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青提葡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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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的空气里没有一丝凉意，仍旧是热浪滚滚，夏天仍然执着，不肯轻易离去。
九月八日就是白露了。
陈汀看着桌上的小日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一定是因为今天给张霁买早餐，起的早了，所以她直到下午午休完了还是那么困。
然而下节还是李君则的历史课。
陈汀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会儿，班上挺吵的，睡不着。上课铃不久后响起，她有点烦躁地爬起来。
李君则已经来了，他拿了支粉笔在黑板上写着单元题头。上课铃还在响着，他似乎也不大着急，写完了，把粉笔丢回去，拍拍手，看了看班上人是不是都到齐了。
第三组后排，也就是陈汀和郑郦菱后桌，一桌，再加上六排的几桌都是空着的。
李君则再在班群发布了座位表，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他记忆力好，总之他排出来了一份还算合理的座位表。
她们后面原先叽叽喳喳的那个男生，被排到了她们侧后方，而原本在沈佳雯后面的那个男生——叫谭汛的那个，成为了她们的后桌。
郑郦菱已经在预习历史课本，陈汀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有点惊讶，郑郦菱怎么对历史那么上心了？
郑郦菱学习不错，各科都比较均衡，没有哪一科特别好。这样的成绩说稳妥是自然的，她高一也乐于现状，觉得没什么不好。
但现在？
陈汀看了看讲台。
上课铃的余音消失的那几秒，几个男生大汗淋漓地跑了进来，堆在班级门口喊报告。
“打球去了？新同学熟络的挺快。”李君则对于第一节历史课就迟到态度竟然比较温和，他还笑了笑，“以后注意上课时间。进来吧。”
“好的李哥！”
班上零星有几个人在笑，李君则挺温和。
几个男生陆陆续续进了班，郑郦菱的目光又回到了第一课的题头。身后有男生落座的动静，谭汛抽了几张纸巾擦汗。
男生运动完以后会出汗，特别是夏天的时候，一出汗闷在空调房里更是难闻。但是谭汛身上没什么异味，也许是因为他及时擦了汗？
李君则用投影仪投了份名单，陈汀料到这一定是课代表的名单了。她知道欧祎蔓一定会和李君则说定她为课代表，第一个就是语文课代表，后面果然写了她的名字。
她轻轻扬起嘴角。接着去看其他的课代表，虽然她也记不下来。
历史课代表：郑郦菱。
郑郦菱面色平静，只要是她想得到的东西，她从没有失手过一次。
沈佳雯有些气急败坏，她撅着嘴，面色不太好看。
只有历史课代表和数学课代表不是一个人竞选，大家似乎都挺谦让的。
李君则似乎是注意到了沈佳雯的情绪，他语气温和：“历史课代表我选了郦菱。我记得佳雯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擅长跳舞唱歌，是吗？”
听到李君则的话，沈佳雯点了下头，但面上没有缓和多少。
“所以我觉得佳雯会更适合当文艺委员，有能力起到带动大家的作用。”李君则继续道。
沈佳雯脸色好看了不少，面上还绽放了笑容，但眼里仍旧有不甘。不知道在和她同桌嘀嘀咕咕讲什么。
陈汀托着腮，目光轻轻扫过希沃白板和李君则带着温和的笑的脸，心想这班主任真是端水大师。
他们后桌那个谭汛，是体委。
郑郦菱没什么反应，拧开水杯喝了口水。拿到了历史课代表，就够了，她没工夫理会沈佳雯在干什么。
历史课下课，李君则也不拖堂，很干脆地喊了下课。
陈汀把历史书合上，放进抽屉，收拾了下笔：“这老师还不错。”
郑郦菱的目光停在笔记满满的历史书上，她向来喜欢买各种各样的笔，这回派上用场了。
她过了一小会儿才回应陈汀：“是啊。”
郑郦菱的语调向来是上扬的，只是这一句“是啊”，拖长了点尾音，听着像枯叶蝶，在枝头上，风吹过，翅膀微微颤抖的感觉。
