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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斯文败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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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教室里只剩下簪冰春和塞梨。
簪冰春合上书本,刚准备起身去食堂,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簪冰春。”
她回头,塞梨站在座位旁,黑发垂落,眉眼冷淡,但眼神却不像平时那样疏离。
“怎么了?”簪冰春问。
塞梨摇摇头,语气平静:“没什么,一起去吧。”
簪冰春愣了一下,点头。
两人并肩走向食堂,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
食堂嘈杂拥挤,几乎找不到空位。簪冰春端着餐盘,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包带走,突然听见一声高喊——
“小梨!这里!”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随权站在不远处,兴奋地朝这边挥手。他身旁坐着法斯文、孙偏隐,还有一个陌生的男生。
“塞梨,坐这里!”随权又喊了一声,殷勤地拉开旁边的空位,甚至抽了张纸擦了擦椅子。
塞梨没动,只是侧眸看了簪冰春一眼,然后拽着她的手腕,直接朝那边走去。
簪冰春脚步一顿,但塞梨的手劲不小,她只能跟着。
走近时,她才看清座位情况——
法斯文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直接踩在旁边空着的座位上,鞋底抵着椅面,姿态嚣张。
塞梨瞥了一眼,语气冷淡:“法斯文,你让我朋友坐。”
法斯文原本正低头玩手机,闻言,缓缓抬眸,视线从塞梨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簪冰春身上。
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你说让坐,我就得让她坐?”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眼神却冷得刺人。
簪冰春抿了抿唇,不想僵持,直接道:“我换个地方。”
她转身就要走。
“簪冰春。”法斯文突然开口,语气不容抗拒,“你坐着,我没让你走。”
簪冰春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法斯文已经收回腿,脚从椅子上放了下来,但眼神依旧盯着她,带着一种命令般的压迫感。
塞梨没说话,只是拉开椅子坐下,顺便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簪冰春也坐。
簪冰春沉默两秒,最终还是走过去,把餐盘放在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抽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椅子,这才坐下。
法斯文盯着她的动作,嗤笑一声:“嫌脏?”
簪冰春没理他,低头吃饭。
随权见状,赶紧打圆场,笑嘻嘻地凑近塞梨:“小梨,你要不要喝饮料?我去给你买?”
塞梨头也不抬:“不用。”
孙偏隐在旁边嗤笑:“舔狗。”
随权瞪他一眼:“滚,你懂个屁。”
法斯文没再说话,只是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块肉,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扫过簪冰春。
整个餐桌的气氛微妙而紧绷,只有随权还在喋喋不休地找话题,试图和塞梨搭话。
簪冰春全程低着头,安静地吃饭,仿佛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但法斯文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正在黑板上写公式,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粉笔摩擦的沙沙声。簪冰春低头记着笔记,突然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细微的拉扯感。
她皱了皱眉,没回头,只是稍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结果下一秒,发尾被猛地一拽,疼得她差点叫出声。
"法斯文。"她压低声音,转头看向身后。
法斯文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半边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但他的右手却伸得老长,修长的手指正缠绕着她的一缕发尾,还无意识地轻轻拽着。
簪冰春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掰他的手指:"松手。"
法斯文纹丝不动,呼吸均匀,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但他的手指却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在她试图挣脱时反而攥得更紧了。
"嘶——"簪冰春倒吸一口冷气,不得不转过身去推他的肩膀,"法斯文!醒醒!"
法斯文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还带着睡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干嘛?"
"你拽着我头发了。"簪冰春冷着脸说。
法斯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指间缠绕着几根乌黑的发丝。他挑了挑眉,不仅没松手,反而恶劣地又拽了一下:"哦?是吗?"
簪冰春疼得眼眶都红了:"松手!我要去洗手间!"
法斯文这才慢条斯理地松开手指,看着她如获大赦般迅速起身离开座位。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然后继续趴下睡觉。
五分钟后,簪冰春回来刚坐下,就感觉后脑勺又被扯住了。
"......"她咬着牙回头,果然看到法斯文又睡着了,但那只该死的手又精准地抓住了她的头发。
这次她直接用力拍了下他的桌子:"法斯文!"
"嗯?"法斯文迷迷糊糊地抬头,一脸无辜,"又怎么了?"
"你的手!"簪冰春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法斯文低头看了看,故作惊讶:"哎呀,怎么又抓住了?"他装模作样地松开手,"可能是你的头发太顺滑了,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就......"
"你能不能别睡了?"簪冰春忍无可忍。
法斯文单手支着下巴,笑得一脸欠揍:"怎么,你管我睡不睡?"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困了,继续睡了。"
然后在她愤怒的目光中,他再次趴下,手臂却故意往她这边伸了伸,手指微微张开,摆明了就是要继续抓她头发。
第二节英语课,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
"法斯文!松手!"
"啊?怎么了?"
"你又在拽我头发!"
"哦,不好意思啊,睡着了。"
第三节物理课,簪冰春学聪明了,把头发全部挽起来扎成丸子头。结果法斯文睡醒后发现抓不到头发,直接改拽她的衣角。
"法斯文!"
"嗯?"
"你拽我衣服干什么?"
