏岑觉得需要交代的事情太多，又说：“算了算了，Lily，先帮我约Rosie姐，然后咱们回公司，我必须要找她好好谈谈。”

　　苏岑回公司的时候，Rosie已经坐在办公室等他了。Rosie在接到Lily的电话之后马上从外面赶了回来，听口气好像是苏岑节目录制过程并不愉快。

　　苏岑没有表现出怒气来，反而冷静的坐在Rosie对面对她说：“Rosie姐，公司推新人，没必要打击我把？我哪里惹到高层了吗？”

　　Rosie听得一头雾水云里雾里，于是她不解的问：“Candy，你是怎么了？”

　　苏岑答道：“接那些原本我不接的通告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在节目上公开问我隐私，真的当我没有脾气吗？该让我做的我都做了，该带新人宣传我也宣传了，还想让我怎么样？”

　　自从Rosie接管苏岑之后，她从来没见过苏岑谈什么条件，有些东西提前说好了，她自然不会去安排，苏岑不像别的明星那么大牌不把经纪人放在眼里，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他们之间合作还是很愉快的。而今天的情况，她的确不大了解，所以只好说：“Candy，你冷静一下，跟我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苏岑拿出了早上买的报纸丢在Rosie办公桌上，说：“这是一个，再有一个就是那个访谈节目……”苏岑在Rosie翻报纸的时候，简单的说了下录节目的过程，到最后，Rosie的脸色也变了。

　　Rosie沉默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给苏岑答复，她的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兰迪，兰迪刚想跟Rosie告状说今天他被苏岑出了丑，却发现苏岑也在屋子里，于是赶紧闭上嘴站在一边。

　　Rosie无法，只好跟苏岑说：“Candy，你的事我会去跟上面反映一下，接下来和兰迪联合宣传你的那部分先停一段，安心准备年底的金曲奖，我过段时间会给你答复。”

　　苏岑看了眼兰迪，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拉上办公室门的一瞬间，他隐约听见兰迪对Rosie的控诉他：“那个苏岑录节目净抢我的歌词，他凭什么啊他……”苏岑笑了，那本来就是他的词，何谈一个抢字，也不对，歌是兰迪写的，他苏岑唱了兰迪的歌，的确是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