陈汀低着头，心里莫名其妙想到了这样的比喻。
窗外的天是一片湛蓝。
白露过后，九月十日是教师节。
班上有不少女孩子都给老师送花，沈佳雯更是夸张，她抱着满满当当的花来学校，还精心地打上了蝴蝶结。
陈汀很随意地买了八束花，连体育老师的都一块算上，就去送了。
郑郦菱来学校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袋子装着花，怀里还抱了个小盆栽。
她有点吃力，陈汀赶紧跑过去帮她提袋子。
陈汀这才看清楚，这盆栽是棵柠檬树，还没长大，小小的。
她心里觉得有点惊讶，嗯，教师节，送柠檬树吗？
郑郦菱去送了花。
她始终弯着嘴角，谦逊有礼，李君则在座位上看她送了一圈的花，心里有点玩味，眼瞅着她手上一枝花也没有了。
接着他就看见郑郦菱抱了个盆栽放在他脚边，抬起头，目光平静，认认真真道：“老师，教师节快乐。”
“好……谢谢你。”李君则点头微笑，迟疑了一下，“这是……什么树？”
“柠檬树。”郑郦菱微笑。
“那我一定好好养着，看看会不会结果。”李君则又瞧了一眼这小小的树。
郑郦菱轻轻点头。
命运偷走如果只留下结果。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在心里轻声唱着这首歌。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熟络起来总是很快，陈汀因为是课代表，所以也很快认识了班上大部分的同学，女生基本上都讲过了话。
班上的女生都是三五成群在一起玩，但是除去沈佳雯那几个女生，剩下的女孩子和郑郦菱陈汀关系都不错。
郑郦菱就像是天生就该做人群的焦点和中心一样，她身上总是有着一种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开学的第一节体育课在第二个周二下午，体育老师都爱生病也不知道是不是统一的，她们班的体育老师请假了一周，所以体育课是下周才开始上。
班级女生的人数是基数。在成为语文课代表后，陈汀特地数了数班上的女生人数。
如果是基数的话，那么，就一定有基数团体了。或者，就是有人会被忽视。
体育课很轻松，简简单单跑了几圈后，体育老师便采取天高任鸟飞的态度放他们去自由活动。
陈汀和郑郦菱随意地坐到了操场旁边的台阶上，石桌上都堆满了跳绳水杯和衣物，没有位置。而台阶这里刚好也是在榕树的树荫下，没有太阳，吹吹风也不错。
陈汀微微眯着眼，操场旁边的球场上，有几个男生顶着大太阳在打球，谭汛没穿短裤，常规的校裤，轻轻松松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球场的男生堆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在球场正前方有片没什么人的石桌，有几个外班女生挤在那里看他们打球。小女生扭扭捏捏的情态被陈汀收进眼底。
“看什么呢？”郑郦菱好奇地看了看。
“喏，那几个男生这么快就有女生看了。”陈汀笑了笑，喝了口水。
“躁动青春期呗。”郑郦菱挤挤眼睛。
陈汀笑起来。
郑郦菱轻轻用眼神示意，让陈汀去看石桌，话锋一转道：“你看。”
班上有几个女生围在石桌旁边谈笑风生，她们好像很聊得来，剩下的女生可能回了班。在那个热闹的石桌旁边还有一个安安静静的石桌。
石桌旁坐了一个女孩，陈汀记得她，就是那个收她作业不小心碰到水杯的，应该是叫李诗意。
陈汀的印象里她还是很内向，似乎也没什么人和她一起玩。
“她太内向了，不主动交朋友，也没有熟人。”陈汀慢慢道。
“沈佳雯最爱召跟班。”郑郦菱站起来，拍拍衣服，耸耸肩，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陈汀轻轻摇了摇头，她懂郑郦菱的意思，她随郑郦菱站起身来：“我们回去吧。”
一周两节体育课，第二节是周四，同样的是下午。
照例跑了几圈，只是这一回他们练了蛙跳，陈汀不爱运动，日常偷懒，跳几个就往前跑几步。
总算结束，陈汀是有点爱出汗的，她擦着脸上的汗，用手掌扇着风：“郦菱，陪我去买瓶水。”
“行。”
九中有个挺大的小卖部，但是很奇怪，小卖部门口还摆着两台可口可乐的饮料售货机。她们一开始还聊着天走，拐个弯，陈汀老远就看见了不少人在排着队。