"啊?有吗?我睡着了不知道啊。"
下课铃响时,簪冰春的后脑勺已经隐隐作痛,校服后领也被扯得歪歪扭扭。她怒气冲冲地收拾书包,听见身后传来法斯文懒洋洋的声音:
"明天记得继续叫我起床啊,前桌。"
"......"
"对了,你头发手感不错。"
"......神经病!"
簪冰春站在公寓楼下,看着姑姑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她攥紧了书包带,指节发白,慢慢转身上楼。
保姆已经收拾好厨房,正匆匆忙忙地穿外套:"冰春啊,饭菜在桌上,你吃完放水池就行,我得去接孙子了。"
"嗯。"簪冰春点点头,看着保姆关上门离开。
空荡荡的公寓安静得可怕。她机械地吃完饭,洗了碗,然后坐在书桌前写作业。但那些数字和字母在眼前跳动,怎么也看不进去。
十一点整,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玻璃渣。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大颗大颗砸在作业本上。
"不...不要..."她拼命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那熟悉的恐惧感还是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她。爷爷奶奶去世那晚的感觉又回来了——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那种窒息的孤独。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胡乱套上外套,连鞋带都没系好就冲出了门。
夜风刺骨,但她感觉不到冷。公园的长椅空荡荡的,她蜷缩在上面,眼泪把围巾浸湿了一大片。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软得像棉花,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呜..."她把脸埋进膝盖,哭得浑身发抖。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姑姑的冷漠,同学的排挤,法斯文的刁难,还有...再也没有人会摸着她的头说"我们小春最棒了"。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拽住她的后衣领,像拎小猫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哭什么哭?"
这声音...簪冰春茫然地抬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她拼命摇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操!"对方暴躁地骂了一句,"问你话呢!哭什么?"
她还是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下一秒,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把她按进了一个怀抱。温暖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怀抱。有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意外地温柔。
"呼吸,白痴。"那声音凶巴巴的,"跟着我,吸气——呼气——"
神奇的是,这个怀抱让她想起了爷爷奶奶。那种无条件的安全感,那种被保护的感觉。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但眼泪还是止不住。
等意识终于回笼,簪冰春像触电一样猛地推开对方,踉跄着后退两步。她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抱歉...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
"簪冰春!去你的吧!用完就跑?你把我当什么了?!"
这声音...是法斯文?!
她跑得更快了,但那个带着怒意的声音还是追了上来:
"大半夜跑公园发疯!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样...操!你听见没有?!"
簪冰春没有回头,但那些骂声却奇异地驱散了她心里最后一丝阴霾。她摸了摸脸上未干的泪痕,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上午的课程已经结束,法斯文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
他的目光又一次扫向前排——簪冰春的座位空荡荡的,课本整齐地摆放着,椅子推进桌下,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眉头紧锁。
随权凑过来,笑嘻嘻地问:“斯哥,看什么呢?”
法斯文冷冷地瞥他一眼:“关你屁事?”
随权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退开。
中午,文姒雅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红唇微扬,直接扑到法斯文身边,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甜腻腻地撒娇:“阿文!昨天晚上你怎么突然消失了呢?我找了你半天!”
法斯文头也没抬,语气冷淡:“没事。”
文姒雅不满地撅嘴,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你怎么了嘛?谁惹你不高兴了?”
法斯文皱了皱眉,抬手推开她:“行了,你走吧,我困了。”
文姒雅一愣,随即委屈地瞪大眼睛:“阿文!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法斯文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趴到桌上,闭上眼睛,摆明了不想理她。
文姒雅气得跺了跺脚,但也不敢真的惹他生气,只能悻悻地离开。
下午第一节课,法斯文睡醒,抬头时,目光猛地一凝。
簪冰春的桌子上,堆满了不属于她的书。
他眯了眯眼,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她的座位前,随手掀开最上面的一本,扉页上写着一个名字:“赵雪儿”。
“赵雪儿?”他念出声,语气冷得吓人,“谁啊?”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声音发抖:“我……”
法斯文抬眼看过去,眼神锐利得像刀:“你?书不要了?”
赵雪儿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以为她不来了……”
法斯文冷笑一声,抓起那本书,看都没看,直接往后一扔——
“啪!”
书精准地砸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全班鸦雀无声。
随权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了斯哥?”
法斯文头也不回,声音冰冷:“闭嘴!”
他盯着赵雪儿,一字一句地问:“我问你,放这干吗?”
赵雪儿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几乎听不见:“我以为……她不来了……”
法斯文眼神一沉,猛地抓起桌上的第二本书,再次扔进垃圾桶。
“啪!”
又是一声闷响。
赵雪儿吓得一哆嗦,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法斯文冷笑:“她跟你说不来了?”
赵雪儿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没、没有……”
“那你他妈凭什么动她的桌子?!”
法斯文突然暴怒,一把掀翻整摞书,“哗啦”一声,课本散落一地。
教室里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人敢说话。
法斯文抓起校服外套,转身就走,路过赵雪儿时,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再让我看见你碰她的东西,试试?”
赵雪儿吓得眼泪直接掉下来,拼命点头。
法斯文踹开教室门,大步走了出去。
走廊上,他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盯着“簪冰春”三个字看了几秒,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最终却烦躁地锁上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
“操!”
他狠狠踹了一脚墙壁,胸口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她凭什么不来?
——她凭什么让他……这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