“天。”她紧赶慢赶了几步，到的时候前面还有两个人，第一个同学把雪碧拿出来后很快就走了。
“希望希望还有啊。”陈汀默默祈祷着。
第二个同学走了的时候，旁边售货机来了几个男生。
“阿霁刚才这球打得直接飞我脸上。”粗嗓音的男生哈哈大笑着。
阿霁。陈汀心里咯哒一下。
除了张霁还能有谁。
居然这么巧，他们文实和理实的体育老师居然不是一个，体育老师不是一个，但时间段却是同一个。
缘分几道桥？
郑郦菱也看见了他们，许周颂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郑郦菱也笑了笑。
张霁看了眼陈汀，陈汀还在等前面的女生，这么固执啊，怎么都不懂换一台。他投了张纸币，开始买饮料。
陈汀本来是想着反正等了，她今天就是要这一台，她有时候会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掘劲儿。
结果是很悲催的，好不容易到了她，然后她就发现这一台的青提葡萄售罄了。
好巧不巧，在机器上变成红字已售罄的同时，她就听见旁边饮料机啪嗒一声，她微微转了下头，就看见张霁弯腰，拿出了一瓶青提葡萄。
接着，那台机器上显示出红字的“已售罄”。
“……”
陈汀无话可说，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张霁手上的青提葡萄看了几眼。
张霁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挑了挑眉：“没了？”
陈汀点点头。在这时候，她大大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张霁，不知道为什么，张霁感觉她今天看着很温柔的样子。
陈汀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
张霁有点受不了了，知道她喜欢喝，他也不可能自己吞掉这一瓶，打不了买别的。
“行行行，给你。”张霁把饮料塞到她手里，陈汀的胳膊有些烫，饮料是冰镇的，这极大的反差让她在这一瞬间打了个颤。
“谢谢。”打颤只是一秒钟里的事情，陈汀很快反应过来，递给张霁三块五，“钱给你。”
张霁愣了一秒，掌心摊开接住。
硬币似乎在女孩儿的掌心被握了好一会儿了，又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太阳太晒，所以他接过的时候，硬币是有些滚烫的。
不知道是硬币攥在手心里的这种怪怪的感觉，还是下午势头正盛的阳光，张霁没挨住，晃了晃神。
许周颂看他怎么在发愣，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
张霁瞪了许周颂一眼，冲开开心心拧开饮料，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冰冰凉凉很舒服的陈汀，笑了一下：“没事啊。”
只是他有些失望，陈汀在他说完没事以后，就直接走了，走到一边的树荫下，等着郑郦菱，她连眼睛都是朝着操场的，他连接着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旁边许周颂一把推开他，自己开始投币买可乐。
郑郦菱喊了一声许周颂，扬了扬手中的纸币，许周颂转头，嘴边的笑容很温煦：“你要喝什么？”
“可乐，谢谢啦。”郑郦菱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接过许周颂递过来的可乐，郑郦菱把钱给了他，瞧了瞧陈汀，陈汀和张霁再无别的对话，陈汀好像根本不想和张霁多说什么，自顾自躲在了树荫下等她过去。
“我们先走了，拜拜。”郑郦菱冲张霁他们打了个招呼。
张霁黯然地看着陈汀离去的背影。
“怎么，阿霁这么失魂落魄的？”身边的男生看出来一点苗头，手搭在他肩上，调侃到。
“哎，你可别再调侃他了，他快要抑郁了都。”许周颂买完饮料走过来，一人丢了一瓶可乐。
张霁难得的没搭话，接过可乐，拧开喝了一口，气泡在口腔里炸开，失落的情绪像一团野火，一下子就燎遍了他心上的荒野，他简直要溃不成军。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青提葡萄
